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兩人的嘴臉,徐鎮平心裏的怒火已經是翻湧不停了,但硬是強忍著沒有發作,臉上依舊麵無表情,雙手雙腳都是放鬆狀態。


    可如果有人現在撬開他的嘴巴,會發現他的後槽牙死死擠壓在一起,仿佛能把鋼鐵咬碎!


    他就這樣冷冷地注視著兩人,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而他不說話,兩人頓感一陣尷尬。


    “徐家主?”


    “萬瓏商會和眾虎幫就派了你們二人來?”


    “是是是!”


    “說吧,你們是來做什麽的。”


    其中的李狗歲嘿嘿一笑,道了一句:“當然是勸徐家主您節哀啊。”


    “對啊對啊,話說這場麵可真壯觀,都是和您一樣的大人物,放平日裏,我們想見都見不到呢~”


    可能是第一次進入豪門貴族的府邸當中,兩人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這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引得旁人忍不住的發笑,甚至有人偷偷罵了一句:“真是兩個土包子,也不知道萬瓏商會和眾虎幫怎麽會找這兩個人來。”


    “這兩人怕是被人安排過來送命來的。”


    “真的?那這可就有意思了。”


    “別管他們了,不過兩個螻蟻而已,死了就死了。”


    “……”


    這些語氣中充滿著鄙夷的味道,兩人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些什麽,但即便聽到了,他們也不會在意。


    當然,徐鎮平眼中的殺氣他們也察覺到了,但還是不在意。


    不為什麽,因為在來徐府之前,兩人各自的管事就提前與他們說清楚了其中的利害。


    這次徐府一行,很有可能性命不保,如果能活著回來,那就當做一次普普通通的吃席做客,回去之後賞錢自然不會少。


    而若是死在了徐府之中,他們的家人也會獲得五千兩銀子的撫恤金,且隻要眾虎幫或萬瓏商會存在,他們的家人也會獲得一輩子的庇護。


    對於兩人來說,他們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命能值五千兩白銀,所以他們根本不害怕,甚至隱隱有些期待徐鎮平能殺了自己,這樣一來自己的家人就能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要是人不殺,自己不過也就是吃了一次酒席而已,反正橫豎都有奔頭。


    而聽著兩人的話,徐鎮平臉上還是沒有半點表情變化,眼中古井無波,壓抑地讓人心裏發寒。


    五根放鬆的手指被慢慢的捏起,可沒一會兒,也不知是想到什麽,拳頭又鬆開了。


    “萬瓏商會和眾虎幫願意派人來悼念我母親,已經是我徐家榮幸,兩位不必拘謹,找地方坐吧。”


    徐鎮平語氣平靜,聽不出他心裏是什麽情緒。


    倒是李狗歲和楊二白兩人聽到這般客氣的話語有些受寵若驚,異口同聲連忙道:“不愧是徐家主,說話就是中聽,我們這樣的人,能跟你說兩句話都是三生有幸啊,是不是?”


    “是是是。”


    “對了徐家主,來之前管事的讓我們給你帶句話。”


    “說。”徐鎮平漠然道。


    兩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左右看看,確定沒有人偷聽後,走上前湊到徐鎮平身旁,小聲道:“徐家主,我們管事的說,讓你不要誤會,你娘的死和咱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大東家也說了,對於她也感到極為痛惜,所以讓你不要太激動……”


    這話說的,徐鎮平聽完後剛剛鬆開的拳頭又緊捏起了。


    這兩人是一點眼力見也沒有,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真的很想將這兩人碎屍萬段,再派人屠光他們全家,但是他不能。


    特別是當著葬禮上這麽多人的麵。


    嘶~


    深吸了一口氣,心裏上湧那股火氣又被他強行給壓了下來,隻是後麵說話的語氣越發冰冷。


    “還有呢?”


    “對對對,還有,還有我們的大東家已經查清楚了,這一切都是祝家的三少爺祝延崢所為,你娘是被誤殺的。”


    “說完了嗎?”


