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的七步詩,慕元安不假思索便知道太後的意思了,不過是讓自己記得本是同根,不要生相煎何太急,慕元安看了慕秦易一眼,太後突然來到十分蹊蹺,可慕秦易一直都在這千鯉池,也沒有機會出去報信,太後到底為何會來。


    慕元安不是傻子,太後剛好趕在這個時候過來,必然不是巧合,他側頭吩咐高原道:“先將太後帶去就近的水榭休息,朕待會兒過去。”


    高原點著頭應下,快步離開,可是沒過多一會兒,便又是略顯慌張地快步回來了,慕元安還沒等著高原說話,便已經猜到,區區一個高原,是攔不住一心想要進來的裴太後的。


    果然,高原上前稟了一句,說裴太後硬闖進來,走廊那頭,顧嬤嬤打著頭陣,裴太後一身絳紫色的長袍宮裝拖地而來,腳步威嚴而莊重,臉上雖然略顯疲態,可也是一臉的肅穆端莊,從容嫻靜,自有一股國母的風範。


    太後前來,就算是慕元安,自也是要乖乖行禮,文枝懷中抱著慕成凰,彎不下腰,隻是垂頭對太後表示恭敬,慕秦易亦是低下頭,算是行過禮了。


    裴太後一眼便是看到昏倒在涼亭裏的慕成凰,又看到渾身是血的馮路生和一一臉苦相的寶鵑,隻覺得這裏當真是亂做一氣,略顯嚴肅地對著慕元安道:“皇上這又是在做什麽呢?聽說皇上這次準備取消南巡,將南巡的銀子節省出來給龍虎山天師道場祭天祈福,求上蒼憐憫眾生,讓疫情快些過去,可現在,卻在宮裏頭幹這種見血的事情,大孽啊,大孽啊。”


    慕元安雖然敬重裴太後,可是這事關重大,他心中自有定奪,隻是沉聲道:“兒子也不想鬧到如此境地,隻是,這太後身體抱恙,這六宮的事情,太後也是有些有心無力的,才導致,這宮闈裏竟然出現外臣和宮裏頭的人私會的事情,兒子若是不殺一儆百,以儆效尤,隻怕將來這種事情還會層出不窮,到時候便是亡羊補牢,為時晚矣。”


    慕元安隻說是外臣和宮中之人,並沒有點名說是慕秦易和慕成凰,想來若是自己說出來,裴太後必定會不依不饒,他隻想著快些將太後安撫回去,免得在這兒也讓他不好施展拳腳。


    “太後,若是這邊沒事,便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慕元安說著,又是看了一眼這晌午的日頭,無比恭敬地對著裴太後道,“這晌午日頭大,若是太後曬出個好歹來,兒子便過意不去了。”


    裴太後卻根本沒有走的意思,她之前的確都是任由著慕元安來決斷,並且支持慕元安的一切做法,可是今日的事情便是不同了,事關慕秦易和慕成凰二人,她是不會放手的,她讓顧嬤嬤替她提著裙擺,上了台階,坐在空出來的一張椅子上,將裙擺微微一拂,篤定地道:“之前皇上任著性子胡來哀家管不到,可今日的事情,哀家便是管定了。”


    慕元安心中不喜,卻不好明說,隻是臉色黑沉了一半,聲音也略顯低沉地道:“太後,兒子的事情,兒子自然會處理。”


    “處理?你如何處理?”裴太後語重心長的道,“先皇在世的時候,最講究的便是尊卑有序,兄友弟恭,兄弟和睦,可九子奪嫡之際,你做了什麽?現下先皇的子嗣除了你,便隻有秦易,當年的慘狀如何,你是清楚,難道你連最後的一個兄弟,也要趕盡殺絕?”


    裴太後說得很是隱晦,不過當年的事情,明白人一想便也知道,其餘的那幾個人,就算不是死於慕元安之手,也和慕元安脫不了幹係。


    慕元安也知道,裴太後替先皇操心子嗣是有原因的,自己膝下一直沒有皇子,若是連慕秦易都折進去了,那先皇的這一脈傳承就更加艱難了,若是有慕秦易在,將來讓慕秦易的兒子過繼或者直接傳位給侄子,都是符合大順律法的,可慕元安是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的,他既然生不出兒子來,也更不可能讓大順的江山落在慕秦易的子嗣身上。


    而且現下,先皇的兄長裕親王膝下已經有了兩個兒子,慕向懷和慕向白,讓裴太後擔心的是,裕親王雖然一直無意於皇位的爭奪,一直安守本分,隻顧著吃喝玩樂,可是他兩個兒子卻不知其心如何了,當時在馬球比賽的時候慕向懷如此張揚,想要出人頭地,難保日後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裴太後是希望大順能一直安寧和順,可若是出現這種情況,她必然也會以保護先皇的子嗣為重。


