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親王身邊的那位老奴將裕親王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和慕向白說完之後,歎了口氣:“二少爺也莫太過傷心了,人總是會有這樣一步的,王妃已經回去準備洗漱,想要好好的和王爺道別,剛才世子爺也進去了,二少爺要不要也進去和王爺最後說說話?”


    “大哥在裏麵?”慕向白的神情很是悲痛,眼角有淚珠微微顫抖,“進去多久了?”


    老奴掐算了一下時間道:“有一會兒了吧,現下還沒出來,隻怕是也有許多話要和王爺說吧,唉,大少爺之前做的事情當真是太過分了,希望世子爺能看在老爺的份上,好好悔過,老爺對大少爺,就差沒把心肝給掏出來了。”老奴說完,見著慕向白似有遲疑,突然醒悟到了什麽,忙是又道:“當然,若是二少爺覺得和世子爺打照麵太過尷尬,等著世子爺從裏頭出來了,老奴再去派人通知二少爺也是可以的。”


    倒不是這老奴覺得慕向白會討厭慕向懷,畢竟慕向白一直與人交好,有些時候,大家都覺得是世子爺太過過分了,可慕向白都能忍受下來,這老奴這樣說,是怕當著王爺的麵,世子爺對二少爺又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讓二少爺不好過,也讓將走的老爺心裏放心不下。


    “不必。”慕向白道,“我一起進去就好。”


    慕向白進去的時候,慕向懷正坐在床邊,他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立刻將眼角的淚水揩了揩,他看著病重垂危的父王,他原本是想直接進來結果了父親算了,這樣病重著,也是罪孽,倒不如快些安心地去了,也好讓自己拿到自己應該拿到的爵位。


    慕向懷原本是帶著極大的決心進來的,法子他都想好了,直接用枕頭捂死父親,這樣也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父親病重,無法掙紮,也沒辦法找人求助,直到他剛才坐到父親的床邊以前,他都堅信自己一定能下這樣的狠手,可是當他真的坐下來時,卻聽到父親在病中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向懷,爹爹在。”


    向懷,爹爹在……爹爹在……


    這是自己小時候,父親最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自己第一次騎馬是父親手把手教的,記得那次自己被那匹小馬駒給摔傷了,父親傷心得抱著自己許久都不肯讓別人碰,也是這樣一直哄著自己,向懷,爹爹在。還有一次,自己發燒了,父親亦是寸步不離,一直用“爹爹在”來安撫自己。


    父親一直都在,可是現在,卻快要不在了。


    慕向懷的內心很是糾纏,就在他再次鼓起勇氣,已經拿起枕頭的時候,慕向白卻突然進來了。


    “你來做什麽?”慕向懷對慕向白的突然到來很是警覺。


    慕向白隻是往床邊看了一眼,眼神在被動過的枕頭上停留了一瞬,便是語氣悲愴地道:“來看看父親。”


    “我還沒與父親說完話,說完了你再進來,現在出去。”慕向懷說完,便是扭過頭,他用的是一種命令式的口氣,他一直都是用這種口吻和慕向白說話的,慕向白一直以來都是他跟班一樣的存在,隻是近日慕向白成了左右驍衛左銜使,可慕向白越是風光,慕向懷便是越喜歡在府裏頭使喚他,像是一種報複,也像是一種壓榨。


    換做以前,慕向白肯定就會老老實實地退出去,可是這次沒有,慕向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慕向懷聽著沒了動靜,還以為他已經走了,回頭一看,卻發現慕向白還是冷靜地站在那兒,不由得蹙眉道:“你不聽懂人話是嗎?”


    慕向白臉上的表情很是寡淡,看不出他的情緒,語氣輕蔑地道:“我是聽得懂人話的,就是怕大哥你不懂說人話。”


    “你說什麽?”慕向懷的音調上揚,他從未想過慕向白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不是素來都任憑自己侮辱訓斥不還嘴也不還手的嗎?


    慕向白慢慢走近了幾步,每走近一步,似乎都帶著一種強大的氣場,將慕向懷推向快要窒息的境地。


    “這麽多年了,大哥你也應該學會怎麽好好的,和我說話了吧。”慕向白語氣淡淡的。


    慕向懷朝著他狠狠地說了三個字:“你!也!配!”說罷,便是扭過頭去看著病床上的裕親王,他突然特別希望父親睜開眼,希望他醒來,看看他之前還特意在自己麵前表揚的弟弟是個多麽表裏不一的人。


    可惜,裕親王始終都是閉著眼睛,慕向懷心中有氣,背對著慕向白朝著門口一指道:“你出去。立刻!現在!馬上!”


