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過年隻有半個月了,武夫人終於被林月和徐銘說服,跟他們一起去南方。王媽媽千阻萬攔,卻也擋不下武夫人想要去找武大的決心。


    怎麽沒連那個殺千刀的一起給忘了呢?單單忘了他的壞,全記下他的好,王媽媽憤憤不平。恨不得女兒回到小時候杵在自己懷裏哪兒都不去才好。


    “媽,武大這倆多月了都沒點消息,估計夠嗆回來了。夫人現在這個樣子,以後還能找個人家不?你就讓她去吧,去找著也好,找不著也罷,不管怎樣讓她死了心醒過神兒,還能好好過以後的日子。徐老板的為人你也看見了,人家總不會騙咱。咱也沒啥值得人家騙得。你說,對不?”德福勸慰著一根筋兒的王媽媽,也是勸慰自己。


    他也有些顧忌,畢竟武大和吉福那事還沒坐實,畢竟是她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界,畢竟她現在腦袋還有些不清楚。但是,他寧願抱著這點擔心也願意給妹妹一個能好起來麵對自己的機會。看著她每天傻傻的撫著肚子寶寶長寶寶短的,他實在是難過。


    徐銘要帶著林月去鎮上,說要交代一些工地上的注意事項,雖說入冬一直沒動工,但還得安排幾個看家護院的人。畢竟還有許多建材和重型機械都擱置在那裏。嫂子玲子力薦德福,說到了年底店裏活少,工地離她家又近,正好可以掙些外快補貼家用。王媽媽因為武夫人的事正在氣頭上,悻悻的譏諷玲子道:“錢錢錢,滿腦子就知道錢!”說完便氣衝衝的走開了。徐銘覺得玲子的提議不錯,畢竟自己人用起來更放心。可看王媽媽一臉不高興,便帶著林月先走了,囑咐德福私下再聯係。


    德福見徐老板離開,低聲囑咐玲子少說話多做事。玲子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王媽媽,自從出了上次那事,她早都事事小心事事恭敬。就怕王媽媽再出啥狠招,讓自己收拾包袱滾蛋。


    雖然德福還是和以前一樣對自己包容疼愛,可沒了經濟大權,她心裏總是沒有安全感。如果手握經濟大權,最起碼,如果德福真不要她了,她還有錢守著,不愁吃喝的過下半輩子。


    看著憤憤走開的王媽媽,再看看緊跟在王媽媽身邊賠笑討好的德福。玲子隻低聲嘀咕一句:“沒錢哪能行……”便不再多說,趕忙躲進屋裏,去和武夫人收拾整理出門要帶的東西。省的王媽媽再跟她挑刺兒!


    武夫人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心裏滿是忐忑,不知道該帶些什麽不帶什麽。何況在她心裏,肚子裏還有個未出生的孩子,真實事實早就在她腦海中湮滅。


    雖然徐銘早已囑咐過,隻要帶上她自己就好,他那裏所有物資一應俱全,絕不需要多帶行李,路上不方便。


    可她心下想著,總不能什麽都靠人家徐老板,雖然人家好心幫忙還滿口把自己當朋友,可朋友之間講究禮尚往來,哪能自己一味隻是給人家添麻煩。她記得徐銘說過,雖然家裏兄弟很多但都在全國各處忙碌,家裏常住的就隻有奶奶,她想著應該給老人帶些禮物。又不知道有錢人家能看上什麽喜歡什麽,所以心裏正亂糟糟的犯難。


    嫂子玲子見武夫人扔了滿床的衣物雜物獨自在那發呆,過去拍拍她肩膀道:“我說夫人,這麽好的機會你得好好把握啊。”


    “機會,啥機會?武夫人被問得一頭霧水,心裏正煩著呢,沒時間思考回答。


    “啥機會?你真傻假傻啊?你看不出那傻帽老板對你有意思?”玲子揶揄道。


    “傻帽?誰?徐老板?怎麽是傻帽了?”


    “咋不是傻帽了,放著大城市的好日子舒坦日子不過,來咱們這窮山窩窩瞎折騰,不是傻是啥?”不傻還看上你這種流了孩子腦子不正常被老公扔下不要的可能以後都生不了孩子的鄉下棄婦?當然她心裏是這麽想,嘴上卻不敢這麽說,以後武夫人真成了有錢人家的闊太太了,還得指望著她們提點她家德福。那種有錢大老板,拔根頭發給他們都比她們累死累活做一輩子強。


    “嫂子,你說啥話這是?人家熱心善良,咋就傻了?還有意思,有啥意思,你沒看人家女朋與都來了。”


    “啥,那是他女朋友?你唬我幹啥?我都問過了,人家徐老板說隻是普通朋友。咋你看不出來,徐老板對她還沒有對你熱情?”


    “咱不懂,大概是不好意思承認吧,人家跟你又不熟,再說人家文化人含蓄,談戀愛也和咱不一樣啊。”看徐銘對林月的態度,的確不像男女朋友,她好心想讓他倆睡一屋,他死活不答應。難道還等人家女孩子自己主動?要是換了他家武大,這麽長時間沒見,早把自己一骨碌抱懷裏生吞活剝了。可是,徐銘明明說過,林月是他的初戀他很喜歡她啊,難道隻是喜歡不想一塊兒睡覺?不懂啊,不懂。


    “含蓄?含蓄是啥?談對象還有啥一樣不一樣的,還不就是相中了鑽被窩兒那點事啊?”


