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子的懊惱是真心的,碎碎念也是真心的,寶鵑搶過小夏子作勢要扔掉的糖油粑粑道:“這可是公主做的賞賜給你的,你扔了就是對公主的大不敬,這東西本來就是油炸的,冷了自然結在一起,還有,你用熱水能保多久啊,看著你忙裏忙外的,也沒什麽功夫一直熱著水吧。”其實寶鵑摸著這小瓷碗還是有些溫熱的,便是知道小夏子沒有說謊,她抬眼看著小夏子,突然覺得小夏子無比的可愛:“給我的?”


    小夏子點點頭,又是低著頭將這小瓷碗遞過去,寶鵑也不拒絕,對於吃的,她從來都是來者不拒,挑了一個看起來圓潤一些的糖油粑粑入口,雖然已經凝結了起來,不似下午的香脆軟糯,可是也是甜滋滋的,十分好入口,寶鵑一連吃了兩個,看著小夏子就這樣看著自己吃,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選了一個最大的夾起來,遞到小夏子麵前道:“你也吃一個。”


    “不用了,我吃過飯了。”小夏子連連擺手,她知道寶鵑的胃口大,又喜歡吃這些小吃零食,想著自己要是能少吃一個,寶鵑就能多吃一個。


    “你當真不吃?”寶鵑故意夾著這糖油粑粑在小夏子麵前打著圈兒,那黃橙橙的顏色極具有誘惑力,而且還是五公主親自做的,味道定然是賽天上美食,小夏子忍住吞口水的衝動,搖頭道:“我當真不吃。”


    寶鵑也不再推拒,接二連三地將這糖油粑粑入了口,看著時候也不早了,她還要守夜呢,得早早地休息,便是笑著將這小瓷碗收起道:“你送我吃的,這碗我來洗,你快回去吧,這大晚上的偷摸摸地往宮女房跑,當心讓人說道。”


    “說道?說道什麽?”小夏子一下羞紅了臉,好在他及時低下頭,寶鵑大大咧咧地與他搖頭晃腦地開玩笑,也沒有立刻發現小夏子的變化,寶鵑正是要那小夏子開刷,仔仔細細地告訴他人家會說道些什麽,小夏子卻是突然用袖子將臉一捂,忙道:“我是該走了,還得抓緊事情去巡視一回花房呢。”說罷,便是像隻小鹿一般蹭地一下朝著門口奔走了。


    寶鵑握著瓷碗有些不解,不過還是趿了鞋子回了房,將瓷碗一擱,躺在床上眯覺的文枝便是支起一個腦袋看著道:“回來了?”複又看到寶鵑手中的瓷碗,揉了揉眼睛,自然而然地道,“小夏子又給你送吃的來了?”


    寶鵑脫了鞋子上了床就往文枝身邊一撲,噘嘴道:“什麽叫又?”


    文枝索性支起身子,掰著手指頭一個一個給她數:“昨天送來的是一碗蠶豆,前天是一碟瓜子,大前天是豌豆黃,大大前天……。”


    “行了行了,”寶鵑打斷了文枝,“我當真吃了人家這麽多東西?”


    “你覺得呢?”文枝看著寶鵑,又覺得好笑,又覺得這寶鵑也忒不開竅了,小夏子都已經做得這麽明顯了,她愣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你說,他是不是另有所圖啊。”寶鵑突然變得很是謹慎,肩膀也跟著聳起來,眉目間全是警惕。


    文枝歪歪頭,算是這丫頭明白了些,便是道:“一個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男人,突然當爹當媽一樣的對你,給你送好吃的,打聽你喜歡什麽就給你弄來,上次你倆打賭,誰輸了誰就要給對方洗被子,明明是你這丫頭輸得稀裏糊塗的,可還不是人家給你洗被子,他就差給洗肚兜了。”


    “天呐,”寶鵑忽而明白了什麽,她眼神裏第一次閃爍出睿智的光芒,她貼著文枝的胳膊往文枝的耳邊湊了湊,極其小聲地道:“你說他是不是……。”


    文枝想著這丫頭終於明白了,還沒等她說完便是點點頭,寶鵑喉嚨一哽,借著道:“想找我借錢啊。”


    “啊?”


    “難怪對我這麽好,他是怎麽知道我是景瀾宮裏最會存錢的,你說的?”寶鵑一心隻操心自己的那些小家當,那可是她將來買牌位的錢。


    文枝無話可說,寶鵑這丫頭怕是沒救了,隻是用被子將頭一捂,手從被子裏探出來,指著大開的窗戶道:“關窗!睡覺!”


