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鳳仙的事情,慕秦易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問,全權交給了鵪鶉處理,他自是相信鵪鶉有這個本事,而對於那些他不喜歡的人,他連問都不想問起,鵪鶉自是麻利地將小鳳仙驚擾王爺,逼丫鬟自盡這些種種猶如說書一般說給了京兆尹大人聽,鵪鶉是肅親王身邊的貼身人,連京兆尹都要給幾分薄麵,更何況,這是王爺的事。


    一個江南名姬小鳳仙,就這樣鋃鐺入了獄,一下子,成全了三家人,肅親王府自然是清靜了不少,加上後院的女子雖然多,也少不了幾個有心眼的,但缺了小鳳仙這樣一個飛揚跋扈的,似乎一下平和了不少,這個院的美人偶爾還會和那個閣的姑娘打打馬吊,深感覺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都是以各種名頭被皇上賜了進來的,也是各種地沒見過王爺其人。


    而成全的另外兩家人,自然就是裕親王和英國公了,裕親王平庸愛鳥這是眾所周知的,不過遇到了小鳳仙後,裕親王似乎又多了一個愛好,那便是搜集美人,府中歌喉動聽的歌姬已是不少,裕親王卻還是對小鳳仙黃鸝似的聲音念念不忘,英國公亦是這般,兩人都想著辦法從京兆尹那兒將小鳳仙給保出來,軟硬兼施,這小鳳仙雖然是肅親王送來的人,可索性沒犯什麽大錯,那被逼著撞了柱子的丫鬟不多久也清醒了過來,兩位權貴爭奪一個歌姬,京兆尹也便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最終,這場美人爭奪戰以英國公府的勝利告終,沒辦法,裕親王王妃手段也是不簡單,逼得裕親王不再敢往裏頭投銀子保人不說,還讓裕親王拉下臉,去將之前投進去的銀子全都要了回來,要說這裕親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厲害,不若,也不會將裕親王府打理得僅僅有條,還將側妃餘氏也治得服服帖徒兒,讓側妃餘氏和其兒子慕向白,對他們母子俯首帖耳了二十年。


    而英國公夫人素來敦厚老實,英國公雖然敬重夫人,國公府裏的妾室也就區區兩個,還都是之前一直服侍自己的通房丫鬟,可這遇上了自己尤為喜歡的硬往府裏頭端,一開始聽人說,這英國公本想迎了小鳳仙直接就入府做側夫人,連國公夫人都無奈地點頭了,倒是李肅,在父親的書房門前跪了一晚上,才讓英國公改了主意,先做妾室。


    慕成凰聽說了,隻對著李肅愈發有好感,不僅品行正,而且孝順,知道關鍵的時候要維護母親,而且裕親王和英國公爭一個女人的事情已經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了,若是當真讓小鳳仙一入府就做了側夫人,怕是將來英國公也會造人詬病,成了個見色起意的老色鬼,李肅此舉,也是維係了英國公本就剩得不多的顏麵,恩,又懂事又正直,是個當大姐夫的好人選。


    寶鵑一邊給慕成凰說著這件京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八卦,一邊替慕成凰擇著今日參加宴席的衣裙,照例是文枝在給慕成凰篦頭發,文枝手巧,善梳發,寶鵑眼毒,會挑衣,有她們兩個在,慕成凰每每都很是放心。


    寶鵑嘰嘰喳喳地說完,又是輕聲歎了一聲:“呀,要是這英國公世子也是有樣學樣,之後也變得這樣好女色可怎麽辦。”


    文枝拿著桃木梳子敲了敲寶鵑的腦門,笑道:“這又豈是你這個小丫頭擔心的事情?”


    “英國公之前不也是正人君子一個嗎?”慕成凰對著銅鏡滿意地將碎發捏起來,對著文枝,讓她將這些碎發也梳進去,“不過這國公夫人也是太軟弱了一些,任何一個望族的夫人,都不會容忍自己的丈夫迎一個歌姬進門,更別說之前還讓小鳳仙做側夫人,簡直是無稽之談,這國公夫人若是之前能在府中樹立起主母的威信,你且看那英國公還敢不敢這樣往府裏頭帶人了。”


    其實慕成凰私心裏想著,這國公夫人性子不強勢,倒是對大皇姐極有好處,至少,大皇姐嫁進去了,不會受欺負,大皇姐雖然一直都與人和善,可到底是端貴妃生養出來的女兒,絕對不會是一個任人拿捏的女子,到時候,許是還能多多幫襯一下國公夫人,免得英國公左帶一個,右帶一個,帶多了,豈不是連累了李肅和國公夫人在府中的地位了,自然也會連累自己的大皇姐,慕成凰這樣想著,發現自己竟是直接就將英國公世子李肅當做自己的大姐夫看待了,不由得笑了一聲。


    寶鵑擇好了衣裳:“五公主又想到什麽開心的事兒了?”一邊說,一邊將自己選好的月牙白上繡藍帶團花的長裙讓慕成凰過目,慕成凰很是喜歡,點了點頭,寶鵑又指了指放在它上的一件枚紅色湘繡牡丹的披帛,道:“總覺得光是這件月牙白的衣裳太素淨了些,太後喜歡年輕女兒家多多穿一些校驗的顏色,今日降了溫,五公主帶著披帛也不怕風,喝了酒,就再脫下就是。”


    “知道你想得最周到。”慕成凰誇了寶鵑一句,又看著銅鏡裏文枝梳得油光水滑的雙丫墮髻,額頭上墜著一枚渾圓的東珠,時辰也差不過了,該是要出發了,由不得又多問了一句:“東西可帶了?”


