林月的消息帶到以後的第四天,徐奶奶的消息就跟著來了。不出徐銘所料,就是二伯的原因,其中還有徐正德一部分原因。兩人欺上瞞下,偷工減料賺取黑心錢,還把某些官員的受賄資金吸收進來洗白。


    徐奶奶雖然之前知道兩個人慣用一些小商小販的伎倆,但沒想到他倆越玩越大,刹不住車了。“要怪就怪我自己明知道這兩個人有問題,還把他們安排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可是,徐家雖說家大業大,但真能用的人,真想接受這徐世集團的人,卻沒有幾個。老三如果接手,更要把這整成一個爛攤子。”徐奶奶的原話如此說到。


    徐奶奶叮囑徐銘,千萬不要采取什麽其他的暴露自己的行動,還說自己已經有完全之策。這次把徐銘叫回來,也是為了為自己將來的計劃做準備。總之,其他的除了囑咐就是瑣碎的回憶和小祝福,整的像告別似的。


    “我的問題沒有帶給她麽?為什麽那些涉及公司機密的問題奶奶都沒有回答我?”徐銘問道。


    “問了,都問了。”林月說,“奶奶說那些不重要,讓你不用操心,隻要守在這裏靜靜等待。”


    徐銘不再說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奶奶什麽都不說,還說已有計劃,大概就是有解決的方法吧?可是這次情勢牽扯這麽大,奶奶她人現在還身在醫院,能有什麽萬全之舉?


    “對了,奶奶還說,讓你盡量把自己公司的賬做細,隨時應對檢查。還說,要是可以的話,最近盡量不要出國,還說,在國內的活動越隨意越好,但是隻限於私事,這邊的公事往來暫停。”林月複述著朋友帶出來的話。她也知道,此次徐世集團挽回無望,破產隻是時間問題了。隻是當下,徐奶奶的態度讓人太捉摸不透。


    徐銘聽完這些,無奈的搖著頭,打發林月離開之後,就把自己關進了自己的房間裏。他理不出頭緒,心裏亂的厲害,他暫時,找不到出路和方向。


    武夫人聽完林月的話,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能做的少的可憐。便隻好盡心盡力的照顧好寶寶和徐銘還有自己的身體。現在,她幫不上忙的情況下,絕不能給徐家人添亂。


    焦急的等待了一個星期之後,武夫人和徐銘得到了一個他們從未想過的根本不想得到的消息。一個甚至連林月都覺得無法接受的,驚天噩耗。徐奶奶坦白了一切,一切都是她指示二伯和徐正做的,而且很多事,徐正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而且,住院治療的她在配合完相關部門的全部調查之後。突發心髒病,搶救無效去世。


    徐萬趕來通知徐銘的時候,整個人是木然的。據他了解,徐奶奶身體狀況一直很好,心髒也沒什麽毛病。突發心髒病去世這個消息,可信度實在是太低,太低。可是,事實是,當他獲準趕往醫院探視時,徐奶奶在他眼前倒下了。


    之後便是徐奶奶盛大而淒涼的身後事,人走茶涼自是真理,樹倒猢猻散更是毋庸置疑的真理。徐銘和徐萬為徐奶奶舉辦的盛大葬禮,除了徐家自己家的親戚和關係慎密並無利益糾結的幾個人,根本沒有別人來告別。


    就連急匆匆從國外趕回來的徐烈和三伯,都被在機場被人直接帶走控製。此後,就連徐銘和徐萬的名下資產,也被清算調查。


    這場聲勢浩大的調查直持續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連不相關的武夫人的賬戶,也被調查有沒有和徐世的資金往來。最終,這場慢慢公開的調查,在冬天到來的時候徹底的結束了。直到調查結束,各大新聞媒體才爆出徐世集團集團的驚天內幕。各種指責和聲討撲麵而來,整個徐氏的家人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就連常年生活在國外的徐嘉,也被身邊的朋友嘲笑和排擠。雖然,媽媽和爸爸早已不再聯係,自己除了掛著徐家的姓氏被人熟知之外,他和徐世集團並沒有什麽實質意義上的關係。


