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觀瀾見著向雲衫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便是立刻猜到向雲衫是在等著接應,他閃到向雲衫的窗戶跟前,警覺地對著向雲衫道:“向姑娘在看什麽?”


    “與你何幹?”向雲衫怒目對著林觀瀾,她知道林觀瀾是誰,林觀瀾是肅親王慕秦易的好友,慕秦易對那個假公主又是保護神一般的人物,那這個林觀瀾,多半,也不是什麽好貨色。


    “與我無關?”林觀瀾嘴角輕輕一挑,“的確與我無關,可是於向家來說,便是有天大的關係,向姑娘,回頭尚且是岸,你隻錯了一步兩步,向老夫人興許還能替你挽回,可你若是錯了千步,萬步,縱然是佛祖開口,也沒人能救你。”


    “我何須你們來救。”向雲衫突然咧嘴一笑,突然,外頭揚起一陣濃煙,像是誰引來了那嶺南密林裏的瘴氣,瞬間將向家籠罩得猶如在天宮深處。


    向雲衫眼看著要趁亂逃走,卻是被紅袖率先抓住,紅袖雖然也是女子,可是常年習武,比向雲衫的力道要大很多,一旦抓上向雲衫,向雲衫便是根本無法逃脫,可向雲衫也是個狠辣的女子,她突然手腕一轉,將手中原本光滑的玉鐲露出充滿刀刃的那一邊,直接對著紅袖的手腕一割。


    紅袖原本想要硬撐,可手腕乃是人脆弱且血管密布的地方,不要多少時候,這血便是沿著紅袖的指尖一滴兩滴地汩汩流下,林觀瀾順勢想要追出去,卻發現,向雲衫已經消失在了迷霧裏,無影無蹤。


    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造出這麽大的霧氣,還幫助向雲衫逃脫的,此人絕對不簡單,林觀瀾看了一眼紅袖的傷勢,複又看了宋寧一眼,宋寧二話沒說,隻是讓紅袖跟著他去包紮。


    向老夫人被這濃霧嗆得喘不過氣,被謝氏扶在一旁休息,一邊怒罵著向雲衫的名字,隻喊她是個孽畜,林觀瀾不做評價。


    畢竟,向雲衫為何會出現在京城,的確是向老夫人想要借向雲衫地抵消了向家和北梁的那樁婚事,猶如向雲衫所說,不過是替慕成凰找一個替罪羊,如今,這替罪羊厲害起來了,反噬到了向老夫人自己身上,這素來隻贏不輸的向老夫人,自然是承受不住。


    倒是謝氏,心裏頭一直想著剛才向雲衫所說,怯怯地在向老夫人耳邊問了一句:“老夫人,您覺得,這向雲衫所說的,有幾分真假?”


    “廢話,”向老夫人聽了嗤之以鼻地道,“這丫頭,如今是被豬油蒙了心,為了替自己開脫,什麽理由想不出來,慕成凰便是如妃親生,若不是親生,如妃何須如此待她,難道,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如妃還無法判斷嗎?我還認不出來嗎?是我瞎了,還是這世道瞎了,什麽人也能夠冒充金枝玉葉了,真是做夢,真是癡心。”


    向老夫人每個字都猶如擲在地上的鐵球,慷鏘有力,不容辯駁,也不知道,她是死了心眼隻認慕成凰這一個外孫女,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親外孫女竟然會在外頭流落長達十五年,而如今,卻又是變成這樣一幅心狠手辣的模樣。


    讓她接受這個結果,她寧願承認,如今的五公主慕成凰,就是她的親外孫。


    既然老夫人都如此發話,謝氏也不敢多語,隻是吩咐身邊的家丁,趕緊出去搜查,若是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全部帶回來。


    林觀瀾隻等著向老夫人稍微平靜了一些,才是提出這次自己來的主要目的,等著人走盡了,才是對著向老夫人和盤托出,那沈家的難處,和沈珂如今的境遇。


    “你是讓我,親自出麵?”向老夫人雖然剛從病榻上爬起來,方才又受了不小的驚嚇,原本應該是好生休養,可是林觀瀾提起的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不今日不談出個所以然來,隻怕她也是睡不著覺的。


    “沒錯,唯有向老夫人你親自出麵,才能解決這件棘手的事情。”林觀瀾一五一十地都將自己的計劃與打算和向老夫人說了。


    月明星稀,與此同時,向雲衫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她一身疲憊,駕馬而行,猶如喪家之犬,一刻也不敢停歇,仿佛隻要稍微停頓一會兒,這向家派來的人馬就會追上來將她押送回去,遊街示眾,告訴所有人,她有多麽的惡毒狠辣。


    她惡毒嗎?可能有點。


    她狠辣嗎?也許是吧。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這局勢逼出來的嗎?若不是她一直流落在外,若不是一直有人頂替著她的身份,她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嗎?


