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奴才也越發的苛刻,大有成為第二個正室的趨勢,兩個丫鬟收拾桌麵,站立大門兩側的四個丫鬟立即上前,一名攙扶,一名撐傘,兩名掌燈,幽然的朝寢室步去。


    南苑花園內,雨勢已漸漸收住,夜風習習,送來難得的清涼,樹木隨風而動,枝上的雨水隨之被吹落,石階小路延伸的那頭便是寢室。


    寢室門前,一名著紅衫女婢不斷的踮腳朝遠處張望著,見三夫人到來,趕忙微微提起裙擺上前福身。


    三夫人打量著眼前的女婢,語帶狐疑的道:“何事?”這不是正室的人嗎?大半夜到她這裏為了什麽?


    “三夫人,大夫人請你到東苑走一趟。”女婢小心翼翼的回應,這三夫人如今比大夫人更不好伺候。


    “到東苑?”這正室在搞什麽鬼?也罷!在雲兒與廣華公主還未確定關係前,她還不能太明目張膽的與她作對,嘴角上揚,轉身道:“那走吧!”


    玄府,書房。


    搖曳的燭光下,玄君劼一身紫色大蟒袍端坐在桌案前,一手手肘立於桌麵,握拳斜倚支頭,一手捧著書卷。肥肉縱橫的臉上油光粉麵,黑眸微微眯起,目光飄遠流離。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攪亂了他的冥想。


    手中書卷一丟,起身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何事?”


    “老爺,大夫人那邊傳來消息,讓您前往東苑一趟。”屋外是小李子的聲音。


    哼!真不知這女人又在搞什麽,想著又問道:“她可說何事?”


    “說是二小姐的事,好像得了什麽會傳染的病,讓你去做主。”這病不會傳染到她們這些奴才身上吧?若可以他真不想去。


    “什麽?傳染病?”如今這丫頭與頤王有關係,他還是去看看為好,想著抬腿便往門外步去。


    拉開門,對小李子道:“掌燈,帶路。”


    “是。”哎!最終還是得去,菩薩保佑,保佑他沒事。


    北苑。


    玄冰羽一身蘭色紗裙與四夫人對坐品茗,隻見她長發梳桃心鬢,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小臉心不在焉的捧著茶盞發呆。


    四夫人一身素色衣裙,盤起的發鬢間未戴任何發飾,全身僅在頸項上掛了一串佛珠,她一雙似經曆滄海桑田看透世事的眼,不動聲色的望著玄冰羽,亦是若有所思。


    一陣敲門聲引起兩人的注意,還未等四夫人應答,便見簾子一掀,一名著紫衫的丫頭步了進來,約十四五歲左右,圓圓的臉上是一雙可愛的眼睛,這是南苑唯一的丫頭,也是不要錢的丫頭,她是四夫人在街上救的快餓死的小叫化,看她小小年紀死了怪可惜便帶了回來,沒有工錢,一日三餐溫飽有個著落而已。


    這丫頭喚洛兒,因小小年紀便沿街乞討根本不懂得規矩是何物,這偌大的南苑也就三個人,規矩什麽的,對她們來說也沒有必要。所以這丫頭在平日裏也是很隨便,不敲門便進屋的事時常有,今日她敲了門倒顯的稀奇了。


    “洛兒,你又沒敲門。”玄冰月無奈的搖頭,捧著茶盞輕抿一口,淡淡的訴說道。


    “好啦!下次記得。”洛兒揮揮手,嘴上順口答應,心裏卻找把這回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這是第幾次下次記得了。”四夫人難得的淡笑,卻毫無責備之意。


    “我這不是事情緊急嘛!大夫人讓人來傳口信,讓夫人和小姐到東苑走一趟。”洛兒撇著小嘴道,一副我很無辜的樣子。


    “這大半夜到東苑做什麽?”四夫人疑惑的蹙眉詢問,一般時候,她都是不出大門的,除了非到不可的場合。


    “聽說二小姐病了。”洛兒歪著頭想了想傳口信那丫頭的話,說道。


    “二姐病了?”前些日子還好好的啊!玄冰羽想了想道:“洛兒你去頤王府通知頤王。”隻怕事情沒這麽簡單,正室平時巴不得二姐消失,她病了她怎麽會那麽關心呢?