    徐銘在此後很長的時間內,都不能接受奶奶去世的這個現實。他不覺得奶奶辛辛苦苦的支撐一個企業有什麽錯。他也不覺得奶奶這樣包庇定罪的行為有什麽高尚之處。他甚至一度懷疑,奶奶所說的,肯定是她做過的。要不然,她怎麽能經得住那麽多部門的調查,把所有的事事無巨細的交代清楚。


    二伯和徐正也因為連帶責任得到了相應的處罰,但因為是從犯,又有後期徐家人的想方設法的營救和關係突破,作為經濟犯中的次要成員得了可有可無的所有的減刑,還可以緩刑。可以兩人的身份和心性,在外生活還不如坐牢來的踏實。


    以前依附他們的全都不見了蹤影,以前吃了他們啞巴虧的全來討回顏麵和損失,就算是毫無關係的小門小戶,借著他們不幹不淨的名義,也或多或少的給他們臉色和難堪。兩個人經過此事之後的精神狀態也大不如以前,留在徐萬提供給他們的住所裏苦悶度日。


    徐銘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他們兩個,對他們兩個人的未來和以前也不想多做關心。他每日裏苦思的,唯有奶奶的心思。奶奶那麽堅強的人,經曆過大起大落大是大非的人,見慣了生死離別的人怎麽會選擇那麽一條不堪的路?


    他能理解徐世集團的沉沒,商界沉浮的事,他也經曆過也見過。在競爭這麽激烈的社會裏,商人們耍點小心機,爭取更多的利益本是人之常情。就算是正兒八經的的生意人也有可能在社會大洗牌裏被推下曆史舞台。商場麽,本就如戰場,有勝者,就有敗者。


    可難道作為敗者就該選擇丟棄自己的生命這條路麽?徐萬已經得知,徐奶奶的去世並不是意外。她自己早有打算,也許是為了思考二伯和徐正操作整個事件的關鍵時間和關鍵人物,也許是思量其中的蹊蹺。總之,她在用自己的方法得知左右內幕之後,選擇了自己承擔並離開這條路。


    “藥物她早就掌握了,事情的結果也在考量之中了,隻是,她怎麽做到的,我們再也無法知道了。”徐萬說道。


    武夫人得知這個消息後,卻並不像徐銘和徐萬那般不解。她或許能理解徐奶奶的選擇,一生榮華也好坎坷也罷,可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吃苦,自己吃的心甘情願,努力,自己幹的熱火朝天,富貴,自己享有的怡然自得。可唯有這件事,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坦然的接受安心的承擔的。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身陷囹圄,眼看著自己拚搏的家業麵臨崩坍。自己卻無力拯救,最終,她選擇拯救自己能拯救的親人,放棄那些自己汗水堆積起來的財富。這裏麵的痛苦和無奈,也許就隻有她一個人能明白。別人再怎麽設身處地,也不是她,也想不到她的痛苦和無奈。


    她年紀一把,不想再讓自己活的如此難過,而且,隻有自己離開,決絕的離開,才能給孩子和孫子創造更多的辯駁的生的機會。隻是武夫人不能理解,作為自己母親的兒子,作為自己奶奶的孫子,那兩個人,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為自己承擔這一切?!


    難道他們不覺得愧疚?不覺得良心不安?要是沒有他們的配合甚至栽贓,奶奶不可能一個人把這些罪名披戴的天衣無縫。


    而徐爸爸,更多地則是感歎著社會的善變無常。領導一換屆,商人大出血。這次,很不幸的,徐世集團撞在了全國嚴打的風口浪尖上。也更堅定他一貫的做人做生意的秉性,誠實,認真,堅持。隻要你的底子是白的,就沒有人能隻手遮天的把你染成黑得。就算他強行把你抹成黑的,雨下完太陽一曬風一吹,你也還是會白回來的。


    林月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驚到,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但是這次,她沒有逃跑,沒有離開,她選擇留下來勇敢的麵對這一切。不但她要度過這些難關,她還要幫助徐銘和徐烈度過這些難關。


