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默默目送著徐四海回到自己的酒桌。


    在場的人都是或多或少手上有點權勢的存在,自然能聽出徐四海話裏有話,剛才他和鶴見初雲之間的談話很和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徐四海的忘年之交呢。


    徐四海離開後,桌前的人們都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是鶴見雁秋說道:“徐四海這個老東西很善用陰謀詭計,誰知道等下他又搞什麽幺蛾子,雲兒你千萬要小心了。”


    “我會的姑母。”鶴見初雲笑得很輕鬆,示意姑母不用擔心。


    差不多時,桌上的菜已經上齊了,附近原本空著的酒桌也漸漸坐滿了人。


    祝家家主的壽辰正式開始,隻見祝劍清一身莊重威嚴的打扮,臉上帶著隨和的笑容,從大堂裏緩緩走了出來,身後也跟著兩排穿著華服的祝家仆從。


    他一出來,原本吵吵鬧鬧的迎客大院頓時安靜了下去,數不清的視線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


    “諸位,今日是祝某之生辰,感謝各位能賞臉光臨寒舍,共慶生辰,祝某倍感榮幸,如春風拂麵,在此以茶代酒,敬諸君一杯,共度良辰美景。”


    說罷,祝劍清將手中茶水一飲而盡,而下方頓時傳來一片叫好和鼓掌的聲音。


    吵鬧的聲音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了一些,這時有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向祝劍清大聲道:“祝兄過生,沒有祝詞怎麽能行呢?”


    “好!”


    “既然青城兄這麽說,那就由你先來!”


    “我第二個來!”


    “好!”


    “年年歲歲,花相似,人不同,今日祝兄又逢生辰,我青城氏在此,祝賀祝兄如鬆柏之長青,如日月之恒照!生辰快樂,願君福壽綿長,笑口常開!”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今天我燕珠萬氏,祝賀祝兄,歲月添新,願君如詩如畫,歲月靜好,前程似錦,福星高照!”


    “淡泊以明誌,寧靜以致遠,今日我淩清揚,願祝家祝家心如止水,淡泊明誌,寧靜致遠,歲月如詩!”


    “……”


    各方勢力的人物一個又一個的起身說出祝詞,還有一件又一件貴重的禮品被人送進大堂之中,沈意借著鶴見初雲的視野打量著那些禮品,全都價值不菲的好物,要麽是極其罕見的天材地寶,要麽就是出自大家煉製的法器或者丹藥。


    隨便一樣拿出去,都能讓普通家庭吃一輩子。


    但這些和老妖婆沒有多大關係,她就是一邊看,一邊吃著桌上的菜肴。


    隨著一個祝家的小輩也起身說了一段祝詞後,鶴見雁秋不由轉頭看向了祝延東等人,問道:“東兒延兒,你們準備祝詞沒有?”


    “沒。”兩人齊刷刷搖頭,祝延東是沒時間,祝延寒純粹是覺得想祝詞太費腦,從來不會幹這種事情。


    兩人的反應讓鶴見雁秋有些不滿,但也沒說什麽,又看向了鶴見初雲:“雲兒,你呢?”


    “呃……我也沒有……”


    “沒有?你不是準備了東西要送給你姑父嗎,不準備祝詞,雲兒你怎麽親手將禮品送給他?”


    “沒事,東西我會送到姑父手中的,姑母你就放心好了。”鶴見初雲一邊說一邊給了對方一個安心的眼神。


    於此同時,這場壽宴的主人祝劍清與各方勢力來的代表人物相互寒暄過後,回到大堂坐在了主位上,數不清的祝家小輩紛紛上前來向他請安,而不管認識不認識,他臉上始終都帶著長輩才有的溫和笑容。


    等到都應付完這些小輩以後,他看了看周圍,見已經沒什麽人了,祝劍清便望向著身邊的管家,沉聲問道:“眾虎幫的幫主,你看到他沒有?”


    “老爺,這眾虎幫幫主從未現身過,老奴哪裏知道誰是他呀啊,不過老奴倒是看到了屈顯貴和簡占明等人。”


    “其中可有臉生之人。”


    “這沒有。”


    “那就是眾虎幫幫主沒來了。”


    “要不,老奴出去找人問一問?”


    “去吧。”祝劍清擺了擺手,那管家一刻也不耽誤,當即就出了大堂,等到他回來時,已經是十分鍾後的事情了。


    “老爺!”