    慕向懷一連用了三個命令一樣的詞,可一回頭,卻發現慕向白竟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他的輕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自己的武藝雖然平庸,可也不至於連慕向白什麽時候靠近都毫無感覺,慕向懷突然覺得眼前的人很是可怕,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在隱藏自己的實力嗎?


    慕向白慢悠悠地拿起之前被慕向懷移動過的枕頭,眼神玩味地看著慕向懷道:“大哥你拿枕頭是準備做什麽呢?父親好好躺著,也不必挪動枕頭,大哥你拿枕頭,該不會是,想要……將父親給悶死吧。”


    “你血口噴人!”縱然之前慕向懷有過這樣的想法,可是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指著慕向白道:“早就覺得你不懷好意,賤人生出來的兒子,能有什麽好貨色嗎?”


    慕向懷說完,突然覺得自己的胳膊無比的痛,原是剛才語落的一瞬間,慕向白已經出手,在慕向懷的手臂上狠狠地一抓,也不知道捏到了慕向懷的哪個筋脈,隻讓慕向懷覺得整個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老子是世子,你不過是個庶出,你膽敢這樣對我,待我承襲爵位的時候,有你好受的,老子早晚會將你和你的賤種母親一起趕出王府,你等著!等著!”慕向懷的胳膊先是劇烈的疼痛,然後開始像是有無數隻小螞蟻在裏頭撕咬他的皮肉一樣,他捂著手臂,也不知道慕向白到底動了什麽手腳,他隻知道自己必須立刻處理這隻手臂,不然的話,自己的手臂很可能就廢了。


    慕向懷捂著手臂奪門而出,慕向白冷冷地看著他,複又轉頭看著指尖微微一顫的裕親王,而等著慕向懷剛好跑出裕親王的院子的時候,慕向白突然從房裏跑出來,臉色慘白,指尖還在滴血,指著慕向懷離開的方向對著院子裏的丫鬟老奴大喊:“大哥,大哥他用枕頭捂死了父親!”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裕親王去世的消息就在京城裏傳開了,兩日後,慕成凰亦是收到了消息,消息依舊是沈珂夾在送進來的那些補品裏帶進來的,雖然補品這些都被竹靜直接送到了倉庫裏去,可是田武每次都會在傍晚倉庫交接班的時候偷偷潛入,從補品裏找出沈珂藏的紙條,再在晚上指定的時候給慕成凰帶過去。


    過去的消息有好有壞,起初田武隻關心自己父親一人的消息,可是每次關於父親的消息都是下落不明,他都有些不想問了,答案都隻是讓自己繼續失望下去罷了。


    所以偶爾的,田武也會開始關心慕成凰那邊的消息,慕成凰雖然沒有告訴田武消息裏說的是什麽,可是看著慕成凰開心或者不開心,臉色沉重或者是喜悅,也能大抵猜出來。


    而這一次,慕成凰的臉色很是凝重嚴肅,而且是從未有過的,久久的沉默。


    田武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京城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慕成凰看著田武眼神中滿滿的擔憂和關懷,知道田武不是故意去探聽什麽消息,而是在擔心自己,想著這件事也不是什麽需要隱瞞的大事,便是如實說了:“裕親王歿了。”


    田武“哦”了一聲,之前裕親王病重的消息他也有聽說,雖然人總是有生老病死,可是在擔心父親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去世的消息,像是有一種征兆似的,讓他心裏頭也不免難受起來,便隻是悶悶地回應了一句:“那那位世子爺豈不是很開心,終於可以承襲爵位了。”


    “不,”慕成凰搖頭道,“裕親王爺雖然病重,卻不是自然病逝的,消息說,是裕親王世子慕向懷殺父害弟,親手用枕頭捂死了裕親王,還打傷了前來阻止的弟弟慕向白,現下,正是在全程通緝他,裕親王世子,至今不知所蹤。”


    田武聽了甚是驚訝,第一反應便是回了一句:“這世子,未免也太猖狂了些吧,既然王爺已經病重,又何必在此時多此一舉,如此急不可耐,豈不是掩耳盜鈴?”


    “就連你都覺得這樣做未免太急切了,太過顯眼,那就對了。”慕成凰突然冒出這樣一句來。


    田武不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慕成凰道:“所以,這裏頭,一定有內情,或者說,一定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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