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沒說話,一直等到快要回院子的時候,她遠遠地看著院子裏頭,林觀瀾為了讓她歡喜而親手架起來的秋千,他為什麽會如此殷勤呢?難道,是因為魏鴛也喜歡秋千嗎?


    “我現在終於知道,在江南的時候,老人告訴我說,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幸福得多的意思是什麽了。”沈珂說話的時候,麵無表情,眼中透露著那種像是生活裏的一切希望都在眼前消散的絕望。


    “少夫人。”芍藥還想再勸幾句,身後卻是傳來林觀瀾的聲音:“阿珂?你怎麽回來了?”


    沈珂忙是拭去眼角的淚水,回頭看著林觀瀾,本還想當做一切無事,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可林觀瀾下一句便是:“不是讓你陪著母親的嗎?你怎麽回來了?那母親那邊怎麽辦?母親心思重,很容易多想,我在外頭如此忙碌,隻不過交代你陪著母親而已。”林觀瀾微微蹙眉,像是對沈珂很不滿意的樣子,其實他這話一出口便已經是後悔了。


    他承認他是為了朝中的情況而擔憂,所以變得有些急躁,他方想放柔和一些與沈珂好好說說話,誰料沈珂的眼淚卻是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縱然臉頰上掛著淚珠,可沈珂的語氣卻還是無比地倔強冰冷的。


    “是,你擔心母親,擔心父親,擔心……擔心別人,卻從來沒有擔心過我,你可知道我為什麽回來?有人來鋪子裏……,罷了,我不與你說了,說多了也是我的錯。”沈珂扭頭,正是要進去,可這話說了一半,林觀瀾不解其意,轉頭想要問芍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芍藥卻也是一扭頭,滿臉不耐的樣子,繼而還回過頭對著林觀瀾道了一句:“姑爺,奴婢若是你,娶了咱們姑娘這樣好的女子就應該好生嗬護著,姑娘已經陪了林夫人一天了,是林夫人讓姑娘回來的,你若是有什麽異議,就去問林夫人,緊著我家姑娘質問,還這麽凶,這是什麽意思,哼,莫說姑娘,奴婢都不想再和你說話了。”


    瞧瞧這芍藥的脾氣,就是隨了沈珂了,不對,比沈珂的脾氣還要大,原本還是喊自己少爺,喊沈珂夫人的,這一發脾氣,就直接喊自己姑爺,喊沈珂姑娘了,林觀瀾一握拳,心裏頭的苦水嘩嘩地流個不停,自己這又是做錯了什麽了。


    而另一邊,徹夜未歸的清河姑姑和慕成凰兩人正是在龍虎山的山門前停了下來,隻因為從這台階上網上看,已經可以看到郭天離親自站在門口,帶著竹靜和眾多弟子在等著慕成凰了。


    正如慕成凰昨日所說的,自己這次出來,必然會讓郭天離知道,不過她也沒想瞞著,她去看了長公主是既定的事實,她微微昂頭,像是隔著這幾百級的台階還可以和郭天離對視似的。


    清河姑姑卻是頓了一頓,略有不安地道:“隻怕天師要發怒了。”


    “不怕,反正,他是不會對你如何的,對本宮,便是更不敢如何了。”慕成凰這話一出,清河姑姑卻是莫名地尷尬起來,她總覺得慕成凰像是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她和郭天離以及竹安的關係,可是她又什麽都不說。


    慕成凰走在前頭,昂首闊步,清河姑姑走在後頭,低著頭,這場景有些尷尬,若是要等這兩個弱女子爬完這樓梯,隻怕日頭都要上了三竿,尤其是這慕成凰,一副故意拖遝的樣子,走兩步就歇一歇。


    好不容易等著這兩人走了三分之一的時候,慕成凰卻是突然昂著頭對著郭天離喚了一聲:“國師,這台階真的好難爬,能不能找兩個道家弟子來扛一扛,我怕是走不下去了。”


    清河姑姑距離慕成凰還差了幾個台階,忙是上前給慕成凰打氣道:“公主,很快就爬完了。”


    慕成凰麵色潮紅,除開這爬台階爬出來的一身熱汗,還有一種不同於尋常狀態的發熱情況,竹靜見著這五公主不僅膽大包天,私下跑出去,還擄掠了道觀裏的姑姑,現下居然還讓人將她扛上來,臉色便是黑了一層又一層。


    郭天離隻是微微蹙眉,他也是唯一一個看出來慕成凰這臉上的通紅有些不對勁的,側頭吩咐了竹靜一句:“你帶連個弟子下去,用軟轎將五公主扛上來。”


    竹靜才是氣在心頭,卻沒想到自己一向高傲的師父居然任憑一個小姑娘差遣,十分不樂意地道:“師父你何必管她,她偷跑下山,都還沒來得及罰她呢,豈有讓她舒舒服服坐著轎子上來的道理?”


