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凰貼在窗戶旁邊,看著田武和田馨兩人鬼鬼祟祟地朝著這邊來了,田馨倒是很大膽,昂首闊步,猶如皇帝南巡一樣,以審視的目光將慕成凰這院子還有這屋子外頭都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是點頭道:“雖然比不上咱們西北的家,可這地方也算是素雅幹淨,明日我們就去和竹靜師父說,讓他給我們在東廂房找個院子吧。”


    田武還是之前的態度,不太願意,可是又不敢違背姐姐的意思:“可是,這院子裏是住了一個……。”


    “瘋公主嘛,我知道。”田馨一邊說,一邊還朝著慕成凰的窗戶這兒走了過來,語氣有些不屑一顧地道:“又不是要和那瘋公主住在一起,隔著兩個院子也鬧不到我們這兒來,更何況,憑借你我的武藝,還當真怕在她那兒吃了虧不成?”


    田馨一邊走,一邊發現這屋子的窗戶像是透露了一個小縫,私下無人,月光如瀑,她也不知怎麽的,就生生地好奇地想要湊過去看,突然,從那小縫裏看到一隻人的眼睛,腿一軟,竟然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指著那窗戶縫,喃喃說不出半個字來。


    田武忙是上來扶起自己的姐姐,可田馨渾身軟若稀泥,怎麽扶都扶不起來,隻是一直指著那窗戶縫,另一隻手則是推著田武不讓他過去,許久才是吐出幾個字:“田武,你快走,我走不動了,別管我了。”


    田武正想說話,慕成凰突然隔著窗戶開了口:“沒想到你這小丫頭,看著脾氣古怪,卻是個疼弟弟的,有你這樣護著,我若是真是鬼,還真舍不得害了你這弟弟呢。”


    聽了這話,原本有些驚慌失措的田馨卻突然一怔,若真是鬼,那這裏頭的人不是鬼了?田馨想要起身,可腿還是軟著的,隻是又推了田武上前道:“你去看看,裏頭到底是誰在裝神弄鬼。”


    田武很是心塞,姐姐啊,你剛才還那麽貼心地讓我快走,現下發現不是鬼神,就推我上前,果然女人心,難揣測。


    “敢?”慕成凰一聲聲音雖然不大,卻是有十足的威懾力,田武年紀小,活活地被嚇退了兩步,縮在田馨的身後道:“姐姐,這女人好厲害。”


    厲害?不過就是虛張聲勢罷了算什麽厲害。


    慕成凰知曉這二人都是有架勢沒本事的的,倒是一板一眼地和田馨分析起來了:“你們深夜闖入這東廂房,本就理虧,難道非要本宮大聲嚷嚷起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田家人不懂禮數,夜闖本宮廂房才滿意?你們既然是先從宮裏覲見了皇上再來的龍虎山,想來也應該聽說過,之前就因為有人亂闖本宮廂房,被帶回了宮中,活生生的被虐待致死,你們也想要重蹈覆轍,就算不替自己想想,也替你們的父親想想吧,田大將軍將你們送來京城,可不是讓你們來惹禍的吧。”


    慕成凰這一字一句雖然說得很是平淡,可瞬間將田馨和田武的身份揭露得一清二楚,甚至包括他們的行蹤,還有父親田威的事情,而且她自稱本宮,莫不就是這西廂房那些貴女口中瘋了的公主?


    田馨和田武對視一眼,田馨沒說話,倒是田武大著膽子隔著窗戶對慕成凰問道:“你如何知道我們是田家的人?又怎麽知道我們先去了哪裏?還有父親,你認識我們父親嗎?你自稱本宮,難不成就是那個瘋公主?”


    田武說完,卻是被田馨狠狠地拽了一下,田武不解其意,田馨卻是抬眼瞪了田武一眼,窗戶裏頭的人這樣說,不就是等著他們倆這樣問嗎?田馨還忍住了,田武這一開口,豈不是剛好中了這窗戶裏頭的女人的圈套了。


    “你覺得本宮瘋嗎?”慕成凰在床榻上換了一個舒服一點兒的姿勢,許久沒有和外頭的人說話,田馨和田武倒也是一對有趣的龍鳳胎,性子直爽潑辣,倒還真是像那西北之地的人。


    田馨有些不耐煩了,可田武倒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道:“不瘋,不僅不瘋,而且聰明得很。”


    “田武,不過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你有必要這樣討好嗎?”田馨很是生氣,田武又是一陣委屈,他在朝堂上向慕元安行禮是因為禮儀,說這窗戶後頭的女人聰明是因為這女人當真有種洞察先機的本事,這都是實話啊。


    “我們到別處去逛。”田馨拉著田武要離開,慕成凰卻突然發話道:“怕是你們除了我這個院子,其他地方哪裏都去不了了。”


    田馨扭頭,雖然看不清這窗戶後頭的人臉,卻能想象慕成凰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得意勁,反倒是愈發倔強起來:“你會武功嗎?”


