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書看著文枝一臉不解的樣子,笑道:“古有玉佩定情,聽張太醫說,這是他家的傳家之寶,他為了,都將傳家寶打碎了,一人一半,意思便是非你不可了,文枝,你真是好福氣,有人為你如此癡情。”


    其實知書說之前,文枝也想到了這一層,隻是,現下自家公主處境艱難,她已經許久沒有想過這些兒女私情的事了。


    知書和知畫不便多留,隻是和文枝說了幾句話,尤其是將張庭玉的囑托說明白之後,便是離開,文枝和朱雀急匆匆地回了東廂房,慕成凰還躺在床上發熱呢,幸好她們臨走之前,靈犀郡主派了春柳問了一聲,她們二人將慕成凰見到交托於春柳才是去了郭天離那兒被訓話。


    可是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春柳在院子裏頭,焦急地來回踱步,而屋子的門則是關得緊緊的。


    文枝還以為是慕成凰出了什麽事,春柳見著她二人回來,便是急急地迎了上來,急切地道:“我準備進去服侍五公主的,可她一定不讓我進去,還自己將門給關上了,關上了門,我就是聽到了一聲悶響,想來公主發熱,體力不支,怕是摔倒在地上,我想要進去扶起公主,可我一靠近,公主便凶巴巴地不準我進去,也不知是為什麽。”


    文枝和朱雀相視一眼,自家公主不是暴脾氣的人,想來這樣做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隻是可憐了春柳。


    文枝一邊吩咐朱雀去叫門,一邊安慰春柳道:“放寬心,公主隻怕是不想要麻煩你而已,或者,有什麽其他的難言之隱,你先回去吧,郡主那邊若是問起,你就先說公主一切都好,若是再有什麽情況,或者我們這頭需要幫忙,我或者朱雀會隨時過去找你們的,先回去吧。”


    這邊文枝才送了春柳出去,屋子裏頭便是傳來朱雀的一聲驚呼:“公主,公主你怎麽倒在地上了?”


    文枝聽了轉身就朝著屋子裏去了,果然是見著慕成凰隻穿著一層薄薄的白色棉裙,頭朝下,腿和胳膊都伸得直直地躺在地上,朱雀雖然有力氣,可個頭比慕成凰矮了不少,扛不起慕成凰,文枝忙是過來,將慕成凰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頭,和朱雀一起將慕成凰扶到了床上。


    這不扶還不要緊,這一扶,卻是感覺到慕成凰的渾身頭燙得嚇人,甚至比她們離開東廂房的時候,還要燙。


    朱雀也隻是碰了一下慕成凰,便是慌亂了起來,怯怯地道:“怎麽……怎麽會燙成這樣,這到底是怎麽了?公主不過下山了一趟,難不成,難不成當真感染了時疫?”


    “別瞎說,”文枝蹙眉,提醒了朱雀一句,“還沒準的事兒呢,你先去打些冰涼的井水來,替公主散熱,再去告訴天師,公主發熱已經發得厲害了,要請大夫。”


    文枝突然想到,慕成凰不讓春柳進屋子的原因,隻怕,就是慕成凰知道自己的這病的真實情況,若當真是時疫,那但凡和慕成凰接觸過的人都要隔離,文枝和朱雀本來就是慕成凰的貼身婢女,是絕對跑不了的了,若是再托上一個春柳,春柳回去之後又接觸了靈犀郡主。


    那隔離的可不就僅僅是一個春柳了,從靈犀郡主到女眷眾多的西廂房,都要受到牽連。


    文枝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慕成凰的額頭,慕成凰雖然能感覺得到有人在溫柔地,貼心地撫摸著她的頭皮,而這種撫摸,的確也能給她極大的安慰,像是久別了的母親的疼愛,又像是春水繞著頭皮流淌而過,她輕輕地哼出了一聲。


    文枝聽到慕成凰發了聲,一下子來了精神,在慕成凰的耳邊小聲地喚了起來:“公主?公主你可還好?”


    自慕成凰在山門前的台階上暈倒之後,她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快大半天了,她隻覺得腦子裏像是有岩漿在湧動,難受極了,她偶爾陷入了沉睡,偶爾卻又是清醒的,隻是腦袋痛得厲害,偶爾又是半昏迷的狀態。


    她現下正是半昏迷的狀態,人一不舒服,腦袋一痛,腦子就總是會浮現出很多光怪陸離的畫麵來。


    過去的一幕幕猶如折子戲一樣,在她的腦海裏不停地上演,她偶爾能看到天池國的大雪和紅梅,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似給天地間都鋪上了一層銀裝,她渾身一顫,竟然會在持續發熱的時候,覺得身子骨散發出一股涼意。