    夜幕深沉,偶爾傳來外頭侍衛巡邏的腳步聲,像是這夜裏的鼓點,風吹過景瀾宮,吹過嘉禾軒,又一路吹到了金鑾殿,自金鑾殿再吹出來的風,卻生生地帶著一股血腥的氣息。


    殿內的燭火幽暗得可怕,映照在深綠色大理石磚上的跳動的燭火像是鬼魅的畫影,慕元安跟前一點兒照明的燭火都沒有,他整個人都浸潤在黑暗裏,唯獨那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像是夜裏準備伏擊的猛獸,看一眼都讓人頭皮發麻。


    殿內,安靜得連呼吸都顯得多餘,隻從慕元安的手邊傳來清晰的,有節奏的,一顆一顆撥弄佛珠的聲音,慕元安微微閉上眸子,像是享受一般地感受著跪在自己跟前的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恐懼,這人瑟瑟發抖,卻是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仿佛一旦驚擾了這寧靜的氣氛,就會有無數隻在黑暗中的猛獸將她撕咬成碎片。


    不知過了多久,慕元安才是緩緩睜開眼,猶如閻羅一般的坐直了身子,話語從嘴邊飄然而出,雖然感覺不到他的嘴唇在動,可是聲音卻是擲地有聲:“你覺得,朕可笑嗎?”他頓了頓,又道,“不對,朕是可悲,朕以為,朕能在今年有兩個可愛的皇子,結果,一個是熹妃準備從宮外借來的賤民之子,一個則是你和那個假太監私通生下的野種!”


    瑛寶林跪在地上,地上的寒氣讓她大腿根處和臀部的褥蘚又癢又熱,難受至極,可再難受,也沒有這種被慕元安一層一層扒開她的皮要難受。


    “嬪妾,嬪妾知錯。”瑛寶林想不出什麽其他的說辭,證據確鑿,邱和已經招供了,露香也已經招供了,她現在孤立無援,隻求一死,畢竟,她這段日子以來,一直都覺得自己活著比死還要難受。


    她並非有意走到這一步,若是沒有邱實,她也會心甘情願地當熹妃的左膀右臂,熹妃的脾氣是大,可是她起碼不用受這樣的折磨,就算是跟著熹妃跟著元家的倒台一起喪命,也比現在好。


    她都是被逼的,先是被邱實強要了身子,又懷有身孕,逼得不得不去勾引皇上,給這孩子一個名分,又與熹妃對立,逼得不得不利用邱實套取消息,最後邱實的死,她也很無奈,如果不是邱實死,那就是她和孩子一起喪命,她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知錯?”慕元安長歎了一口氣,“朕還真是希望你能說你是冤枉的,隻可惜,你不是,朕也知道你不是,朕虧待你了嗎?”


    “沒有,皇上待嬪妾很好,真的很好。”是啊,他是待她好,隻不過,他隻是想要待她腹中的孩子好罷了。


    “那你還如此對朕。”慕元安聲音陰鷙得沒有一絲情感,他將手邊一個繡著柿子樹的肚兜團成一團,往瑛寶林身上一扔,“秋天的柿子樹?秋天的果實,邱實是不是?你還真是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和那男人勾三搭四,!”


    他將目光慢慢往下,盯著瑛寶林已經足了八個月的肚子,嘴角忽而慢慢地溢出一絲冷笑:“你是朕的妃子,你腹中的是一個假太監的孩子,你們倆,是不能葬在一起的。”


    不能葬在一起?瑛寶林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她不信慕元安會有這樣的好心,讓她生下孩子後再死,那慕元安的意思是……


    瑛寶林猛地吞了一口口水,她張張嘴,突然不知道應該怎樣求饒,慕元安卻已經下了命令:“高原,熹妃不是特意給瑛寶林準備了一份強效的催生湯藥嗎?給她灌下去,天亮之前必須解決幹淨,若是她自己生不出來,你就幫幫她吧。”


    高原自黑影中慢慢走出來,低頭瞥了瑛寶林一眼,低頭道:“奴才知道。”說完,高原打開殿門,小俞子早就帶著幾個小太監在外頭候著了,高原一招少,便是有三四個人進來,七手八腳地將瑛寶林直接抬起來,瑛寶林一離地,那褥蘚難聞的味道立刻傳出來,高原嫌棄地捂了捂鼻子,隻讓人快些出來。


    出了殿門,瑛寶林才想起呼喊救命,可是很快就被小俞子用那繡著柿子樹的肚兜堵上了嘴,高原厲聲道:“寶林娘娘別再叫喚了,留些力氣待會兒生孩子吧,這藥效,可是生猛著呢,聽說,能將大人都給生死了,不過娘娘放心,若是娘娘沒了力氣,生不出來,奴才自也會準備最快的刀,替娘娘你開膛破腹,將孩子取出來的,畢竟,皇上對娘娘有情誼,對著孩子,可是當真是毫無關係,能留娘娘全屍入殮,已經是皇恩浩蕩了。”


    瑛寶林將口中的肚兜拚命地吐出來,對著高原罵道:“你這個沒兒的狗奴才,熹妃為何會參與這件事兒,她不是已經在牢獄裏的嗎?她不是已經抱著她那野種女兒快死了嗎?為什麽?為什麽給我準備藥的是她?”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公主生存守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拾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拾夏並收藏公主生存守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