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徐四海這個老登!”沈意感到一陣頭疼。


    沒辦法,枕刀會就是這樣。


    如果不以眾虎幫的視角去看,就站在普通幫會成員的視角而言,枕刀會別的不說,但就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晉升空間大。


    畢竟一個蘿卜一個坑啊,隻有自己的上司滾蛋了,自己才能上位,枕刀會裏麵的畫風就是這樣,像那些坐館桌首等人物,隻要犯了點錯,過不了多久會遭到徐家的清算。


    他們一走,下麵的人就有了機會。


    別看唐琬玉身為北堂坐館,但手下的人盯得可緊了。


    不像眾虎幫,上麵幾個堂主都是綁在一起的,六個堂口的堂主,沈意信得過的就有四個,輕易是不會更換的,下麵的幫眾也很難有機會上位。


    要知道,江州城近十年以來,枕刀會的中堂坐館就換了四五個人,誰也不知道鄧全昌會在什麽時候被徐家兩腳蹬開。


    而眾虎幫呢,從幫會創立到現在,四十多年的時間,總共也才三任幫主。


    還是那句話,枕刀會被徐家掌控得太徹底了。


    現在看來,明月那邊能信得過的,也隻有暗香閣那幾個人了,另外,如果隻是懷疑的話,那問題應該不大,確認好是那幾個人敢懷疑,直接給他穿小鞋就行了,希望明月知道怎麽給屬下穿小鞋才是。


    ……


    “怎麽樣了?”鶴見初雲輕聲問了一句。


    沈意抬頭掃了掃,就見她對著自己眨了眨眼。


    “還是那樣唄……”沈意長話短說,將白天從沈公館那邊知道的事情給她講述了一遍。


    “那你現在要怎麽做?”


    “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吧,之前我隻是猜想,徐四海這個老畢登要往這個神秘客人身上做文章,不是很肯定,但現在明月指明了一個對的方向,消除了我的迷茫,那我就讓人往這個方向調查唄,隻要知道徐四海最終的目的是什麽,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那你看著來就好了,大不了我親自去徐家殺幾個人。”鶴見初雲輕描淡寫的說道,說完又取出一些荔枝開始剝皮,可沈意下一句卻氣得她把剝下來的荔枝皮狠狠地砸了過去。


    “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我看你不適合做大小姐,應該去當女土匪!”


    “去你的!”


    “沒扔到!”


    “……”


    這一天,鶴見初雲起得很早,在煉丹房裏煉了兩爐丹藥交給沈意,匆匆吃完早飯後就帶著珠紅和兩個武婢坐著馬車去了落香醉酒廠。


    她去那裏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酒廠裏的人都怎麽樣了。


    “小姐,您來了,裏邊進。”


    “嗯,楊八元呢?”


    鶴見初雲一到,守在酒廠門前的兩個工人就趕忙將她往裏請,聽到她問楊八元的情況,其中一個工人笑著道:“小姐放心,楊管事好著呢,隻是受傷重了些,現在隻能勉強下地走路。”


    “哦~”雖然心裏清楚楊八元不會有生命危險,畢竟她可是留了不少療傷丹藥,除非是得了某些怪異絕症,不然哪怕隻剩下一口氣,都能強行把人從鬼門關裏拉出來。


    不過在得到工人的確認後,她還是鬆了一口氣。


    轉頭在酒廠四周掃了一圈,似乎沒看到自己要看的人,鶴見初雲秀眉微微蹙起,又問道:“楊波和李榮兩人呢?他們也沒事吧?”


    “楊護衛和李護衛也活得好好的,就是……”工人這樣說道,但聊到兩人現在的情況,他的語氣明顯低沉了下去。


    察覺到工人的語氣變化,鶴見初雲心裏也跟著一沉。


    換位思考一下她也能理解,盡管楊波李榮二人修為不高,也就正階前中期,可即便是這樣的修為,也是兩人用十幾二十年的時間才換來的,一朝被人廢掉,換任何一個修煉者恐怕都難以接受。


    沉默了一小會兒,她問道:“兩人現在在什麽地方,帶我過去看看吧。”


    “小姐您跟我們來。”兩個工人點點頭,帶著她就朝著酒廠左邊的那一排廬舍走去。


    鶴見初雲跟著他們一路來到最裏麵的一間房前,其中一個工人上前敲了兩下房門,裏麵很快就傳來楊波的聲音:“誰啊?”


