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鵑和慕成凰一口一個那個人這個人的,小如子卻是一點兒都不明白,他腦袋都快抓破了都不知道兩人再說什麽,隻得用央求的語氣道:“五公主,寶鵑姐姐,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奴才怎麽聽不明白?”


    “你若是能聽明白,豈不是壞了事兒了,”慕成凰擠出幾分笑容,像是安慰他,又像是安慰文枝道,“放心吧,這件事兒,不是針對你家張太醫,隻是有人想要將這事情鬧大,引起皇上的注意而已,你家張太醫,充其量也就是被逼問一會兒,你讓他不知道的就千萬不要瞎說,最好什麽都不說,就可以了。”


    小如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張太醫和五公主是互相信任的關係,五公主說什麽也不會陷害自家張太醫的。


    小如子走後,慕成凰又轉過身,牽過文枝有些發涼的手道:“好了,別擔心了,張庭玉是局外人,既然事情與他無關,也不會有火燒到他身上來的。”


    文枝自也是知道張庭玉和此事沒有幹係,早晚會沒事的,可是心裏頭卻還是突突地跳個不停,她一直覺得,自己對張庭玉最多也就隻有當年在舅舅家年少相處的那些情誼,所以張庭玉後來頻頻向她表明心跡的時候,她都是抵觸的,也不得不承認,也許是在宮裏這樣特殊的環境下,她多少要壓抑自己的情感才會對張庭玉退避三舍。


    可是就在前一陣子,得知張家開始替張庭玉張羅婚事的時候,她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這幾日都不安穩,而且自己現在每次知道他要來之前,總會不自覺地緊張,也開始在意打扮了。


    慕成凰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文枝,隻是現讓寶鵑先送她回房去,繼而又是用胳膊肘撐著下巴,看著遠方,遠處的宮牆像是延綿起伏的一道屏障,將她與宮外完全地隔絕了起來。


    她有些想他了,自他上次來看她,雖然隻是過了十幾天,可對慕成凰來說,卻像是過了十幾年,這十幾天,她似乎讀懂了所有描寫相思之苦的詩句,也明白了所有戲文裏頭唱的男歡女愛,在此之前,她從來都以為愛情是一件很簡單的東西,兩人相愛,在一起就好,不在一起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可是真的墜入愛河了,這不在一起的時候哪裏能夠完全專心地做自己的事兒,心裏頭像是藏著一個小人,時不時地跳出來擾亂她的心神,她吃飯的時候便會想,他吃飯了沒呢?吃的是什麽?是誰給他做的?男的女的?


    她沐浴更衣的時候也會想,他沐浴更衣的時候是誰伺候他呢?男的女的?


    她寫字練習的時候更會想,他練字的時候有人服侍嗎?男的女的?


    正是出神的時候,朱雀上了樓過來稟了一句,說是鵪鶉和鸚鵡一起過來給五公主送喜餅來了。


    慕成凰喜上眉梢,這小倆口倒是一起過來了,慕成凰吩咐帶他們上來,緊接著就聽到整齊規矩的腳步聲。鸚鵡在欄杆處才是露了一個眉眼,便是笑眯眯地喚了慕成凰一聲:“五公主。”


    “瞧瞧你們,這上樓梯的聲音都好得跟一個人了似的。”慕成凰示意鸚鵡過來讓她好好看看,之前鸚鵡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又遭遇了各種事兒,還被那孫公公糾纏,倒是瘦了一圈,如今隻是有陣子不見,卻像是又被鵪鶉養回來了一般。


    鸚鵡不同於在景瀾宮的打扮了,頭發不再是少女的雙丫髻,而是改成了一個小小的墮馬髻,臉頰雖然豐腴了起來,可是曲線卻更加玲瓏優美,腰身反倒是愈發纖細了起來,比之前更加容光煥發。


    鵪鶉也是跟在後頭,雖然是做了人家夫君的人了,可還是有些靦腆,尤其是帶著鸚鵡一起過來,他手中拎著一捆喜餅,外頭還用一張紅色剪紙做了裝飾,一看便知道是喜氣的東西。


    鵪鶉將喜餅端端正正地給慕成凰擺在桌上,笑道:“奴才和鸚鵡是特地來向五公主道謝的,鸚鵡說之前在景瀾宮的時候,五公主就頗為照顧她,奴才和鸚鵡能在一起,而是托了五公主的福,總之,千恩萬謝都在不言中。”


    慕成凰瞟了一眼這厚厚的一捆喜餅,複又看著他二人,頓時覺得也被他二人你儂我儂的甜蜜也感化了一樣,笑道:“先是喜糖又是喜餅,你倒是不怕人家不知道你們倆有多好。”


    “喜糖?”鵪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鸚鵡知道兩人是有什麽話要說,便是瞧了眼兩人的臉色退了下去,在下頭候著,順道和許久不見的朱雀說說話。


    慕成凰這才是問道:“之前王爺入宮,不是替你們帶了喜糖進來給我嗎?”


