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秦易偏頭,他在等她的答案,可某種程度上說,她的答案似乎又不那麽重要,無論她回答什麽,都不會阻止他繼續喜歡她,不會改變他想要用生命來保護她的事實。


    “我……。”慕成凰拖了個長音,繼而道,“我信啊,為什麽不信。”


    “你信?”慕秦易猜測,這丫頭可能當真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可是她身邊那個會武功的宮女不是還沒回來嗎?難道,其實早就回來了?


    慕成凰的眸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芒,一時間,慕秦易竟然猜不透慕成凰在想些什麽。


    紅袖的確是已經回來了,慕成凰輕笑了一聲,不過,立刻又被她派了出去。


    “你信的是哪個?”慕秦易眼神灼灼,像是勢必要慕成凰回答出一個答案。


    “你希望我信的是哪個?”慕成凰豈會這麽容易就被他帶著跑。


    慕秦易稍微直起身子,沒說話,他在感受自己的雙腿,血液像是重新回到了腳趾間,充滿了活力,他約莫感覺自己能站起身來了,他暗中運氣,突然發力,彈跳到了床邊,朝著慕成凰點了點頭,笑道:“我該走了,小侄女。”


    說完,便是不見了人影,慕成凰看著他消失的地方,月光還是如此的美好,靜謐地灑在這人間的每個角落,屋子裏靜靜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使勁掐了掐自己的虎口,提醒自己剛才並不是一場夢。


    她的背後是一層薄薄的汗,也不知道自己是熱出來的還是因為緊張出的,捏過被角,強忍著那顆起伏不定的心,他剛才說了什麽?喜歡自己?


    慕成凰看著頭頂被這夜晚的風吹得飛快旋轉的帳頂,突然拉過被子,將自己的全身都捂在被子裏,她的臉炙熱得像是一塊烙鐵,腳丫子卻是歡喜得不停地在踢著被子,他喜歡自己?當真喜歡自己?不是對侄女對親人那樣的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她心中的歡愉像是將她每一根頭發絲兒都充滿了,卻不能將這份喜悅隨意與人分享,她偷偷消化著這來之不易的歡喜。


    寢殿外的宮牆上,一抹和月色融為一體的黑衣一動不動,慕秦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才算是表白嗎?算嗎?不算嗎?罷了,以後若是有機會,再給她一個更加正式的表白好了。


    他將麵罩往上拉了拉,隻露出兩隻深邃無比的眼睛,一轉身,便是飛快地消失在了夜裏。


    第二日,慕成凰是被文枝喚醒的,她猛地睜眼,竟然不知昨日自己什麽時候就睡著了,一睜開眼便是瞧著文枝那幾分詫異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慕成凰下意識地將被子往胸口拉了拉,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道:“我臉上,還是身上,有什麽東西嗎?”


    文枝轉過身,一邊替慕成凰準備熱水一邊狐疑地道:“公主昨夜是做了什麽好夢了嗎?”


    “恩?”


    “奴婢下半夜來接寶鵑的班值夜的時候,寶鵑便說今日公主睡覺有些奇怪,一直在小聲的笑,而且是發自內心的歡笑,起初她還以為公主是醒來了,進來看了好幾次,才發現公主隻是一邊睡一邊笑而已,奴婢一開始還不以為然的,結果守了這下半夜,才發覺寶鵑說的不對。”


    文枝話語才落,慕成凰便是欲蓋彌彰地起身道:“是吧,食不言寢不語,我又怎麽會像個山野村婦一樣邊睡邊笑呢?”


    文枝將投濕的帕子遞給慕成凰擦臉,道:“寶鵑的確說得不對,公主那哪裏是小聲的笑,簡直要將那外頭的樹葉都震下來了,公主,您是做了什麽好夢,還是其實沒睡,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了?”


    慕成凰摸了摸自己有些酸痛的臉頰,隻怕文枝和寶鵑說的都沒錯,自己這臉,都笑僵了都,她趿了鞋子下床,見著外頭已經擺好了一水兒精致的早膳,濃滑香甜的小米粥,黃澄澄的,裏頭還加了牛奶和糖,還有她最愛吃的酸菜包,那酸菜是老壇子裏頭醃製得恰好到處的,今天早晨現包現蒸的,水分一點兒都沒流失,一口咬下去,必定是滿口的酸爽,還有幾碟小菜,倒都是些清淡的。


    她身子才剛好,飲食方麵自然不能過分油膩或者過分的重口味。


    不過今日的早膳,準備得也太過用心了,讓慕成凰眼前一亮。


    自己被軟禁這些日子了,莫說這小廚房需要的食材了,就連長公主和向老夫人往景瀾宮裏送東西,都十分麻煩,要經過守在門口的左銜使層層的檢查和把關,這食材,自然是免了,都是從禦膳房做好了一並送過來了,瞧著今日送早膳過來的,還是禦膳房的大師傅,便是知道,定是慕元安親自安排的。


