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時分,雪風一行人風風火火的趕到,最讓四喜吃驚的是連葉銷子和寒長老這種幾十年不踏出離魂島半步的人居然都來了。


    隻不過,當風塵仆仆的幾人趕到慕容家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懾了。


    偌大的餐廳長桌,坐著三個人。四喜坐在長桌一頭,西摩和冷禦天分別坐在兩邊。


    桌上擺了將近三十道菜,四喜看著這麽多菜,毫無胃口的扒白飯。


    西摩夾了一個雞腿放到她碗裏,老祖宗立即夾了一個鴨腿放上去。西摩趕緊又夾了些魚肉,老祖宗換上肉丸給她,如此輪番,四喜碗裏麵越堆越高,但仿佛被施了魔法似地,對那麽高一個也不掉落。


    ‘嘭。’四喜煩躁的將碗摔在桌上,站起身,“我不是你們的璃兒,慕容四喜不是替代品。”


    “呃……師妹……”被四喜強大的氣場震懾到了的葉銷子,尷尬的喊了一聲。瞥了眼麵不改色吃飯的老祖宗。師妹果然強大,都敢給老祖宗臉色看。看到這些人,四喜倍感親近,熱情的奔過去,飯桌上的兩個人嫉妒的拿眼瞄過去。


    飯後,兩個人忽然齊齊消失了,讓眾人都莫名其妙。倒是四喜鬆了口氣,這幾天她感到了全所未有的疲憊。


    “a市的事情我已經看到了。到底出了什麽事?”葉銷子疑惑的問道。


    四喜看了他們一眼,而後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嗖。’利爪冒出,眾人默。


    四喜看著幾人的反應,苦笑了下,“對不起,欺騙了你們這麽久。其實我不是真正的人,算起來,我是個僵屍。”


    “僵屍?可是僵屍不需要吸血麽?”


    “而且,聽說僵屍是不死不老,四喜你是僵屍,你不是一直再長大嗎?”


    四喜點點頭,解釋說:“之前我一直被封印了,在很小的時候,可能出生開始便被人以命為媒介封印住了我的力量。”


    眾人再度默。


    “我相信。”景風忽然開口說道。


    葉銷子幾人看著他,景風抿了抿唇:“之前我去天狼的別墅找小師叔的時候,看到她變身的樣子。”


    四喜瞪大眼睛看著他,原來那麽久以前景風就知道她不是人類了。那時候被他看到了嗎,不知道有沒有被嚇到呢。


    這麽說起來,他也該知道西摩也不是人類的事情了。


    “這麽說,那些人和你有關係?難道是小師妹你咬了他們?”葉銷子遲疑的問道。


    “當然不是。”四喜立即應道,“說來話長,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就知道了。”


    說起來,四喜才想起來,那天一氣之下跑回家來了,忘記了圖橫,那個家夥不知道會不會逃走了。果真那樣的話,真的就麻煩了。帶著一行人開車來到了東郊森林。


    瞧見這幾千號人,麵無表情,眼神空洞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頗為壯觀駭人。


    遠遠的一股血腥味散出,雪風急忙上前用手捂住四喜的口鼻,“聞不到就不會想。”


    四喜有些好笑,說:“我沒事,不會亂失控的。”


    眼前的情形隻能用慘烈來形容,原本活生生的上百人,這時已經全部麵目全非,毫無聲息的保持各異的站立姿勢,看起來很是恐怖。即便幾人都是見慣生死場麵的人也不忍去多看一眼。


    繞過這些人,四喜一腳踢開了小木屋,圖橫一見四喜,竟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來,但是那微笑卻讓四喜反感極了。一張猥瑣邪氣的青年麵孔能笑的如何好看?


    他猛地衝上前抱住四喜的腿,“求你,放我出去吧,我受不了了。”他哀嚎道。


    四喜一腳踢開他,而後看了看小屋子,微微凝神感應了一下,有一股能量包圍著這屋子,大概是結界。西摩設置的結界嗎?幸虧他想到了,不然眼前這家夥一定已經逃走了。


    “給我老實一點兒,自然就會放你出去了。”四喜冷冷說道。


    圖橫乖乖的點頭。他隻想快點兒出去,那天夜裏他從窗口看到那些人痛苦的哀嚎,麵部的潰爛。聽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嚎叫聲。饒是曾經心狠手辣的他也感到顫抖不安。