    “楊守衛,李守衛,是我,小姐要見你們。”


    “小姐?來了!”


    房門打開,楊波和李榮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小姐您怎麽來了?”


    “小姐,要是有事找我們二人,讓人過來告知一聲就好,不必親自過來。”楊波李榮一臉笑容地打著招呼,看得出來,他們恢複得不錯,不過兩人雖然在笑,但眉宇間明顯帶著一抹愁思還有不舍,眼袋很重,顯然是實際上的精神並沒有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麽好。


    “我沒什麽事,就是來看一看你們。”鶴見初雲擺了擺手,目光從兩人臉上挪開,看向了他們身後。


    裏麵的屋子被整理打掃得幹幹淨淨,床上的床單和被褥不知道去哪了,隻剩下一副床架擺在那,在旁邊還放著一堆已經收拾好的行李。


    “謝小姐關心,我們二人已無大礙。”


    “嗯,不過這屋裏的東西怎麽……”


    “這個……”看到鶴見初雲的目光放在了房間裏的那堆行李上,楊波和李榮兩人對視了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住,最後還是李榮上前了一步,說道:“小姐,守護酒廠安全,一直以來是我和楊兄二人的職責,但如今修為被廢,我們已然擔當不起這個職責,也沒有資格繼續留在這裏了……”


    “小姐,從醒來後,我和李兄想了很多天,覺,覺得是時候該離開了,還望小姐……成全。”


    兩人說著,突然跪在了地上,而鶴見初雲聽完他們的話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問道:“你們二人覺得我鶴見初雲養不起兩個人?”


    “不,不是!小姐您誤會了,您待我們如何,我們都心知肚明,隻是天下能人異士之多,我二人如今這幅模樣,實在是有些受不起。”


    “行了,不用跪著,起來。”


    “小姐,我們……”


    “起來!”


    “是……”兩人再次對視一眼,最終選擇聽從鶴見初雲的話,相繼從地上站起身,隻是臉上帶著些許不安。


    看著他倆的樣子,鶴見初雲搖了搖頭,忍不住在心裏歎了一聲。


    “楊波,李榮。”


    “小姐,我們在呢。”


    “……如果你們真想離開,我不會阻攔,我會讓人去準備一些銀兩,送你們回大梁,多的我不一定能辦到,但一定能保證你們二人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如何?”


    “小姐,我們也是怕讓您和楊管事感到為難,這才……”


    “好了,看得出來你們不是很想離開,而我從來沒想過趕你們走,楊八元也不是無情無義之人,自然也不會為此感到為難,隻要你們兩人願意繼續留在這裏,工錢我照給,以前是多少,現在也是多少,一文也不會少,隻是……”


    說到這裏,鶴見初雲的話語頓了一下,楊波李榮被廢了修為,現在的他們也就力氣比普通人大一些而已,繼續擔任酒廠護衛已經不合適了,於是她這樣道:“錢師傅呢?”


    “小姐,錢師傅在家裏養傷,過幾天就會回來。”


    “嗯好,以後你們兩人就跟錢師傅學習如何釀酒好了,你二人是為了酒廠才落得這般境地,我作為東家,絕不會輕易拋棄你們,隻要酒廠在一天,酒廠就會養你們一天,好好做下去吧,不要多慮。”


    “真的嗎小姐?”


    “嗯,我說話算數。”


    楊波和李榮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少女,此時兩個大男人,眼中卻轉著水霧。


    他們本是楊八元主家那邊培養出來的打手,從小賣身於楊家,如果失去了作用或價值,兩人隻會像一件壞了的物品,被人隨意扔棄,但是鶴見初雲並沒有因為自己兩人修為被廢而選擇拋棄,反而重新給了一條活路,並且還給自己兩人的後半輩子做出了保障。


    原本兩人之前還擔心修為被廢後會迎來什麽樣的下場,但現在,一切都值了。


    能跟著這麽個主子,已然是此生最幸運的一件事了。


    “謝,謝小姐!”