    “大夫人已經讓人去了。”洛兒回道。


    “什麽?”事情果然不簡單,玄冰羽回道對著正室道:“娘……”


    正室古井無波的眼望了她一瞬,便輕輕道:“洛兒掌燈,帶路。”


    “哎!”洛兒答應著出去拿了個燈籠回來,三人便朝東苑步去。


    頤王府,煙尋閣。


    火欮煙寢室內,金絲錦織珊瑚毯延伸到層層沙曼後的紫檀貼皮雕瑞獸花卉床前,雕花紫金窗嵌貝流光閣簾,一旁擺放著紫檀平角條桌與紫檀鑲理石靠背椅,桌子左手邊是紫檀雕螭龍紋多寶閣,裏邊放著不少珍奇古玩與四書五經。


    火欮煙一身白色裏衣端坐在桌前,雙手交叉放在桌上,下顎輕壓雙手,一雙魅惑人心的桃花眸若有所思。而逍遙子便在一旁把玩著他櫃子裏的古玩,隻見他拿起一個“嘖嘖”的搖搖頭放下,又拿起一個,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叩叩叩……”幾聲,外麵傳來白川的聲音,“王爺,玄府派人過來,說玄二小姐有請。”


    正遊神的火欮煙聞言,眸光一沉,小玄子?她可是從未主動找過他,這是怎麽了,想著便道:“誰過來傳的口信。”她身邊的人都是頤王府出去的,也是白川親自挑選的,若是她身邊的人他定是使得。


    “回王爺,老奴不識得。”就是如此他才會如此緊急的前來回報。


    這答案讓火欮煙心中一驚,那會是誰?讓他去有什麽陰謀,哼!也罷!既然那人打著小玄子的旗號他就去會他一會。


    “小煙子,有什麽好問的,咱們去瞧瞧就是了。”逍遙子一聽有玩的立即回身對火欮煙道,他在這弄這些古董都煩了。


    “誰說要帶你去了。”火欮煙起身穿上外袍,對著外麵白川吩咐道:“備轎。”


    “是。”白川得命,立即去準備轎子。


    逍遙子見火欮煙黑發隨意披散便要步出去,立即跟在火欮煙身後道:“萬一她病了呢!老夫在場是不是能派上用場。”


    火欮煙看了他一眼,未語算是默許,兩人步出府外乘上轎子朝玄府前去。


    東苑。


    玄冰淩擰著黛眉,抱著用被子蒙住頭得張素素跪坐在地上,心湧起一股沉悶的痛。


    “淩兒、淩兒,你不要走,不要離開娘。”張素素露在被子外的手不斷探索著。


    玄冰淩心中一陣心酸,握緊她的手應道:“娘、娘,我在這,淩兒在這,淩兒不會走。”她知道此刻張素素嘴裏喊的不是她,但是那又如何!這隻是一個可憐的母親,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這樣對待她。


    玄冰淩揪住心口,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如果她哭了,就代表娘真的沒救了,所以她不能哭,她不能示弱。


    張素素的手已不再像往常那般溫暖,似乎她體內的血正逐漸結冰,一股寒冷似雪的寒氣侵入她手心。


    “孩子,記住好好照顧自己。”張素素聲音變的斷斷續續,若有有無。


    “不,娘,不要離開小玄子。”玄冰淩搖著頭將張素素抱得更緊,似乎怕自己稍稍鬆手她便會沒了一般。


    她自幼便隻有奶奶一個親人,後來奶奶離開了她,她便是一人在風雨中飄搖,如今,因緣巧合之下,上天賜給她一個母親,為什麽又要殘忍的收走,為什麽?


