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的兩人都一夜未眠,卻絲毫沒有困意,想著各自的心事,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穿行,窗外人群喧囂,為了生活匆忙的奔波。


    常閔瀟突然將車停在路邊,打開車門,緩步下車。沒過多久,他又再次回到車上,手裏多了兩個袋子。


    “吃了。”


    溫暖打開袋子,是瘦肉粥和燒麥。她依舊沒有說話,沒拒絕,但也沒有碰袋子裏的食物。


    常閔瀟心裏有些惱火,但更多的是無奈,他知道溫暖還沒有原諒他,的確,昨天的話太過分了,也不敢再用強硬的辦法,隻有沉默。


    車內又陷入一片寂靜,良久。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回去好好休息。”


    常閔瀟瞥向溫暖因為一夜未眠而略顯憔悴的側臉,顯得嬌柔而蒼白。倒吸一口冷氣,一陣愧疚的苦澀觸到心底最深處的那片柔軟。


    溫暖望著窗外,沒有吭聲。六年前的昨天,她失去父母,孤獨一人,六年後的同一天,她亦是孤獨一人,守在墓前。沒有愛,沒有被愛,隻有無限孤寂與落寞支撐著她,勇敢活著,更加堅強,此刻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一切妥協都隻是為了生活。


    勞斯萊斯幻影駛入別墅院子,穩穩停在門前。


    溫暖捧著袋子,準備下車,車門即將被打開的一霎那。


    “溫暖......”


    常閔瀟驀地叫住她,溫暖下車的動作靜止在推門的瞬間,她背對著常閔瀟。


    幾秒鍾的沉默過後,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我......走了。”


    常閔瀟很想和溫暖再說聲對不起,可是這句對不起含在嘴裏,哽在喉嚨,終究沒有說出口。


    溫暖下車走向別墅,蒼白的手指在密碼盤上熟練地輸入幾個數字,伴隨著房門緩緩打開,身後傳來車子離開的聲音。


    她長出一口氣,從小的寄人籬下,讓她懂得更好的隱藏自己的情緒,隻有獨處的時候,才能讓她徹底放下偽裝,心中對父母的想念再次湧上心頭。


    溫暖從鞋架拿下拖鞋,一張精致的卡片徐徐滑落。


    “傻丫頭,餐廳有田螺姑娘。陰險臉。”


    惡作劇嗎?溫暖無奈搖頭,遲疑片刻,拖著沉重的身體,暈暈沉沉地拿著卡片,走進餐廳。


    在踏進餐廳的刹那,溫暖錯愕的呆立在門口,倒吸一口氣,眼前的一切不該用驚呆,而是震驚。精致的餐桌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餐盤,盛裝著豐盛的美食。


    因為一夜未睡,溫暖有些頭昏,進門時沒有注意周圍,在愕然間,她微微抬起的頭,似乎觸到什麽東西。


    又是一張賀卡,被氫氣球吊在半空中。


    “傻丫頭,有沒有驚訝的張大嘴巴,小心你的口水喲。擦擦口水開始數氣球吧。”


    溫暖環顧四周,猛然間發現,整棟別墅的一樓都被精心布置過,氣球被紮成各種圖案掛在牆壁,糖果色的彩條穿插在其中,數不勝數的小掛件點綴裝飾。


    很快,溫暖就找到了帶有數字的氣球,沿著氣球指引的方向,數著上麵的數字。


    一,二,三,四......


    不知不覺溫暖已經走到三樓,印著數字22的氣球,被掛在了溫暖臥室的門口。一張粉色的賀卡被夾在數字中間。


    “傻丫頭,恭喜你學會數數了。現在,睜大眼睛,推開這扇門吧!”


    溫暖微抿嘴唇,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屏住呼吸,一隻手握著門把手,輕輕轉動,隨著房門被緩緩打開,一陣清脆的歌聲飄進她的耳畔。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她心裏一驚,然後眼角微微伸展,嘴角上揚,原來是開門的瞬間撥動了,牽在音樂娃娃身上的開關。


    從走進別墅時的心情低落,看見餐桌上美味佳肴的驚喜,再到數氣球時的充滿期待,這一切可以用言語描述的情緒,直到溫暖打開臥室門的一瞬間都變得黯然失色。


    床上,凳子上,桌麵上,臥室的各個角落,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泰迪熊。正對著房門的四個泰迪熊的小爪子上,分別係著氣球,組合在一起,剛好是“生日快樂”四個字。


    溫暖走進臥室,眼前一片模糊,絲絲暖意湧入心間,六年來第一次看見屬於她的生日快樂,收到屬於她的生日禮物,體會屬於她的那一份感動。


    距離門口最近的泰迪熊懷裏抱著一張賀卡,溫暖迫不及待的打開它。


    “傻丫頭,希望今天會成為你最難忘的生日。生日快樂。”


    眼圈中沁滿濕潤,溫暖走向最大的一個泰迪熊,泰迪熊的耳朵上係著一個小字牌——群光電玩城,溫暖一愣,接著看向下一個泰迪熊——城市英雄電玩城。


    溫暖摸遍每一個熊仔,無一例外,這些泰迪熊都來自江城大大小小的電動城。原來這滿屋子的泰迪熊是常閔瀟一個一個的打來的,到底用了多久時間,才能贏回這麽多?


    她突然想起來前天常閔瀟上午問她喜歡什麽禮物,然後中午就離開了公司,晚上很晚才回到別墅,隨著思緒的蔓延,心中絲絲酸楚。


    所以,昨天下午開始就在布置這一切嗎?氣球,彩帶,賀卡,一桌子的飯菜都是一個人做的?隻是為了等她下班回來給她一個驚喜,然而她卻......


    原來不是常閔瀟出去約會還對她發脾氣,而是他辛苦這麽久,卻看見她和別人在一起吃飯。


    溫暖想到這裏,一股滾燙的液體從她消瘦的臉頰滑過,滴在她的衣襟,落在她的心裏。她不敢再繼續往下想,匆匆收回思緒,樓下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停在了溫暖的身後。


    “還沒有休息?我開完視頻會就......”


    “常總。”常閔瀟的話被她打斷。


    “謝謝你!”溫暖緩緩轉身,布滿淚痕的臉蛋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沒有滑落的眼淚掛在又長又翹的睫毛上,像是兩條雨刷楚楚動人。


    常閔瀟眉峰微揚,然後漸漸舒展,溫柔的嘴唇微微張合,嘴角向上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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