    鵪鶉搖頭:“還真沒有,奴才和鸚鵡的婚事,準備的都是喜餅,喜糖倒是有一些,可一般送人,都是送喜餅,而且王爺是什麽人,奴才就算是要帶東西給五公主,也委實不好委托了王爺帶進來啊,這定是要親自送到五公主手上才能顯得誠意。”


    這倒是奇怪了,慕成凰自然知道慕秦易不會故意拿兩個喜糖來誆騙自己,可明明沒有東西,慕秦易非要說有,還特地帶進來,必然有什麽玄機,慕成凰搖頭道:“那肯定是我記錯了。”


    鵪鶉撓撓頭,卻又聽到慕成凰湊過來,警覺地道:“我問你幾個問題,但是不不裝告訴你家王爺我問過,如何?”


    鵪鶉還愣著呢,慕成凰已經是假意威脅道:“不然本宮有本事讓鸚鵡嫁給你,也有本事讓鸚鵡拋夫棄子。”


    鵪鶉結巴了一句:“還……還沒那麽快呢,五公主你問。”


    慕成凰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眼睛看向別處,這些問題她有些難以啟齒,卻是心裏好奇得很,像是貓爪似的:“我問你,你家王爺府中,雖然沒有妾室了,可是丫鬟呢?丫鬟總是有的吧,日常伺候你家王爺吃飯、沐浴寫字的,是男的女的?”


    “丫鬟?”鵪鶉懂了,立刻笑道,“五公主多慮了,日常伺候王爺的人,就隻有奴才一個,王府裏還真沒幾個丫鬟,除了小廚房的幾個,還有內院灑掃的幾個,還都是上了年紀的,就算是年輕些的,可也比不上五公主美豔動人,溫柔體貼啊。”


    這話說得,慕成凰很是受用,她微微抬眸,將鵪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打量了一圈,鵪鶉亦是謹小慎微地任憑慕成凰審視一般地將他看了個透徹,慕成凰忽而擠出幾分微笑來:“行了,沒事兒了,本宮知道你與鸚鵡好好的就好了。”


    鵪鶉雖然是完整無缺地下來了,可是背後還是出了一層冷汗,才是下了樓,一直在底下和朱雀說話的鸚鵡便是讓朱雀快步離開,回頭盯著鵪鶉,臉上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笑容,才是被慕成凰那看犯人一般的眼神給震懾到了,現下看著鸚鵡臉上的笑容,鵪鶉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鸚鵡起初倒是沒說什麽,跟在鵪鶉的身後往宮外頭走,看著四處沒什麽人了,突然問道:“我聽人說,你之前和靈虛郡主身邊的春柳,可不是一般的好。”


    鵪鶉的心頭咯噔一下,女人啊女人,果然都是一樣的,恨不得你身邊除了她就沒有任何其他的活著的同齡女子了。


    鵪鶉嗬嗬一笑,這句話感覺怎麽答都是錯的,索性少說少錯,隻道:“嗬嗬,還好吧。”


    “怎麽個還好法?”鸚鵡聲音微微揚起,像是真的隻是感興趣一樣。


    鵪鶉回過頭來:“那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喲,還是些會讓我生氣的關係呢,那我不聽了。”


    鵪鶉像是嗓子眼裏別人塞了一根苦瓜,啞口無言,他抓著鸚鵡的手道:“你這又是怎麽說話的,我隻是擔心你又會斤斤計較罷了,真沒什麽關係。”


    “喲,這又是說我斤斤計較了,原來這麽不待見我呢。”


    “我哪兒不待見你了,你別亂想。”


    “喲,我這又是亂想來著了,我還真是沒什麽優點了是不是。”


    “我……。”


    另一邊,關押元自山的監牢裏獄卒正在換班,新交班的一個獄卒剛跟著老師父上任沒幾天,光是朝元自山的牢獄裏看一眼,便覺得渾身起哆嗦,領著他的老師父十分嫌棄地瞪了他一眼道:“怕什麽?”說完,複又看著牢獄裏的元自山,意有所指地道:“關起來的老虎,再凶猛也咬不了人。”


    元自山在牢獄裏席地而坐,他頭發披散,身穿囚服,臉上的絡腮胡也漸漸地長了起來,看起來潦倒不堪,其他的犯人一入獄,要麽就是躲在角落裏哭哭啼啼的,要麽就是故意在裏頭鬧騰,含冤的,罵爹的都有。


    可元自山隻是盤腿坐在席子上,一言不發,若不是他偶爾抬頭,打量著進進出出的人和四周的情況,還都以為他便這樣沒了氣息似的。


    老獄卒看了一眼元自山跟前一動未動的牢飯,冷哼了一聲道:“不吃飯?還想吃山珍海味呢?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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