    “我已經說過了,除了那個辦法已經沒有別的辦法解除他們的狀態。”圖橫可憐兮兮的縮在牆角。


    “什麽辦法?”景風見四喜表情凝重的樣子,不由問道。


    四喜苦笑:“他用收集到的我的血氣用來控製這些人,現在這些人如果狀態不解除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死亡變成喪屍,那麽到時,不可想象,說不定世界末日真的會到來。”


    “有辦法的話,咱們齊心合力解決呀。”一直未說話的寒長老開口說道。她不曾看到四喜這副沮喪的樣子。


    “辦法就是,這些血氣的主體死亡,那麽這些人自然而然的恢複正常。”四喜淡聲說道。一時,幾人都陷入沉默中。


    隻是,大家的心中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這個辦法,絕對不可行。


    可是放眼看去,這數千人怎麽辦呢?這還不是全部的受傷害的人。


    “我散散心。很快就回來。圖橫,你最好趕快想出辦法。”警告完畢,四喜在幾人擔憂的注視中走出小屋。


    不知何時走到街市,曾經繁華熱鬧的街市,如今一片淒冷。忽然聽見一陣陣的啼哭,四喜心中一動,便循聲找了過去。


    在一棟公寓樓五樓一家找到聲源,四喜穿牆而過,看見一個搖籃中,一對雙胞胎哭得傷心極了。家裏卻沒有半個人。四喜看了看,發現一張合家福,裏麵的女人看起來很是眼熟,這才想起來是她曾經在電視中眼見著被咬了的那名婦女。想必就是這兩個小孩兒的媽媽了吧。


    這已經這麽多天了,估計是家裏大人陸陸續續在外麵受害。這兩個小孩兒多半是餓的哭個不停。


    找了一會兒,衝了些奶粉給他們喝,兩個小家夥咕咕嚕嚕不停的吸著,看來真是餓壞了呢。


    喝飽飽之後,兩個小家夥衝著四喜甜甜一笑,而後打著嗬欠睡著了。大概是苦的累了,看起來睡的很香甜。四喜看著不由會心笑了笑。


    關上大門之後,轉頭看見一雙怯懦的眼睛。一個小女孩兒站在安全鏤空鐵門後邊兒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四喜,見四喜朝著她看過來,害怕的躲回家去了。四喜剛抬腳要離開,百年聽到怯怯的一聲:“姐姐。”


    四喜回眸朝著她笑了笑,小女孩兒蹲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瘦瘦的,眨巴著大眼睛,“姐姐,能不能給我塊兒麵包?奶奶生病躺在床上好幾天沒東西吃了,很餓。”一瞬間,四喜的眸子浮起一層霧氣,心口難以抑製的酸澀起來。


    “好,你等會兒,我去買回來給你。”四喜說著下樓去。上麵傳來女孩兒的呼喊聲:“姐姐,我不要麵包了,你別出去,外麵都是壞人,爸爸媽媽出去都回不來了。”


    四喜腳步加快一口氣衝到了樓下,仰頭看著天空。她不是個好心善良人,上輩子不是,這輩子見慣生死,時常命懸一線,更加談不上善良。可是如今她胸口卻是那樣的難受,現在這個城市還有多少像這樣的家庭,空空蕩蕩,隻剩下沒有出門的老人孩子被保全了……


    這讓她曾想自私的一走了之的念頭瞬間湮滅在良心的譴責中。她可以不善良,但是不可以泯滅良知。這件事情不管怎麽說都是因為她造成的,無論如何,在最短的時間你內,她都要解決。即便是……


    這無關偉大,而是她逃不過的責任。如果不是因為她,她大可一走了之,日後看見新文緬懷傷感一下。畢竟,她不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去超市買了一箱充饑的零食物品,回去的路上,忽然天空一黑一紫兩道光芒閃過。瞬時原本晴空萬裏轉為電閃雷鳴,下一刻便是瓢潑大雨。


    四喜抱著食物準備跑回公寓樓去,但當看清兩道光轉換成兩個對峙的人站在她身前路上時,整個人愣住了,是消失許久的西摩(摩東君)和老祖宗冷禦天。


    雨大的超乎想象,似乎是想要洗刷這個城市的一切汙垢病菌。


    那兩個人周身仿佛都罩著一層防護,雨水並不落在他們身上。但兩人神情都很肅殺,似乎要決一死戰般冷酷。


    四喜想了想,抬腳跑進公寓樓,不打算理會這兩個人。剛轉身準備離開,腳下的地麵一陣搖晃,樓道中清晰可聞哭叫聲。


    放下食物,四喜轉身走出去看到兩人已經交手了,僅僅這一分鍾的時間,路麵像被天外隕石攻擊了一般,巨大的坑洞一個個,觸目驚心。較近的樓道遭殃,鐵窗呯鈴磅啷從空中落下砸在地上。再來幾下,估計這棟樓就要不保了。