    “說完了說完了。”


    “那就去找地方坐,我還有事,沒時間與你們多聊。”


    “是是是,那咱倆就先過去了嘿嘿嘿……”


    話已經帶到了,再繼續解釋什麽那都是多餘的。


    如果徐鎮平信,那自然不必多說。


    不信的話說再多的也沒用。


    兩人點著頭,告別了徐鎮平,之後笑嗬嗬地朝著酒席方向走去,隻是他們沒看到,徐鎮平看向他倆的目光中就好像淬了毒一般。


    等到他倆走遠,身影混入人群之中消失,徐鎮平才緩緩轉過頭,看向祝家人所在的方向,目光在每一個祝家年輕人身上掃過。


    他聽過祝延崢這個人,天賦極佳,淨階沉聞段修為,繼續堅持不懈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是祝家下一任家主,祝家家主祝劍清可是將其當成下任家主來培養。


    奈何祝延崢是庶出,徐鎮平並沒有與祝延崢打過交道,所以自然不認識他長什麽樣子。


    祝家嫡子祝延寒的樣子他倒是知曉。


    不過祝延寒已經回宗門去了,並不在江州城之中,也不可能出現在徐家府邸。


    他冷眼看著那一圈祝家年輕子弟,實在分辨不出誰是祝延崢,他幹脆不再尋找,轉身朝著大堂方向走去。


    剛才李狗歲和楊二白所說的話語他當然聽進了耳朵裏,南門露死亡的過程經過他也早有派人查詢過,可這其中仍然有很多謎題。


    開在城南地帶的如瑞軒分店在一天之內接連遭遇了兩波劫匪,第一波劫匪來曆已經查清,來自城外二十裏外的一家黑店,六人是結拜兄弟,共同開了一家專門宰人的客棧,經常將入住客棧的客人迷暈,搜刮走其身上財物後再將其殺害拋屍野外。


    不過經常有人在客棧裏失蹤,時間久了,難免會被人懷疑上什麽,所以這幾年黑客棧的生意都很慘談,為了生計,於是六人又幹起了攔路搶劫殺人的買賣。


    六人為何要去如瑞軒分店,又為何非得選擇在如瑞軒分店搶劫,這些他不知道,可能其中與祝家內部的波濤暗湧有聯係,但他無處知曉這些。


    此外第二波劫匪又是些什麽人?


    實力很強大,第一波的劫匪六個人有五人直接死在他們手上,一戰過後,第二波劫匪中沒有任何成員沒有出現傷亡。


    他們的身份誰也不知,徐鎮平也同樣不知該從何查起。


    可能楊李二人所言的確是真的,但也僅僅隻是可能,如果是假的,是鶴見初雲故意迷惑自己而為,而自己還信了,那自己的母親在天之靈如何安息?


    徐家與鶴見初雲的關係更是勢如水火,對方的說辭,徐鎮平自然不可能徹底相信。


    即便是真的,那一句簡簡單單的誤會就能了去自己生母之死嗎?


    這不可能!


    既然不知道真相如何,又究竟誰是凶手,那就把嫌疑人都殺了!兩者之中,必然有一方是殺害自己母親的凶手。


    隻不過鶴見初雲他暫時不能對付,現在的徐家,也不適合再與鶴見初雲起紛爭,不然到頭來,吃虧的隻能是徐家。


    但鶴見初雲對付不了,但小小祝延崢還對付不了嗎?


    先解決了祝延崢,至於鶴見初雲以後再找機會除掉也未嚐不可。


    “來人。”


    “老爺,什麽事?”


    “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我要知道關於祝家祝延崢的一切事情。”


    “是。”


    揮揮手趕走了身旁的所有人,大堂裏變得安靜下來,外麵吵鬧的聲音不時傳入進來,仿佛是兩個世界一般。


    他望著門前的一棵海棠樹,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化,思緒也隨之飄遠。


    “這衣服才剛換不久,怎的弄這麽髒。”


    “娘,我在種樹!”


    “種的什麽樹啊?”


    “我……我也不知道,這是下人剛才到城外買來的,賣樹的人說,隻要養得好,它就能長得很高很高,長得比天還高。”


    “你這孩子,哪有東西比天還高啊,再說了,這是海棠樹,能長多高……不過為什麽要種在這裏呀?”


    “等樹長得高高的,爹爹一定會誇我的。”


    “好好,你爹他定會誇你,但要等這顆樹長大可要不少時間哦,誒你的手怎麽紅紅的,被誰打的?”