    昨日慕成凰剛得知了宋魁已經成了廢人一個,慕元安便是特意給她安排了一餐如此精致的早餐,自然是想要補償了,看來慕元安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他還是想要保著熹妃的,而宋魁,便成了這替罪羊了。


    同樣成了替罪羊的還有一人,宋魁其實不能嚴格地算是替罪,畢竟,不少缺德的事情可都是宋魁親自動手的,可壽康宮的佩文,卻當真是極其無辜的一個,因為在餘下的燈油和燃料裏頭發現了五石粉,原本是證人的佩文突然成了犯人,可是被關押審訊了許久,卻也沒有任何結果,唯一的好處,就是被關押的那群壽康宮的人因此卻被全部釋放了。


    主要也是看著裴太後身子好轉,身邊不能沒了那些老人侍奉,尤其是鬱冬和顧嬤嬤。


    裴太後的身子在好轉,慕成凰的身子也日漸好了起來,可這不是慕成凰想要的結果,慕成凰看著窗外落英繽紛的樹狀月季,難道熹妃,就這樣不可撼動嗎?


    宋魁殘廢,佩文被屈打,估計用不了多久,佩文就會支撐不住自己招了,說是自己毒害了太後。


    佩文被屈打的事情是早晨慕成凰用完早膳後傳來的,到了中午,景瀾宮外頭的守衛就開始撤離了,意思是慕成凰不用被軟禁了,宮人們無不欣喜,至少,不用每天做什麽都被人盯著了,可是慕成凰心頭卻是涼了一截,這說明,佩文已經招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慕成凰甚至覺得是自己害了佩文,若不是她得了鬱冬的消息去查佩文,也不會將佩文拖下水,她本以為可以順著佩文一路查到熹妃的,可是熹妃做事當真是太幹脆了,她竟然是查不到一點兒線索,佩文和熹妃就像是兩個世界裏的人一樣,竟然沒有任何交集。


    她也想過從被加進去的五石散入手,可對方卻做得毫無痕跡,像是除了佩文,當真就沒有人能對著香油動手。


    雖然自己的罪名已經被洗清了,可慕成凰卻還是有一種挫敗感,文枝瞧著慕成凰的臉色有些不好,這昨晚還邊睡邊笑,今日卻是一臉愁容,文枝輕聲歎了口氣,想說些讓人歡喜的事情讓慕成凰開心一些,柔柔地道了句:“對了公主,牆角那株唐紅活了,公主要不要去看看?”


    “唐紅?”


    “對啊,就是小夏子之前從火海裏救出來的唐紅,原本以為,那根都燒得快沒了,杆都開始發黑了,定然是活不了了呢,小夏子雖然日日照顧,可那唐紅的情況卻是每況愈下,不過自從上次公主眷顧了它,它便是突然恢複生機了,長得極好,都開始抽新葉子了。”


    文枝說完,慕成凰腦海裏似有一道白光閃過,她突然起身,捏起裙角就出了寢殿,文枝在後頭喊,讓慕成凰慢些別摔著。


    牆角處,那株原本奄奄一息的唐紅卻是抽出了新葉子,粉嫩的穗像是一個個生機勃勃的孩童,朝慕成凰招手。


    “將它挖出來看看。”慕成凰道,“讓我看看它的根,別是假活。”


    有時候剛移盆的植物容易出現假活,其實根已經不行了,卻是靠著枝幹裏的營養長葉子,給人一種已經活了的錯覺。


    文枝麻利地開始陶盆,又用小耙子將根塊的泥土撥幹淨了。


    那新鮮的白色的根水嫩富有生機,文枝見了笑道:“公主,瞧瞧,這還真是爭氣,這根生得真好,這唐紅肯定能活下來了。”


    唐紅的枝幹上似乎還有上次慕成凰撫摸它時被割破手指留下的血跡,慕成凰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傷口,她突然明白了,難道自己的血,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文枝,上次被燒得半死不活的花木還有沒有,都給我搬到寢殿裏來。”慕成凰有了個這大膽的猜測,就必須取驗證它。


    裴太後身體好轉,佩文招供,這外頭似乎都亂成一鍋粥了,可慕成凰的寢殿卻是愈發的安靜,寶鵑和文枝從未見過自家公主能這般恬淡文靜地對著幾盆花看了一下午,慕成凰細心地觀察滴了自己血的花木和沒有滴自己血的花木。


    果然,到了傍晚的時候,效果就開始有了,滴了自己血的花木像是重新恢複了生機,根也開始發出嫩嫩的白色的新根,可沒有滴血的花木卻還是老樣子,加之環境的變化,已經快要秧了。


    不過這個變化是極其微小的,而且這隻是小盆的花木苗,自己每半年被取血的量,也才夠救活一盆花木而已,全太醫取了自己的血是要去做什麽?而且這都是給太極殿裏那位郭天師的,難道拿回去澆花嗎?


    慕成凰使勁搖搖頭,恰好此時,寶鵑過來稟了一句,說紅袖從龍虎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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