    “結果如何了?”


    “那眾虎幫幫主當真是有些不像話,您過壽這麽大的事情,他,他竟然沒有親自過來!我問了那屈顯貴,他說眾虎幫幫主生得是醜陋無比,不好出麵示人,怕嚇到了家主,徒生事端,依老奴來看啊,這都是搪塞我們的借口!”


    “哼。”祝劍清冷哼一聲,倒也沒太意外,不過心裏感到不爽就是了。


    四大家族的家主都到了,一個幫會的頭目而已,有什麽資格不來?


    “眾虎幫送的什麽禮?”


    “老爺,說到眾虎幫送的禮,這才是最過份的,他們竟然隻送了五萬兩白銀!”


    “嗯?”聽到管家的話,祝劍清愣了一下,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多少?”


    “回老爺,眾虎幫送了五萬兩白銀。”


    “……”祝劍清沉默了,但同時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起來。


    按理說,眾虎幫送五萬兩銀子是最標準的,不多也不少,若是別人過壽辰,眾虎幫這樣送也就算了,但祝劍清是什麽人?他可是祝家家主,是無數人要巴結的存在,而作為祝家附屬的眾虎幫,隻送五萬兩銀子未免也太敷衍了?


    要是以往的話,祝劍清根本不會在意眾虎幫送了什麽東西,但很不好,今年的眾虎幫讓他特別感興趣,畢竟眾虎幫換了幫主後這一係列手段下來,祝家也受益頗多,特別是眾虎幫還擺了徐家一道,讓他很好奇,這眾虎幫幫主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


    他竟然沒來參加自己的壽宴,也太讓人失望了些。


    作為幫主,祝家家主過壽沒有親自前來,送禮也隻送五萬兩白銀敷衍了事,這很值得讓人深思呐。


    正如沈意說的那樣,徐家能查到能看到的,祝家也能查到看到,陳家在暗中幫助眾虎幫祝劍清又怎能沒有注意?


    再加上這眾虎幫幫主從未在眾人眼前露過臉,別說長什麽樣了,就連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這讓他心裏不禁感到些許不妙。


    這眾虎幫怕不是投了陳家?


    若非如此,以陳家的德行,怎麽會無緣無故對眾虎幫這麽大方?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此時祝家已經給來到這裏的客人們安排上了攢勁的娛樂節目,來給祝劍清賀壽的人們一邊享用美食喝著美酒,一邊欣賞著台上的舞姬隨著聲樂翩翩起舞,就在迎客大院裏的氣氛來到高潮時,站在大門兩邊的唱禮仆從卻麵露為難之色。


    “這……這不好吧……”


    “給我喊!喊大點聲,不然我殺了你!”


    “可是……”


    “喊不喊!”


    “我喊我喊,別殺我!”


    “喊!”


    “是是是……咳咳……江州望族武家!送……送白,送,送白紙花……三片!”


    長刀架在脖子上,這祝家唱禮的仆從為了自己老命,也算豁出去了,將嗓門拉到最高,吼出了這麽一句。


    而這一聲,如同一盆冷水般,瞬間澆滅了迎客大院裏的熱鬧氣氛。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愣住,一開始他們都驚訝武家竟然派人來了,但隨後反應過來,注意力又放在了後麵武家送的禮品上。


    “武家?我沒聽錯吧?”


    “的確是武家,不過武家怎麽派人來了?”


    “祝家這些年不得了,竟然連武家都……等等,武家怎麽送的白紙花?這不是給死人用的嗎?”


    “武家送白紙花……來者不善啊,這下有好戲看了。”


    大堂內,聽到聲音的祝劍清臉上大變,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什麽?武家?”


    “老爺,的確是武家來人了。”


    “快!快出去!”祝劍清著急的說道,帶著人就走出了大堂。


    他有著靈階的修為,剛剛的聲音他聽得比誰都清楚,武家竟然白紙花三片,這是來給人祝壽送的禮品?


    分明就是找事來的!


    可來人偏偏是武家人,這下麻煩了,他心裏湧現出強烈的危機感,同時感到特別疑惑,要說上次滄海幫殺了武翰義子一事,這已經過去了,祝家也按照了武翰的要求,逼迫鶴見初雲將落香醉酒廠轉讓給了徐家,後麵祝家並沒有再得罪過武翰。


    難不成是鶴見初雲擺了徐家一道,讓那武翰感到不滿,特意前來為徐家出頭?