    “娘,是教書先生打的,他說我不好好用功,我跟爹爹說了,但他去找徐思遠了,沒有理我……”


    “男子漢大丈夫,是不能哭的,你不好好用功,你爹爹當然會對你很不高興。”


    “娘……”


    “好啦好啦,娘剛剛從管家那裏得來了幾顆丹藥,你抓緊時間吃了。”


    “娘,丹藥好苦,我不喜歡吃。”


    “不吃丹藥你要吃什麽呀?”


    “我要吃糖葫蘆!”


    “好,好,吃完這些丹藥娘這就帶你出去玩買糖葫蘆。”


    “好耶!不過娘,我以後能不能不去給徐思遠他娘請安啊?”


    “為什麽?”


    “我不喜歡他娘,也不喜歡叫他娘母親,她天天捏我,捏得很用力,我臉都被她捏變形了!反正隻有你是我娘,我不要別人做我娘!”


    “那可不行,不過等你長大了,變利害了,你就不用去給她請安了,還可以正大光明叫我娘。”


    “真的嗎?”


    “那當然是真的呀。”


    “嗯嗯,我一定要比爹爹還厲害,等我可以叫你母親了,我還要離家出走!”


    “這……這又是為何?”


    “我要像說書人嘴裏的大俠一樣,仗劍走四方,除暴安良!”


    “好好好,我兒以後肯定是名聲遠揚的大俠!”


    “嘻嘻嘿嘿……”


    “……”


    正如沈意想得那樣,徐家家主徐鎮平並沒有因為南門露的死而鬧事,被派去參與南門露葬禮的李狗歲和楊二白兩人平平安安的回去了,一根寒毛也沒少。


    在幾天後,徐家突然宣稱,已經查清並抓到了殺害南門露的凶手,且已經處死,並發出聲明讓城內百姓不要妄加猜測。


    而聽到這個消息後,他看看了鶴見初雲,又看看鶴見雁秋對麵的祝延崢,不禁有些好奇被徐家處死的替罪羊是誰。


    此時屋裏的氣氛有些冰冷,鶴見雁秋神色陰沉,望著祝延崢的眸子中隱隱閃爍著殺意。


    “延崢,你真以為你做的事情我一點都不知道?”


    “母親這話是何意?”


    “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


    “母親,在事情沒查清之前,還請不要妄下定論,若是母親實在覺得都是我所為之,大可以軀告訴二長老,讓他來定我的罪。”


    鶴見雁秋身後的兩個侍女與自己的主子同仇敵愾,也是一臉不善的望著祝延崢,而對方身後的人同樣一臉防備,生怕兩個侍女突然暴起。


    隻有祝延崢,一臉無所謂的擺爛態度,話語中帶著些許挑釁和嘲諷。


    這幾天他過得倒是有些心驚膽跳的,鶴見雁秋倒是對他使了不少手段,但都被他一一化解或躲避過去了。


    但這一係列手段下來,祝延崢發現鶴見雁秋都是在暗地裏下手,不敢明著來,這一發現讓他一下子變得安心不少。


    正常來說,如果鶴見雁秋知道自己想殺她並且已經行動過了,那最優解的選擇應該是直接去找二長老來解決才對,畢竟鶴見雁秋是祝家主母,兩人之間的身份是母親和孩兒之間的關係,雖然說不上什麽親情,但兩人的身份就擺在這,所以毫不誇張的說,祝延崢的行為就是在弑母!


    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祝延崢會在一瞬間被輿論所淹沒,且祝家根本容不下他!


    但偏偏鶴見雁秋沒有,隻是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想要除掉自己,這說明什麽?


    說明鶴見雁秋知道自己想要殺她,但苦於沒有直接性的證據來表明自己真的做過什麽。


    祝延崢的天賦極佳,不是祝延濤那種廢物可以比的,隻要天賦發揮的好,將來成長起來,保底也是一位靈階強者,是祝家的支柱之一,就這一點,哪怕不是嫡出,也足以受到重視,為了祝家,祝劍清也不可能說放棄就放棄,所以即便鶴見雁秋是祝家主母,想要除掉他也不能光靠一張嘴就能完成的。


    這就是讓祝延崢感到安心的地方,我弑母了又怎麽樣?


    隻要你找不到證據,又能奈我何?


    不過現在盯著祝延崢,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可不單單隻有一個鶴見雁秋,還有整個徐家。


    祝延崢還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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