    向雲衫快馬加鞭,雖然不大會騎馬,可是逃命的時候,卻是顧不得這麽多了,加上前頭又有人帶路,雖然那人走得很快,可是越快,向雲衫便是越不敢放鬆。


    不多時,便是到了一處小廟,這小廟破爛不堪,看似荒無人煙,可是裏頭,卻是不斷地冒出徐徐的熱氣。


    向雲衫到了門口,謹慎地下馬,四下看了一眼,帶著她來的人略有些不耐煩地道:“四周已經查看過了,沒有其他人,你且放心,師父已經在屋子裏頭等著你了。”


    向雲衫瑟瑟地點了點頭,正是要進去,卻聽著這領路的人不陰不陽地補上了一句:“事情做成這個樣子,我若是你,早就沒臉見師父,直接自刎了。”


    這句話讓原本心裏頭就沒底的向雲衫猶如渾身被浸泡在了冰水裏,她深吸了一口氣,踏入門檻,裏頭,正是在燃著一簇篝火,溫暖的火光招搖著坐在一個佛頭石像上的人的臉。


    他雙手合十,靠近火堆,在默默地烤火,屁股穩穩當當地坐在這原本應該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的佛頭上,仿佛和佛祖有關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些不堪入眼的小事。


    見著向雲衫進來,這人微微抬起頭,卻是沒說話,隻是一眼,卻是讓向雲衫猶如驚蟄般噗通跪下,將頭埋低,惶惶不敢言語。


    “按道理,你應該提頭來見的。”這人聲音冷冰冰的,他抬起頭,臉上的幾縷碎發掉落在眉尖,他複又低下頭,“留著你的命,不過,是看在你的身份,你要知道,你身份,是否值錢,全看在我,換句話說,對於皇上來說,對於慕向白來說,你的價值,遠遠不如那個頂替你的慕成凰。”


    “憑什麽!”這是向雲衫最不喜歡聽到的一句話,若是向老夫人和向家人這樣說便是算了,畢竟,他們已經先入為主地覺得慕成凰才是金枝玉葉,可是這人明明知道自己才是真的,為何還要這樣詆毀自己。


    “因為,五公主這個身份,誰當都可以,對大順,並沒有多少大礙,可是藥引子這個身份,隻有天池國的人才能當,天池國,被傳說是上古火神祝融後裔,乃是盤古開天辟地後,用第十二滴血化成的十二巫祖之一,因為犯錯,被貶到極北之地,以極北之地的苦寒來封印祝融的滔滔天火,傳說畢竟是傳說,可是這天池國的人的血,卻著實能令枯木開花,死樹生芽,這也是為什麽,皇上慕元安,要費盡如此大的心思,讓天池國的小公主由素暖,來頂替你五公主的位置,他既然當年能丟棄你這個親生女兒,引由素暖入皇宮,用以取血續命,今日,又怎麽會為了你,揭露當年所做的一切,承認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你將你這個所謂的父親,想得太過仁慈了。”


    向雲衫似乎還是無法相信眼前的人所說,她張張口道:“可天師不是說……。”


    “今時不同往日,”這人慢慢地抬起頭,外頭稀薄的月光灑在他的眼角,眼前的火堆跳躍著想,像是一條舞動的彩帶,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許久的,曾經的龍虎山天師郭天離,“我曾經與你說過的話,今日未必能夠實現,你想多了。”


    這個郭天離,慕成凰和慕秦易在找他,慕向白再找他,就連被困在宮中的慕元安,也是想盡辦反再找他,卻是沒想到,他竟然就在這江南的小破廟裏,身邊雖然沒有什麽人了,可是跟隨的也都是一些親信的弟子,日子不算是舒坦,卻也比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要好上許多。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處境絕對不是必然的,總有一天,他會重新回到京城,重新回到龍虎山,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權力的巔峰,他本以為,向雲衫是自己東山再起的籌碼,他本以為,以向雲衫的本事和身份,想要弄到向家的整個產業,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關鍵時候,殺出了一個林觀瀾和宋寧,壞了自己的大計,不過無妨,縱然沒有向家產業作為跳板,他郭天離所擁有的東西,真正的才華和地位,那可是靠多少銀子都收買不來的。


    “西邊可是有消息了?勤王軍何時會殺入中原?”郭天離問著身邊的一個小弟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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