    “不會。”


    “嗬,那還敢說這樣的大話,你若是當真有本事,又怎麽會讓我們倆進了你這院子呢,你不敢見人,隻敢躲在屋子裏頭,隔著這窗戶與我們說話,想來不是太醜,就是害怕。”田馨一鼓作氣說了許多,可奇怪的是慕成凰並不會覺得討厭,和宮裏頭那些虛與委蛇的人相比,田馨這樣的性格反倒是讓人更加踏實。


    田馨有點像早一些時候的寶鵑,一想到寶鵑,慕成凰都不知道寶鵑在天牢裏的情況如何,心中又是一陣的擔憂。


    知曉慕成凰不會武功的田馨很是有底氣,慕成凰卻是突然道:“我雖然不會武功,可是我一聲吆喝,多的是會武功的人來收拾你們,而且這院子周圍都布置下了各種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鈴鐺,以絲線連接,你們是看不到的,隻要一觸碰了,鈴鐺一響,就算我不喊人,也會有一撥一撥的人過來,你覺得,以你們倆這乳臭未幹的功夫,能跑得掉嗎?”


    慕成凰這句話是真的,雖然不讓文枝和朱雀守夜,可是為了防止有人闖入,她讓文枝在幾處入口都布下了機關,每次回去休息的時候文枝就會掛上鈴鐺,若是有人闖入,以作提醒。


    田馨聽了,跺腳罵道:“你好生陰險,和那啞巴姑姑一樣陰險。”


    “什麽啞巴姑姑?”除了小葵子,慕成凰可沒聽說這龍虎山裏頭還有不能說話的人。


    田武接話道:“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姑姑,長得倒是挺漂亮的,來的時候,我們還想和她說話,可是她不理人,姐姐脾氣大,便讓丫鬟抓了她讓她向我們賠罪,可她還是不說話,姐姐讓丫鬟強迫她開口,結果……。”


    田武還沒說話,便是被田馨堵了一句:“什麽叫我脾氣大,她撞到了我的東西,卻一句道歉的話都沒說,我不是小氣的人,可前提也是身邊的人得懂規矩。”


    慕成凰追問了一句:“強迫她開口,結果呢?”


    田武嘟著嘴,繼續道:“結果發現,她嘴裏空空的,竟然沒有舌頭,隻能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音,也難怪說不了話了。”


    田武一說起這個,田馨都忍不住打了個寒蟬,像是如臨其境,又一次看到了那空蕩蕩的嘴巴,和那從舌根處就空蕩蕩的舌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可知道那個姑姑叫什麽?”


    “不知道。”田武搖搖頭,“隻是有人說她是教祭天舞的姑姑,說了個名字,我沒記住。”


    整個龍虎山,可隻有清河姑姑一人是教習祭天舞的,難怪之前慕成凰向文枝和朱雀打聽清河姑姑的下落的時候,她二人都打聽不出任何消息,且不管她二人能否知道清河姑姑遭遇此事的消息,就算是她二人知道了,看著自己每日每日這麽難受的病著,隻怕也不敢告訴自己。


    “你可知道,那位姑姑是被誰斷舌?又是什麽時候的事了?”慕成凰努力維持自己語氣的平靜,可難免還有些激動。


    田武倒是個喜歡和慕成凰說話的,想了想道:“這還真不知道,不過看著傷口,應該有些時候了,可能是一個多月的樣子吧,是誰做的,不知道,怎麽?公主如此關心這位姑姑,是認識這位姑姑嗎?”


    慕成凰還沒說話,田馨便是冷哼了一聲,接過話道:“之前在宮裏頭便聽說,皇上送了一位公主來龍虎山學習祭天舞,那姑姑又是教習祭天舞的,這瘋公主,肯定曾經受教於這姑姑唄,這麽簡單的關係,田武,虧你還要問,指不定,這姑姑被斷了舌頭,就是和這位公主有關,也許就是被她害的呢。”


    田馨說的話很難聽,不過慕成凰不得不承認,她說的話是有道理的,一個多月以前,正是她私自下山的日子,回來之後,雖然是一起受責罰,可是之後清河姑姑是單獨被郭天離喊進了內室的,之後便是再也沒見過她。


    慕成凰原本以為,清河姑姑和郭天離有些私交,郭天離也不會過多地責備清河姑姑,卻沒想到,清河姑姑居然會受到這樣嚴厲的懲罰,可是為什麽會是被拔掉舌頭?


    慕成凰努力地回想起那天的場景,當時文枝和朱雀,加上長公主派來的知書知畫,都是在為慕成凰求情,麵對一群女人的嘰嘰喳喳,郭天離似乎很不喜歡女人這樣喋喋不休,還說過太吵了,莫不是因為討厭女人說話,才將清河姑姑的舌頭給拔了。


    慕成凰一邊想,後背卻是起了一層涼意,若當真是這樣的話,這個郭天離也太變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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