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少了一出戲便也少了,可孩童是最受不了,尤其是九公主這樣自小便較嬌生慣養的,原本李昭媛還一直哄著坐不住的九公主說,待會就可以看二郎神出來了,可這換了兩出戲,該是演二郎神的時候,這擺出來的景卻是《柳蔭記》的。


    待這名角兒一一登場,九公主一看不是那二郎神君拿大斧頭劈大山,哇哇地就哭起來。


    奶撲撲的小臉直顫,眼淚就像珍珠簾子一樣不間斷地往下流,小嘴張開著,時不時還要歇下來大口喘一喘氣,喘勻了再繼續哭。


    九公主的哮喘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累了便喘,急了也喘,如今氣急,哭得又累,喘個不停。


    李昭媛連忙讓宮女去請了太醫,知曉了剛才是熹妃改了戲單子,又冷冷地對熹妃道:“娘娘何必和一個孩子過不去,不過是一出戲罷了,娘娘也非要刪了,改成自己愛看的嗎?”


    熹妃反倒是不以為然,這九公主一年三百六十日,三百日都會喘,喘這麽久,也沒見出什麽問題,倒是這李昭媛,公主一有不好了她便猶如天塌了下來,派人去皇上哪裏,皇上心疼,便趕過去看,前一日,皇上都在熹妃的玉春宮歇下了,李昭媛的宮女一來,一哭,隻管讓皇上過去,熹妃還以為這九公主歿了,第二天才知曉,不過是九公主吃東西的時候卡了個棗核,又引發哮喘了。


    “九公主也是過了看開山救母的年紀了,昭媛有空便讓九公主多看些螢囊照雪,鑿壁偷光,刻苦讀書的故事,也省得九公主日日貪吃,讓棗核卡著喉嚨,聞了花粉,又喘起來,本宮的成瑤在九公主這個年紀,可是都是能背論語了。”


    這清涼閣離著太醫院極遠,宮女去請,太醫趕來,總得要一炷香的時間,九公主急發哮喘,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趙美人有些不忍心了,起身道:“臣妾入宮前,家裏的老母親也有哮喘,都是臣妾服侍在前,太醫院距此路途遙遠,不如讓臣妾先替九公主看看,緩解哮喘之痛也好。”


    李昭媛點了點頭,雖然她亦是不喜這位新晉得寵的趙美人,可這大庭廣眾一下,料她也不敢害了自個兒的九公主。


    “荒唐,”熹妃止道,“你母親不過是一個連封號都沒有的婦道人家罷了,這可是九公主,皇上親封的五品德惠公主,你若是看出了岔子來,擔待得起嗎?”


    趙美人頓了頓,一時間竟然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真真是後悔自己一時心軟站起身來。


    坐席上亂糟糟的,戲台子上卻還在咿咿呀呀地演著,慕成凰聽得戚采女身邊的宮女無意說了句:“采女之前不知還替宮裏頭一個小宮女治好了哮喘嗎?要不……。”


    “瞎說什麽呢,”戚采女小聲道,“我娘說了,宮中人心叵測,不該管的事情少管。”


    慕成凰端著茶水的手僵了僵,你娘親不是告訴你進了宮門就是一家人了嗎小娘。


    頓而聽到那邊抱著九公主的宮女驚呼:“九公主沒氣了。”


    九公主原本還喘得厲害,卻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嚨一般,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臉色白得厲害,嘴唇也是雪白一片。


    這句話猶如一道驚雷,生生地劈在了李昭媛的心裏,熹妃的麵色亦是不好了,她原本以為隻是小疾,畢竟之前這李昭媛整出了那麽多的空城計,若是九公主當真歿在了她的宴席上,那些不知好歹的又汙蔑自己,說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導致九公主哮喘致死,她可不想背這樣的名聲。


    “趙美人,你方才不是說自小侍奉得了哮喘的母親嗎?還不快過去看看。”熹妃俏然令色,心裏頭也懸了一根線。


    九公主的手指都已經開始發紫了,趙美人哪裏敢在這個時候過去,惴惴不安地跪下道:“臣妾隻會侍奉湯藥,替母親捶背而已,九公主的症狀,臣妾沒見過,不敢妄言。”


    “那太醫呢,”熹妃聲音高了幾個調,“浣青,你直接領一頂轎子去接太醫過來。”


    李昭媛懷中的九公主張著嘴,閉著眼睛,鼻腔裏都是剛才哭出來的鼻涕,李昭媛用帕子將鼻涕擦了,又按照太醫教的方法敲打九公主的背部,一通下來,九公主還是沒有起色。


    慕成凰的坐席離得遠,隻看到李昭媛身旁圍了一圈黑壓壓的人,也不知道裏頭動靜。


    “唉,都這麽嚴重了,光是擊打背部肯定沒用。”戚采女弱弱地說了一句。


    “那依采女的經驗,應當怎麽做?”


    戚采女回頭,正看到慕成凰正靜靜地看著自己,慕成凰那雙眉眼雖然淺淡,可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有一股不可言說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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