    慕元安會想讓裴太後不要插手此事,蹙眉道:“事情複雜,太後不知隱情,還是不必插手為好。”


    此話剛落,跪在台階上的寶鵑便是手腳並用地爬了上來,向裴太後磕頭道:“太後,此時皆因奴婢而起,是奴婢和肅親王府裏的侍衛馮路生私相授受,三日前,奴婢心情不好,就逼了路生入宮來看望奴婢,奴婢想著路生輕功卓越,一定不會被人發現,沒想到,還是被皇上駐守在王府附近的人看到了,皇上卻以為是肅親王半夜出來看望五公主,這實在是不可能的啊,王爺和公主是叔侄關係,又怎麽會做出私會有違倫常的事情來?更何況,王爺腿腳不靈便,又怎麽會隨意出入宮中不被人發現呢?現下雖然奴婢知道和宮外人暗通款曲是大罪,路生私下入宮亦是大罪,可這些罪過,皆是因為奴婢而起,奴婢願意一人承擔,絕不連累他人。”


    裴太後之所以回來,還是鬱冬過來報的信,不過鬱冬當時進不來,不知道裏頭的情況,可是鬱冬問的慕秦易的那句話卻是有玄機的,慕秦易之前的確是送過一副畫眉鳥的畫給裴太後,可裴太後卻沒有專門就這鳥兒問過慕秦易,慕秦易也沒說要替裴太後尋過來。


    鬱冬當時問這鳥兒還找不找得到,要不要她幫忙,實際上就是問慕秦易裏頭情況如何,需不需要她去通知裴太後,慕秦易亦是以林子裏的鳥兒快死絕了來提示鬱冬裏頭情況危急,生死一線,鬱冬一聽,便是知道情況有多緊急,立刻回去跪請了太後出麵,可隻是說王爺和五公主在千鯉池有危險,具體情況,鬱冬和裴太後都不知道。


    聽了寶鵑說完,裴太後的眉宇間已經皺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她不解地看著慕元安,指著昏迷的慕成凰和慕秦易道:“你怎麽會懷疑他們二人有染?他們可是親叔侄,難道皇家出了這等的事情,你便高興了?”裴太後說完,亦是幾分嚴厲地道,“還有,你為何要派人暗中看著肅親王府?”


    慕元安沒想替自己遮掩,他是一國之君,他做什麽,都有足夠的底氣和自信,隻是回了裴太後幾個字:“隻是,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不時之需?”裴太後音調揚起,這並不是一個反問句或者疑問句,而是一句指責,“那你查得如何了?證據呢?證明秦易和成凰有染的證據呢?你若是不好意思,哀家也可以派人來替成凰驗身,哀家信任成凰,不會在宮裏頭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已經驗過了,”慕秦易道,“剛才郭天師親自替成凰抽的血驗的。”慕秦易說完,又是眼神深邃地看著慕元安,一副你雖然之前什麽都沒說隻是讓人來抽血,我卻已經猜到你到底要做什麽的意思。


    裴太後眉頭微蹙:“既然已經驗過了,這宮女和這侍衛也都認罪了,你還有什麽好糾結的?”


    慕元安悠悠地站起來,縱然一人要敵四張嘴,可他卻也是不慌不忙的,正好,裴太後既然來了不想走,也有來的好處,讓一切都看得明白一些,也免得將來太後怨念於他,慕元安慢慢走到慕秦易的跟前,掃了一眼慕秦易一動不動的雙腿道:“皇弟的這雙腿,還沒驗證過呢。”


    “皇上!”一向溫慈仁厚的裴太後第一次發出憤怒的喊叫,“皇上不要做得太過分了!”


    “過不過分,試一下就知道了。”慕元安將手負在背後,小俞子已經帶著幾個身材高大的太監跟在後頭,慕元安的手指頭輕輕一勾,小俞子受到了訊息,立刻和幾個身材高大的太監上前,直接將慕秦易連人帶輪椅拋進了千鯉池裏。


    巨大的水花讓看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駱平立刻上前,想要下去營救慕秦易,卻是被慕元安命人死死地攔住,駱平天生神力,還是一下衝到了欄杆前,抬起腿就準備往裏頭跳,突然,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頸處,他回頭,竟然是慕元安手握長劍抵著他的喉嚨。


    “你敢救他,試試看。”輕描淡寫的一句,像是連一點兒的情感都沒有,慕元安看起來就像是幽冥地獄裏的使者,他無情地殺戮一切可能會威脅道他的人和物,沒有絲毫的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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