    “你們要發神經就滾遠一點兒。”四喜衝到雨中大吼道,結果聲音被大雨淹沒。


    白光在兩人交手間不斷的迸發。忽然間,一道衝天而起的紫光亮起,紫龍衝天長嘯打斷兩人的打鬥。


    四喜喘著氣看著兩人,大雨順著臉蛋不斷滑落,雨很大,但是她一雙鳳眸睜得大大的,倔強極了。


    兩人停頓了一下,旋即又開始毫不顧忌的打的昏天暗地,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


    ‘轟。’四喜身後的公寓被一記淩厲的光波擊中,整棟大樓仿佛被人拿刀斜劈了一道,大大的裂痕就此出現。整棟大樓搖搖欲墜。四喜耳畔響起細微的哭聲和蒼老喘咳聲,拳頭緊緊握起。一記更加暴戾的攻擊橫掃過來。


    “吼。”震懾這片天空的狂吼聲響起,銀發血瞳的變異四喜淩空躍起,迎頭衝向那波攻擊。


    “四喜。”


    “小師妹。”


    匆忙趕到的葉銷子一眾見到眼前此景不由大驚,大喊起來,卻無力阻止。


    嘭嘭、巨大的撞擊爆破聲響起,四喜整個身體包裹在了白光之中,天空頓時銀白耀目一片。


    懸浮在空中的西摩二人也沒有去阻止。西摩手動了動,冷禦天瞥了他一眼:“事已至此,那麽就到此罷休吧。”


    西摩收回伸出的手,無力的閉上雙眸,不再去看。冷禦天幾個閃身間消失於眾人眼中。


    當白光消失,四喜遍體鱗傷的身體落葉般飄下。景風狂奔上前一把接住她,滿眼恐慌。


    “四喜……四喜你醒醒,四喜……”景風嗓音顫抖的呼喚著。雪風幾人趕過去,圍住她。


    “送醫院,送醫院,四喜你挺住,不會有事的。”


    四喜睜開眸子,眸光渙散,“我沒事,我是……不死之軀。”張口便是鮮血瘋狂的向外溢出。


    “師傅和門主都在這兒,你的傷可以治。對,你是不死之軀,不會有事的。我知道。”雪風安慰的說道,但是眼眶卻酸脹不已,淚水抑不住的湧上來。


    他們說話的聲音愈來愈低,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卻越來越清晰。四喜透過縫隙看向站在不遠處未離開的西摩。忽然她有種想笑的衝動,慕容四喜難道是個可悲的替代者嗎?


    街上忽然熱鬧了起來,似乎來了很多很多人。


    “姐姐,我爸爸媽媽回來了,不用買麵包了……”


    “嗬嗬……”四喜眯著眼睛看向仍舊不斷落下的雨水,終於屈服的閉上了雙眸……


    “四喜,不要啊……”景風撕心裂肺的衝著毫無聲息的四喜喊道。


    “嗚嗚……”雪風抓著他的衣袖哭泣著。


    大雨滂沱,衝刷著一切。地上豔紅的血轉瞬變淡。


    西摩失神的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痛哭流涕,一動不動。


    “為什麽。你們這是為了什麽?你是不愛她嗎?難道都是假的嗎?”景風失控的揪著西摩的衣襟咆哮道。


    西摩神情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為什麽,隻是,她必須死。”


    丟下這句,西摩撥開他的手,旋即張開翅膀,消失在天際。


    大雨漸漸停歇,路中央,四喜的身體依然冰冷,雙眸闔起,麵色慘白無一絲血色。但很幹淨,隻是衣衫有些襤褸。


    雖然她說是不死之身,但是,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街上這些人能恢複正常,那麽隻能是,血氣主體者,慕容四喜的死亡。


    ‘啪嗒。’一滴水珠落下,滴在四喜的唇上。


    下一刻,四喜整個身體開始虛浮起來,緊接著幻化成了虛影,風吹過,那身軀變成萬千花瓣漂浮在城市上空。


    雲層上空,摩東君靜靜負手佇立。慕容四喜,對不起,你必須死。否則靈魂不解脫出來,真正的你。冷琉璃無法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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