    文枝點頭道:“準備給太後的那福壽糕早早地便裝好了。”


    慕成凰頓了頓,“哦”了一聲,又道:“那一籃子的紅棗糕呢?”


    “也帶了。”


    慕成凰有些恍然,自己其實剛才第一句想問的便是那紅棗糕,自己這是怎麽了,竟然將太後的東西忘在了後頭,可肅親王,明明是自己的親皇叔啊。


    宴席設在宮中最大的宮殿太和殿,太和殿兩邊各有一個飛揚而出的暖閣,暖閣中又連接著回廊,將整個太和殿像是一座庭院一般包裹起來,黃昏時分,夕陽西下,太和殿更像是匍匐在宮中的一隻巨鳥,以俯視的角度,監禁著皇宮裏的每一個人。


    慕成凰才是走到太和殿的殿前長街,便是看到前頭香葉堂的楊寶林在訓斥一個跪著的洗衣婢,楊寶林如今沾了趙美人的光,日漸囂張了起來,慕成凰本不想多管,可是路過這洗衣婢的時候,隻覺得甚是熟悉,多留意了一眼,才發現,這竟是被貶去浣衣局的戚采女,哦,不對,如今應當是稱呼為戚宮女了。


    楊寶林發脾氣,無非是為了戚宮女洗完送來的一件衣裳上還是有一個墨點,便是讓戚宮女跪在自己麵前,劍拔弩張地罵了起來,還不準戚宮女還嘴。


    “我這衣裳送去的時候,你們浣衣局的錦繡姑姑是怎麽說的?說是一定能在宴席之前替我洗幹淨,讓人送過來,如今我人都走到太和殿門口了你才給我送回來不說,這上頭的墨點兒,我送去的是怎麽樣的,你給我拿回來的還是怎麽樣,戚宮女,你現在還當自己是采女?是這小主子嗎?”


    慕成凰走得近,也看見了楊寶林所謂的全是墨點兒的衣裳,不過是那裙擺處還有一小撮灰蒙蒙的一片罷了,像是那水墨畫裏淺淡的遠景,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楊寶林又道:“你可知道這是件什麽衣裳,這可是那日皇上來我這兒和我一起寫字的時候穿的衣裳,皇上說了,這衣裳極為好看,讓我下次還穿,如今卻被你弄成了這副模樣,扒了你的皮也賠不來這一裙角。”


    “楊寶林說的可是前些日子父皇去了趙美人那兒,順道去看望楊寶林,寶林想要一展那蠅頭小楷,反而不小心用硯台砸了父皇的腳那一次嗎?”慕成凰的聲音適時地響起,又傾身似乎故意在看那衣裙上的小墨點兒,“看來不止是父皇的龍袍髒了,楊寶林這衣裙,也是受損不小呢。”


    打翻硯台,墨水全灑在皇上身上不說,那所謂的秀氣的蠅頭小楷據說卻寫得連自己都不如,其實對於這一點,慕成凰是有些委屈的,自己的字也算是寫得好了,這宮裏頭傳八卦能不能傳得靠譜一點,什麽皇上說寫得連五公主的都不如,自己怎麽成了個反例教材了,這偌大的後宮裏,寫得比自己要好的也就那麽幾個好嗎?


    楊寶林見著來的是慕成凰,氣焰雖然消了些,可這不饒人的心還是一點兒不減,說白了,她原本宴席也沒想穿這件衣服,隻是聽說今日是戚宮女當值,便故意讓人送了過去,還囑咐,一定要趕緊洗趕緊了,熨幹了,趕緊親自送到自己手上,她本就是為了那次打翻硯台的醜事心情不濟,故意找這個已經失了勢的戚宮女發發脾氣,誰料,慕成凰還來攪和。


    一直跪在青石板長街上的戚宮女倒是一言不發,原本豐腴的臉頰消瘦得脫了相,手背也變得粗糙不已,更別想那嬌嫩嫩的手掌心了,楊寶林抬眼對著慕成凰道:“五公主安好,隻不過,如今正是在訓斥下人,五公主年紀小,還不知道這宮裏頭的人,心眼兒壞的,心思刁的,不好生生地罵一頓,罰一下,來日,便是都爬到了你我的頭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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