    偶爾,她能回憶起和如妃相處的日子,如妃那溫暖可人的笑容,像是揮散不去的春風,永遠都蕩漾在她的心頭。


    然而大部分的時候,她都是夢到了慕秦易,她和慕秦易的各種畫麵,慕秦易在刺客來臨之際救他的時候,慕秦易與她聊天的時候,慕秦易在亭子裏和她表白的時候,慕秦易偷摸入她的景瀾宮,抱著她睡覺,在她耳邊訴說情話的時候,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大滾筒,輪番的上演,而且越演愈烈,滾筒越來越大,像是要將慕成凰也卷進這場回憶裏似的。


    “秦易。”慕成凰喃喃地念了一句,文枝抱著慕成凰,隻聽到慕成凰像是哼了一聲,卻沒聽出她再說些什麽,複又問了一句:“公主在說什麽呢?是要說喝水嗎?”


    “秦易。”慕成凰又是輕聲喚了一句,這一句喚,眼角便是忍不住地留下了兩滴淚珠。


    文枝忙是替慕成凰擦幹了淚水,恰好此時,朱雀回來了,端著一大盆冰鎮過後的井水,裏頭還漂浮著一些冰塊,朱雀將銅盆端到文枝邊上,又從肩頭取下帕子,一邊道:“這冰塊我是求了廚房的小師父給我的,已經讓人去通知國師了,估計,國師會親自過來看,畢竟龍虎山上下不方便,請個大夫過來比登天還難,公主耽誤不得了,而且國師醫術高明,公主一定會沒事的。”


    文枝點點頭,兩人便是這樣你端水,我擰帕子地替慕成凰降溫。


    不多時,郭天離果然是親自過來了,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的疲憊,文枝記得,她們離開的時候,郭天離是將清河姑姑喊進了內室,也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


    郭天離猶如一陣秋風一般闊步進了東廂房,臉上的表情比之前訓斥文枝等人的時候陰鷙了十倍,文枝不敢亂說,隻是將慕成凰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後,郭天離沒有進入到屋子裏頭,他隻是站在院子裏,看了看朱雀剛打回來的井水,又看了看屋子窗口的方向,便是吩咐了一句:“封鎖五公主的東廂房,任何不得入內,裏頭的人也不準出去,吃的喝的,按時送來。”


    文枝一驚,也不顧郭天離的臉色有多麽的難看,便是迎上前道:“國師,這是為何?國師還未替公主診治,就將東廂房隔離,未免太……。”


    “清河和五公主回來的時候,路過的六合山,剛才收到消息,京畿的時疫一驚傳到了六合山附近,凡是出現發熱症狀的人,一並先隔離,怎麽?你是對本座的做法,有什麽異議嗎?”郭天離的聲音冷冷的,像是沒有一絲感情。


    朱雀心裏頭有些委屈,她上前道:“國師,也許公主不是呢?公主隻是發熱而已,也許是感染了風寒,還請國師替公主診治。”說完,便是跪下,朝著郭天離不停地磕頭,磕得邦邦直響,像是要將這地磚都磕壞了一般。


    這話說完,郭天離身旁的竹靜立刻上前道:“師父又並非是要將五公主置於死地,隻是現將東廂房隔離起來,晚一些,師父就會向皇上稟報此事,宮中太醫院有專門的太醫在研究醫治時疫的藥,到時候,必然會來替五公主診治,你們隻管等著就好了。”


    朱雀抬頭看著一臉漠然的竹靜,早就知道竹靜不喜歡京中來的這一撥人,不僅是對五公主,竹靜和竹安一樣,對著那些西廂房的貴女也是各種擺譜,朱雀不敢忤逆郭天離,可是和竹靜說話也不會那麽講究,朱雀瞪著竹靜道:“等著等著,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公主已經很難受了,你還說什麽晚一些再去稟報,人命關天,如何能晚一些?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竹靜一聽,上前便是揚起手想要教訓教訓這個不懂事的朱雀,這是在龍虎山,在郭天離的地盤,就連皇上慕元安的意思都可以不完全聽,更何況,他現在可是掌鈴人,龍虎山未來的主人,教訓一個下人,有什麽不可以。


    見著竹靜要動粗,文枝忙是攔在前頭,雖然沒有向朱雀一樣氣衝衝的,可語氣聽起來也是幾分不悅:“公主還在裏頭昏迷不醒呢,竹靜師父就要在這兒替公主教訓下人,怕是不大好吧。”


    郭天離亦是瞪了竹靜一眼,原本以為竹靜是個膽小怯懦的人,可自竹靜掌鈴後,這本事沒長,脾氣倒是長了不少,郭天離側身,隻是讓身邊的另一個道家弟子取出了一個暗紫色錦盒,遞交到了文枝手上。


    “這是有助於退燒的丹藥,一共有十顆,早中晚各一顆,以水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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