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慕元安勃然大怒的時候,慕成凰已經默默地退到了一旁,她靜靜地看著熹妃,她雖然隻問了三個問題,可這三個問題任何一個都足以讓熹妃死不足惜,從如妃到端貴妃,再到當今太後,換了其他小兵小將,隻怕也激不起慕元安這麽大的怒火,算起來,熹妃這前半生,還真是“戰果累累”啊。


    熹妃剛生產完,氣血本就跟不上,她虛弱得倒在地上,眼角的淚痕從慕元安進來那一刻就沒有幹涸過,可慕元安一心以為熹妃是根本沒有懷孕,隻是借用外麵的孩子來冒充公主和皇子,根本沒想到,熹妃的確是懷了雙生子,故而他越是看著熹妃這副嬌弱的樣子,越是覺得熹妃做作,死不悔改。


    之前有多少信任和寵愛,現在便有多少怒火。


    熹妃張張口,想要解釋,自己回答的慕成凰的那三個問題都已經被慕元安聽到了,她根本無從解釋,她篤信慕成凰是耍了手段的,慕元安一定不是從一開始就在殿門口聽她們的談話,因為之前慕成凰所說的事兒,多坦白的事兒,對她自己也有太多不利的地方。


    是那個香爐,熹妃驚覺,慕成凰一定是以香爐掉落為信號,才讓慕元安開始在殿門口聽她們說話的,所以香爐掉落之前的事兒……


    “皇上,皇上你不要聽信五公主一人所言,其實五公主她,她根本不是皇上的親生女兒!她是如妃誆騙您的啊皇上!”熹妃以為這樣一句話,如果不能替自開脫,多少可以將慕成凰也拉下水,可迎來的之後慕元安另一個狠厲的巴掌。


    “潑婦!胡言亂語!隻因為你生出來的公主是野種,便想詆毀成凰嗎?如妃不似你,歹毒心腸。”


    慕成凰在一旁冷笑,熹妃雖然想用自己的身世秘密開脫,可是很可惜,熹妃沒有料到,慕元安才是這個秘密的締造者,在製造秘密並且努力保守這個秘密的人麵前,將這個秘密公布出來,其實不能說是熹妃自己太傻,隻能說是她低估了慕元安的野心和心計。


    可慕元安的一句話卻是讓熹妃驚訝不已,他怎麽能說自己生出來的公主是假的呢?那可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縱然不是皇子,可也是慕元安的孩子。


    熹妃睜大的眼睛,十二分的不信,她虛弱的身體突然變得筆直,無力的手臂突然拽上了慕元安下擺,她的眼中全是無奈和哀求:“皇上,皇上您剛才說什麽?小公主不是野種啊,她是你與我的孩子,她是金枝玉葉,她是千金鳳體啊皇上。”


    慕元安冷哼了一聲,他心中有自己的判斷,其實無論這個孩子是不是金枝玉葉,可如今熹妃的境況,元家的境況,這個孩子都不會有好下場,他寧願往壞的想,他寧願多負一個人,也不願有人負了自己。


    熹妃見慕元安是千百個不信,想著元家的氣數已經到了盡頭,索性一股腦地說了出來:“皇上,臣妾招了,臣妾什麽都招了,臣妾其實懷的並不是龍鳳胎,而是一對雙生的公主,臣妾錯了,臣妾隻是想要為皇家誕下子嗣,所以才讓宋魁替臣妾隱瞞脈象,在生產的時候,將一個男嬰來替代臣妾自己生下的孩子,可是錯了,一切都錯了,臣妾已經害死了雙生子當中的一個,臣妾不忍心,不忍心看著另一個還要被冠上野種的名號啊皇上。”


    “你有臉說。”慕元安青筋暴起,突起的筋脈像是盤桓的老樹根,他奮力推開熹妃的手,過去的柔情此時都化作了無數的陰冷和狠厲,無論是假孕還是用男嬰替代女、嬰,這都是滅九族的大罪,難道熹妃覺得自己換一個罪行,就可以保住外頭那個所謂的小公主嗎?


    “朕,何曾虧待過你?”慕元安蹲下身子,用食指和拇指挑起熹妃的下巴,不是之前夫妻調情之間的玩弄,而是狠狠的,將所有的力氣都加注在指尖上,像是要將熹妃的下巴給捏碎一樣,“朕又何曾虧待過元家,你們兄妹倆,一個在邊疆造反,一個在宮中蒙騙,朕本還想看在孩子的份上,給你留條性命,看來,也是留不得了。”


    熹妃張張嘴,疼痛使得她的理智快速回到了大腦,她突然明白了,無論她是用皇子換公主,還是根本沒有懷孩子,她也難逃一劫,她的孩子也難逃一劫,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而是因為,這次,慕元安根本就沒想給元家留一條活路。