    可這不應該啊,那日他親自接見的武翰,能看得出來,那武翰隻是還給人情,實際上並不在乎徐家,而落香醉酒廠坑了徐家,這也是徐家自己不慎,栽在了一個小輩手上,武翰為了此事再次給徐家出頭,未免有些孩子氣了些?


    出了大堂,迎客大院中的所有客人都將目光挪到了同一個方向,祝劍清也看了過去,眉頭瞬間緊皺起來。


    武翰他沒有見到,但是看到武翰身邊的兩個侍衛。


    他很有印象,武翰因為修煉天賦太差,快近百歲了,也才淨階初期的修為,可這樣的人,身邊卻有兩個識階修為的護衛,足可見武翰在武家的地位非凡,全依仗了他是武家大長老的小兒子這個身份。


    隨著祝劍清出現,坐在酒桌邊的其他三個家族的家族人物也紛紛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隻聽羅家家主詢問道:“祝兄,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祝劍清搖頭,那兩個武家侍衛來勢洶洶,臉上帶著難以控製住的怒氣,就好像祝家對他們做了什麽極其過分的事一樣。


    扭頭看了徐家家主一眼,祝劍清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武翰來江州城的這段時間,常常在醉夢園花天酒地,自然與徐家人接觸的多,現在兩個武家侍衛上門來祝家鬧事,隻有可能是徐家搞得鬼了。


    而徐家家主顯然是知道些什麽,但卻一遍遍撫摸著自己的胡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假裝沒注意到對方的視線。


    祝劍清很快將目光收回,沉著臉看向兩個武家侍衛,冷聲道:“兩位,你們雖然來自武家,但祝某也不是尋常人物,今天乃我大壽之日,送白紙花未免欺人太甚了些?”


    “欺人太甚?你祝劍清也好意思說欺人太甚這四個字?”


    “兩位這話是何意?祝某是在哪裏得罪了你們了,如果祝某有什麽事做得不妥,我可以現在就給二位賠禮道歉。”


    “嗬!你裝得太挺像,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祝劍清眉頭皺得更緊了,臉上滿是疑惑之色,拱手作了一禮後問道:“還請兩位明說。”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今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兄弟二人就好好說明白了!”


    “兩天前,我家主人在醉夢園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提早送回望霞庭中歇息,誰成想眾虎幫之惡徒趁著我二人不在,帶著大批人馬闖入驛棧,以及其殘忍的手段殺害了我家主人,並且還將我家主人的屍體……”其中一個武家侍衛話說到一半不說了,眾人也不知道眾虎幫對武翰做了什麽,但兩人眼中的憤怒和殺意都快化成實質了,恐怕眾虎幫做的事真的很過分。


    “江州城誰不知道,眾虎幫是你祝家養出來的?竟然敢殺武家的人,祝劍清你作為祝家之主,敢說你不知情!?”


    “這……”聽完武家侍衛的話,祝劍清隻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發昏。


    武翰……被殺了?


    這麽大的事,被人找上門來自己才知道?


    祝劍清頓時慌張起來,但畢竟是祝家家主,慌張過後他很快就重新冷靜了下來,向武家侍衛說道:“兩位,武家乃江州望族,何人敢殺武家人?即便有,我祝家也絕不可能!至於眾虎幫……”祝劍清停頓了一下,轉頭往西側看了一眼,屈顯貴等人就在遠處,但沒有過來。


    “眾虎幫更無可能!他們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可笑!那你看看這是什麽!”武家侍衛冷笑一聲,將一塊染血的眾虎幫弟子身份牌扔了過去,同時道:“這是從我家主人在死後手裏一直攥著的物件,眾虎幫的惡徒走得過於著急,未曾想到此物竟被我家主子扯下,留了證據。”


    祝劍清穩穩接過身份牌,看了一眼後臉色不變,平靜道:“一塊身份牌而已,又能說明得了什麽?”


    “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承認,放心,我二人還有其它的證據!”說著,武家侍衛往後一招手:“把人帶進來。”


    話音落下,一輛囚車從祝府外麵駛了進來,裏麵關著一個男人,身上穿得破破爛爛的,正坐在囚車裏迷茫地看著四周。


    “眾虎幫殺我家主人那一晚上,此人就在附近,曾看到過眾虎幫的人進入望霞庭行凶,祝家之主要是不信,盡管對此人施展搜魂之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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