    徐烈雖然沒有經濟牽扯其中,但因為之前林月的事加上徐奶奶的事,現在整個人有些木然和恍惚。林月每日裏陪著他,聽他囉囉嗦嗦的說些過去和奶奶的事,和他談些未來他想做的事。她相信,有了自己的陪伴,徐烈能更快的走出來。自己也能在陪伴他消化難過的過程中消化自己的難過,兩個人一起走出這個失去親人的痛苦的泥沼。


    武夫人日日裏照顧孩子,還要應付公司那邊的許多問題,現在更是要肩負起開導徐銘的諸多瑣碎事宜。人慢慢的消瘦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越來越樂觀豁達了。透過徐奶奶和徐世集團的事,她清楚的看到,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都會在不夠豁達的時候被自己的精神和自己的困局打垮。


    所以,盡管現在她也麵對許多不解和疑惑,還有諸多的挑戰和難關,還有更多的責任和重擔。但是,她覺得以輕鬆的心態麵對這一切問題,這一切問題解決起來就會更輕鬆。這些日子她常想,生活就像打遊戲,走過一級是一級,打完一級還有一級。而且一級比一級更有難度,但是自己也會一級比一級強大。所以,不用怕,不用畏懼,更不用迷茫,迎頭而上解決掉所有的麻煩就好了。


    總之,現在你的麵對現在的難題,正是最適合你能力的,你能解決的難題。既然人生來來就隻有走向死亡一條路,過一天少一天,何苦還要糾結疑惑?勇往直前,大膽前行就是了。每每武夫人想到這些,就會感慨於生活的美好。總是有苦難和傷心,才讓人們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裏的所有美好。


    “夫人,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再在這裏呆下去了。”以前的徐氏是個驕傲,現在的徐氏是個笑話。對然徐銘淡然,但也超脫不起來,畢竟,眼看親人離去或者淪落,自己也被牽連嘲笑或者奚落。總是讓自己的心沒法安靜的思考自己想考慮的一切。


    這次,武夫人沒有阻攔。一開始處理完奶奶的後事徐銘想要離開的時候,武夫人攔住他了。她說,總是要留下來感受一些東西,摸透一些人和關係,再離開,那樣,以後做什麽安排什麽才不會盲目。


    “好吧,是時候,我們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過自己想過的日子,你去哪裏我都陪著你。隻要你高興,你想去。”武夫人笑說。


    王媽媽哥哥還有嫂子他們,對這邊的一切一無所知,他們正沉浸在努力拚搏就能改變命運的信念裏努力著。而且,武夫人和徐銘也沒有特意告訴他們徐家的驚天巨變。本來麽,他們對徐家的家世並不了解。他們關心的是自己閨女和自己的女婿,何必把徐世的傾覆告知他們?


    他們知道以後除了為徐銘擔心,大概什麽也不想了解。徐世集團是什麽?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什麽時候準備離開?”武夫人問。


    “奶奶的別墅拍賣結束以後吧,我想從拍賣人那裏買過來。大概也得要個把月的時間了。各種手續什麽的辦理起來需要時間。其實,也可以讓助理做這些的,但是,我想親自做。”徐銘說。


    武夫人知道那房子對徐銘的意義,那是他長大的地方,是他的家,就像武家村兒的小宅對自己的意義一樣。雖然不是長長久久的生活在那裏,但是,那裏卻有自己所有想要珍藏的,成長的記憶。


    “好,不管想什麽辦法,我麽一定想辦法把房子買回來。”武夫人肯定的支持徐銘到。


    “聽說古村那邊今年已經下雪了,不知道下的大不大。”徐銘問。


    “不大呢,媽媽說也就每天陰著天飄幾朵兒。總是每年都要的過年時節才會下大雪的。”武夫人笑著說。


    “不知道雪兒想家了沒。”徐銘問。


    “不會,這裏也是她的老家。也是家,在這裏她也很開心。”


    “那就好,那就好。”徐銘低沉的重複道。


    “徐銘,要知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們都是最幸運的人。有愛,有家,有健康,有未來。”


    徐銘看著武夫人堅定樂觀的眼睛,緊緊的擁住她,淺淺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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