    竹靜的反駁讓郭天離覺得很不舒服,他微微側頭,眼神裏全是不威而怒的淩冽,隻是開口反問了一句:“去?還是不去?”單單是這一句,便是讓竹靜的心跟著猛地顫抖了一下,臉登時變得煞白,忙是點頭應下道:“弟子這就去,馬上就去。”


    除了郭天離,距離慕成凰最近的清河姑姑也漸漸覺察出了慕成凰臉色的不對勁,記得她們回來的時候,慕成凰曾經說因為要會見一個老朋友停留了一會兒,讓自己在茶寮裏等她,不過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慕成凰也就回來了,之後也沒有任何異常。


    可是為何,現下慕成凰的整個臉,整個身體都開始發燙了,像是烤熱的石頭一樣,摸著都覺得燙手。


    慕成凰順勢坐在了台階上,她已經快沒有力氣了,宋寧的藥果然是掐算得極準的,還算這宋寧有良心,雖然嘴上說著自己是紅顏禍水,害得王爺走也走不成,可是這藥量還是剛好足以讓慕成凰安全回到龍虎山,若是在路上提前發作,簡直不敢想象。


    竹靜很快帶著人下來了,瞧了慕成凰一眼,雖然看出來慕成凰臉色的不對勁,卻還是對慕成凰充滿了排斥,冷冷地道了一句:“五公主,上轎子吧,坐著轎子上山,這可是頭一遭的待遇。”


    慕成凰微微睜開已經紅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像是下了一整夜的雪似的,她都很難找到竹靜在哪裏,隻是朝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道家子弟道:“沒力氣了,起不來。”


    竹靜瞧著慕成凰壓根沒看自己,而是對著自己旁邊一個師弟說話,也不知她是故意裝的還是演的,倒是清河姑姑插了一句嘴:“竹靜師父,五公主怕是真的不舒服,她的手,還有額頭,都滾燙得厲害,這莫不是發燒了吧。”


    縱然如此,竹靜嘴上依舊僵著道:“就算是因為下山感染了發熱的病,那也是你們自找的,說過多少次了,皇上吩咐了不能下山,不能下山,就算是生病了,你們也難逃一罰。”


    竹靜說完,慕成凰卻是突然頭一歪,直接朝著地上倒了下去,幸好慕成凰是坐著的,隻是稍微磕破了一些頭皮,竹靜朝著道觀門口一看,郭天離正是嚴肅地看著自己,忙是吩咐著帶來的四個師弟,小心地將慕成凰抬上了軟轎。


    而當慕成凰被送回了東廂房的時候,文枝和朱雀,還有清河姑姑,也是齊刷刷地跪在了郭天離麵前請罪。


    她們是跪在郭天離平日裏傳道的禪房裏,這裏距離東廂房比較近,若是那頭出了什麽事情,這邊也好應付,加上外頭圍了幾層的道家子弟,顯得各位的嚴肅肅穆。


    文枝顫巍巍地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不過她自然是按照慕成凰臨走之前吩咐的話說的。


    “五公主說,長公主對她情誼深重,更何況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妹,得知長公主小產,五公主心裏頭委實擔心,所以才會誆騙了來做衣服的嬤嬤,讓她幫助自己下山,五公主也說了,這件事,是她一人所為,和其他人無關,可是奴婢等人不僅是包庇,而且還縱容五公主胡來,再加上知情不報,實在難辭其咎,還請天師責罰。”


    文枝說完,朱雀和清河姑姑亦是齊齊地俯下身,以額頭磕地,朗聲道:“請天師責罰。”


    郭天離眸間微閉,像是聽進去了,又像是一個字都沒有聽,等待總是令人忐忑的,文枝的心跳突突地也是跟著越來越快,卻也不敢抬頭,等了許久,才是等到郭天離開口問了清河姑姑一句:“五公主出去,當真隻去了英國公府一處?”


    “是,”清河姑姑認真地回答道,“五公主下山就是為了長公主,奴婢是和五公主一起入的國公府,然後公主與長公主說了許久的話,才是出來,又和奴婢一回來了。”


    清河姑姑說得不錯,畢竟,慕成凰中途去了一趟林家的事情,清河姑姑是不知道的,她快去快回,加上林家和國公府的李肅以及長公主掩人耳目,莫說清河姑姑,那些在京中追查的人,都沒有發現。


    郭天離似在沉思,突然睜開眼,盯著清河姑姑問了一句:“那回來的路上呢?五公主可曾去過別的地方?”


    清河姑姑一愣,突然想到了回來的路上,路過六合山的時候,五公主突然消失的那一段時間,清河姑姑正是猶豫之際,外頭竹靜進來稟了一句:“師父,國公府長公主派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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