    “謝小姐!”


    兩人大聲道謝,說完就要要跪下,但膝蓋卻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托舉著,愣是跪不下去,掙紮了一會兒,兩人隻有放棄。


    “小姐,我們……”


    “不用跪了,這是我該做的,你們兩人現在進去屋裏重新收拾收拾,什麽都不要想,好好養傷,好好休息。”


    “是!”


    勸好兩人之後,鶴見初雲沒有在這裏多待,轉身上了酒廠後麵的樓閣,去見了楊八元。


    和兩個工人說得差不多,楊八元恢複得很好,完全不用人擔心他的傷勢會突然惡化,然後不治身亡,不過要讓他下地走路不應該說是勉強,而是極為困難才對,雙腿被人打斷,沒兩三個月是恢複不過來的。


    見到鶴見初雲後,楊八元也是掙紮著想要起床,但是被她輕飄飄地摁回去了。


    和楊八元見麵,她寒暄了幾句,問了一下最近酒廠裏的情況。


    酒廠總共死了二十八個人,這些死去的工人,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也都收到了賠償,後事也處理完了,過程也算得上順利。


    然後就是酒廠本身,除了被殺了的工人外,剩下活著的工人因為都受了不輕的傷,正在家裏修養,而楊八元更是整天躺床上,行為不便,落香醉也隻得暫時歇業了。


    想要開業,還得招一批新的工人。


    鶴見初雲對此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她來這裏就是為了看看大家怎麽樣了,賺錢這一方麵她一點也不在乎,賣丹藥給陳家賺來的銀子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花了。


    和楊八元聊到最後,她留下一句“安心休養”後,便走出了房。


    來到樓閣外麵,她沒有直接離開酒廠,而是進入了樓閣後麵的巷子之中,叫走珠紅幾人後,自己一個人靜了一會兒。


    因為被徐家的“馱夫”殺了太多人,現在的落香醉酒廠比以往冷清了許多,望來望去也看不到幾個人,讓人感覺到一陣落莫感,如果是秋季會更加應景。


    “你坐這幹嘛呢?”


    “不幹什麽,我在想一些事。”


    “什麽事情?”


    “……”鶴見初雲搖搖頭,沒有說話。


    而沈意像是明白什麽,感歎道:“是啊,即便酒廠新招一批員工來,好多熟悉的麵孔都不在咯。”


    “我想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徐家?”


    “也不是。”


    “你到底在想什麽?”


    “我父親,我娘親,我外公,還有……我的家。”


    “想家了?”


    “不知道。”


    鶴見初雲再次搖頭。


    而意識空間裏,沈意看到她的視角周圍正在慢慢變得模糊,可惜是第一時間,他也不知道現在的老妖婆臉上是什麽神色。


    ……


    白駒過隙,一晃又是半個月。


    “進來。”


    敲門得到沈意的回應後,屈顯貴急匆匆地了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喜色。


    “幫主,好消息!”


    “說。”


    “三天前的晚上滄海幫和枕刀會一戰,滄海幫死傷慘重,有兩個堂主當場被殺,他們的幫主也被枕刀會東堂的朱澄敬卸了一條腿,可惜最後還是讓他逃走了,手底下的人傳來消息,滄海幫現在已經開始和枕刀會講和了。”


    “然後呢?”


    “枕刀會沒有答應,看那勢頭是準備將滄海幫連根拔起啊。”


    “有點意思……那除了這些,枕刀會最近都做了些什麽?”


    “沒做什麽,和之前一樣,我們的人都死死盯著呢,枕刀會的人倒也老實,沒敢亂來,就是昨天幫裏的弟子和他們打了一架,沒有出現傷亡。”


    “哦,還有要補充的沒有?”


    “有,滄海準備和枕刀會講合的時候,就是在兩天前,祝家人找到了我,其中還有祝延寒身邊的人。”


    “嗯?他們找你幹什麽?”


    “祝家人的意思是讓咱們出手,幫助滄海幫擊退枕刀會的人。”屈顯貴如實說道,沈意聽完頓時忍不住樂了:“嘖嘖,想的倒是挺美,不過我好奇的事,祝延寒派人跟來幹什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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