    熹妃閉上眸子,聲音突然變得無比的平靜:“臣妾,甘願承受一切,元家,也是自找的,”她緩緩地睜開眸子,眼中變得盡是嘲諷,“狡兔死,走狗烹,是這個道理吧皇上,這還是熙玉剛進宮的時候,你握著我的手教我寫的一句話呢。”


    她沒有再自稱臣妾,也沒有自稱本宮,熙玉,那得是多少年前慕元安才喊過她的一個稱呼了,慕元安冷色的眸子依舊是那般冰冷,並沒有熹妃這最後的人情牌而動搖半分,他冷哼了一聲道:“竇呈,將熹妃收押。”


    慕元安離開的時候,餘光又瞟到了一直在角落裏沒有出聲的慕成凰,聲音稍微緩和了一些,卻還是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味道:“成凰,你隨朕出來。”


    慕成凰掃了匍匐在地上的熹妃,熹妃一身白色的長裙,頭發披散,靜靜地坐在地上,仰麵看著外頭和煦溫暖的日光,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從容,這種從容,仿佛穿透了時間,而竇呈上前要帶走她的時候,她還優雅而端莊地道:“容本宮,先梳梳頭發,本宮的頭發,太亂了。”


    “娘娘,人頭落地的時候,頭發都是亂的。”竇呈亦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他也算是老油條了,根本不會給熹妃任何喘息的機會,也根本不會讓任何不可控的意外發生。


    慕成凰一路跟著慕元安,裴太後還在偏殿候著,可是慕元安沒有將慕成凰帶到偏殿去的意思,而是到了玉春宮的小花園裏,屏退了一直跟著的宮女和高原,又讓高原在外頭守著,慕元安背對著慕成凰,讓慕成凰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慕元安如今是喜是憂,心中又在揣測什麽。


    慕成凰也猶豫過,若是自己親自出手,自然會引起慕元安的注意,將來自己無論做什麽事兒,可能都不如之前順利了,若說之前討好太後,幫助協理六宮,隻是從一個不受寵的公主變成一個有太後注意和疼愛的公主,那自己揭發熹妃種種罪行後,自己必然會成為這後宮裏最受矚目的一個,不過好在,如今她也不是一個人,文枝寶鵑,朱雀紅袖,還有被她放出宮外成親的鸚鵡。


    慕成凰深吸了一口氣,還未吐出來,慕元安便是突然開口道:“成凰,你……恨朕嗎?”


    “父皇生我養我,成凰為何要恨父皇?成凰不懂父皇的意思。”慕成凰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頭,尤其是生我養我這四個字,說得理所當然。


    慕元安回過頭,他的眼睛已經有些略微的浮腫,自他登基以來,似乎這天下就沒有太平過,小到水災大到叛亂,他經曆了無數回,他身子開始有些吃不消了,他體內的毒性似乎也愈發壓抑不住了,這意味著,他對慕成凰血液的需求隻會越來越多,他必須要想個辦法,當年他有多麽辛苦地才奪得了這個皇位,現下便是要付出一千倍一萬倍的辛苦來守住他的江山。


    “畢竟,你母親的死,朕沒有徹查,若是當時朕聽了你的要求,可能,如妃、端貴妃,都不必含冤,太後也不會遭人毒手。”慕元安在一步步地試探她,慕成凰明白,現下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大度,若是太過大度,她又為何要苦苦追尋母親的死因,在今日揭發,當然,也不能太過計較,太過計較就是對慕元安雙重的責備,而慕元安,是絕對不容許一個公主對他有那麽大的不滿的。


    慕成凰抿了抿唇角,她需要很精確地把控自己的情緒,她垂下頭,啪嗒啪啦的淚水便是跌落在手背上:“現下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母妃已經不能死而複生了,成凰如今在宮中的親人,便隻有父皇和太後,成凰怎麽能恨父皇?成凰是為當年的事情可惜過,可成凰更加可惜的是,當年母妃、父皇與成凰,那三人一起的快活時光,便是再也回不去了。”慕成凰說完,適時地抬起頭,她淚光閃閃的眸子像是這世界最純淨的水晶,裏頭不帶半點兒的謊言和埋怨,有的,當真隻是對過去美好生活的懷念。


    “朕亦是懷念當年的時光。”慕元安這句話,也不全然是假的,如妃溫柔善良,性子總是軟綿綿的,就算是訓斥起人來,也是讓人心服口服,慕元安看著慕成凰道,“成凰,這件事兒後,朕擔心你風頭太盛,想了個法子,朕擇日會加封你為一品孝賢公主,入龍虎山學習祭天舞,參加南巡前的祭天,祭天過後,你的婚事,便由你自己做主,朕知道你不想嫁去北梁,朕亦不希望你遠嫁奔波,到時候,你若是要拒絕北梁的婚事,整個大順和大順的軍隊,都是你的後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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