    “哎呀,嫂子,你大白天的說話不能注意下啊。”武夫人剛剛想到武大,又聽嫂子這麽說,心裏有些不好意思,不對,是很不好意思。她的確是太想武大啦,她一定想辦法去找到他,抱著他好好親親他。


    想到這裏,武夫人麻利的起身收拾衣物,把厚重的一律丟到一邊,隻帶些輕薄舒適的,徐銘說那邊溫度高,穿不著棉襖。孩子的東西也不用帶,畢竟才剛剛五個月多一點兒。還有…..


    武夫人正收拾的起勁,不小心一腳踢到了床下的木製箱子。那箱子還是結婚那會兒媽媽給的陪嫁,裏麵放著一些雜物和平常用不到得重要證件,宅基證,土地承包證還有身份證。哦,身份證!幸虧這時候踢到它。自己竟然忘了出門要用的身份證!武大出門的時候說過,出遠門必須要帶身份證,坐車住宿都得用。還囑咐過自己不要輕易打開櫃子,裏麵的證件很重要,萬一弄丟了補辦很麻煩。


    箱子太重,嫂子和武夫人兩個人用了好大力氣才拖出來。玲子最愛翻武夫人東西,一馬當先的打開櫃子,想看看有啥自己用的上的想要的。一眼就看到箱子最上層的隔斷上放著武夫人的身份證,奇怪的是身份證被透明膠帶粘在一個白色信封上。


    “咦?這兒有封信呢,咦?是不是你倆以前的情書?”


    “嫂子,給我,你別看!你去幫媽和哥哥整理院子去吧,要不她又要不高興了。”武夫人一把抓過信,也是滿臉疑惑,不會啊,她們兩個人從來沒寫過情書。


    玲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出了門,王媽媽和德福正在院子裏收拾打掃呢。看王媽媽一臉陰雲密布,玲子哪敢靠近。細想了想,還是躲遠點好,便又折回屋裏。倚在臥房門口背對著武夫人到:“你快點看嘛!”


    武夫人小學畢業,識字有限,武大寫的哪門子情書?有啥話武大總是湊到她耳朵根子上悄悄說的。看這信的信封幹淨新鮮,絕不是以前寫的,武夫人背對玲子,悄悄的把信打開,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張紙,可她認得的字隻有寥寥幾個。


    “夫人,*信**,你*****,武多******哥哥***哎呀,看不懂啊!”武夫人悶著頭研究了半天,研究的腦袋都快炸了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可是看看信件末尾的日期,他知道,這是武大臨出門前寫的。


    到底什麽事神神秘秘的不親口告訴自己還要寫在信裏?要不徐老板回來讓他幫忙看看?可這麽做好麽?武大說給自己的話總是不想告訴別人。可這是給自己的麽?他知道自己不認識字的。怎麽辦?為什麽?腦子裏有無數個疑問,一萬個為什麽,第一次,她後悔自己沒能像武大那樣努力上學,最起碼,能讀懂一張信就好。武夫人蔫蔫的收了信,塞在外套內襯裏麵最深的衣兜裏,生怕掉了似的。即使認不得上麵的字,她也得好好保管,誰讓那是武大留給她的。


    武夫人獨自捂住藏在心口窩的信悶悶不樂,那邊玲子卻早已等的不可耐煩:“夫人,你看完沒有,你看的懂嘛?我看看有啥?再說,咱倆都不認字,你還怕我看?”玲子抱怨道。


    武夫人聽到玲子的話才知道自己淨瞎緊張,兩個睜眼瞎,就是把國家機密攤開來放在她倆眼前,她倆也啥都看不懂。最近自己總是神經兮兮的,記性也不是太好,難道是懷孕的原因?


    “夫人,我看看你箱子裏啥不用的物件不,有我能用的上的不?!”玲子愛貪小便宜,也不管武夫人應不應,自己彎下腰在箱子裏翻找起來。


    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啥有用的東西,卻趁武夫人不注意把其他證件一把塞進自己懷裏。還裝作老大不高興的說:“夫人,你以後過上有錢人的好日子,可得好好對你嫂子,你嫂子我可是費盡心思為你好的。”


    “還有就是,我看那林月八成對徐銘有意思,你自己可得努力,我看著徐銘對你更好些。不過人家比你精靈,有優勢,你可得努力抓緊了。”


    “唉,我看你也難啊,你這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懷上,即使徐銘喜歡你,他家裏人也夠嗆能接受你。”


    “不過人家有錢人認識的好醫生多,讓他帶你去好點的醫院看看說不定還能懷上。”


    玲子自顧自的說著,提起孩子不由的也想到自己的傷心事,德福要是知道了自己不堪的往事,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懷上孩子,會不會真的不要自己了?會不會以後都沒人要自己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德福和王媽媽知道。想到德福,又想到德福囑咐過自己千萬不要跟武夫人說些有關孩子的事,馬上閉緊了嘴。轉身卻發現武夫人正傻愣愣的撫著肚子發呆呢!


    武夫人此時滿腦袋裏裝的都是信裏那些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嫂子說了什麽根本一句都沒聽進去。萬幸,她什麽都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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