    玄冰淩緊咬唇瓣,淚,控製不住一滴滴掉了下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由遠至近。


    來人是芷香隻見她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看到地上的芷蓮時驚恐的搗住嘴後退一步,殺人了……


    東苑的奴才丫頭也開始集聚在張素素房門前,不敢置信的看著倒地的芷蓮,再看看待她們宛如親人的小姐,如論如何都無法相信芷蓮的死與小姐有關。


    此時玄君劼與正室,三夫人、四夫人、玄冰羽、玄冰彤等人也跟在後頭步進東苑,芷香便是看到來人前來稟報,豈料等待她的竟會是這樣一幕。


    一臉得意的正室與玄君劼步到張素素房間時,隻聽正室尖利色嗓音到高呼,“殺人啦……”


    此言一出,人群開始混亂,全都擠著往前麵看,接著便有人驚呼,有人抽氣,有膽小的直接暈了過去。


    玄君劼不可置信的指著玄冰淩道:“孽子,你真是膽大包天。”


    玄冰淩卻並不理他,芷蓮是不是她殺的仵作一驗便知,她沒有那個必要去辯解什麽。


    正室趕忙替玄君劼順氣,眼眸不動聲色的與玄冰月對望,兩人眼裏喜悅與自得不在,事情似乎已超出她們的控製範圍。


    玄冰彤一身淺藍色銀紋繡百蝶度花的上衣,下麵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看到眼前的一幕嘴角驀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惡意笑容,環臂上前道:“你們還不去報官來捉這個殺人凶手。”


    一名奴才聞言,立即動身向人群外擠去,準備去報官。


    玄冰淩冷諷的勾起薄唇,鳳眸冰冷似箭的將來人一一掃視過,嘴角嗜血的彎起讓人驚心的弧度,真是湊巧,娘出事,她們便朝東苑湧來,那麽是誰召集的呢!鳳眸似箭把在場的人一個個掃視而過。


    正室心虛的撇開臉,手心全是汗,她怎麽沒事呢?難道這妖孽太厲害,那個千代珊也對付不了?那可怎麽辦,她不會一怒之下,把這裏的人全殺光吧!


    玄冰月一雙精心描繪過的美眸盯著被子裏的張素素,疑惑的蹙眉,怎麽回事?那裏麵躺著的是張素素?難道那藥錯用在了張素素身上,眸光轉向一旁躺著的芷蓮,心中的疑惑越發肯定。


    該死的,為什麽中毒的不是玄冰淩。算她命好,這種事居然也替死鬼願意做,陰毒的眸光瞪向玄冰淩,卻意外的對上一雙血紅憤怒的嗜血的眸子,玄冰月驚愕過後,緩緩綻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越憤怒越心痛她便越高興,這就是和她鬥的下場。


    玄冰淩冷冷的看著玄冰月,她已經確定誰是幕後主使,不,應該是劊子手,血月降這種高段位降頭不會是這對母子能會的,那麽她們是何時與銀麵男勾搭上的,她們原來的目的是她吧?


    而她卻把芷蓮推給了娘,如此說來她也是凶手之一,死死抓住背角,心痛的必須微微張口才能呼吸。


    芷香雙手顫抖著,真的是小姐嗎?不,她的直覺告訴她不是,芷蓮這些日子已經很不對勁了,白日裏都是在睡覺,誰喊都不理,身上冷得和冰一樣,隻有在晚上時才會行動,但卻更讓人覺得像個早已死去的空殼子,眼睛直愣愣的,除了讓婦人吃藥就再也沒有開口過,她想要站出來替小姐辯解,可是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又有誰人能信呢?


    玄冰羽心痛的緊緊抓住她娘的手,心裏嚎叫著,二姐被陷害了,人不是她殺的,可是嘴張張合合數次,卻始終無法發出丁點聲音,隻因一切都是她的臆想,並沒有真憑實據。


    四夫人眼裏有著惋惜與看透,正室的把戲她看的多了,這種陷害的把戲在這深宅大院不知已上演了多少會,大前年的丫鬟……碧春,去年老爺帶進府還未來得及立名分的商家小姐……挽詩,看門的奴才……啊旺,這些都是做了衝撞她,或知曉她什麽不可告人秘密的下人,最終的下場死於非命,她這些年就是占著身後強硬的背景在這宅子內橫行霸道為所欲為。


    三夫人疑惑的看看玄冰淩身邊的芷蓮,再看正室,立即明了一切,一抹冷冷的笑自唇邊勾起,她怎麽能讓她如意呢?說不定,這次是個除去她的好機會。


    “慢著。”三夫一臉冷嘲的笑意緩慢出聲,喚住正要去報官的奴才。


    跑到不遠處的奴才聞言頓了頓腳步,腦子裏想了想,不禁暗自搖頭,怎麽可能是叫他!隨即邁開腳就要往府外的方向跑去。


    “本夫人讓你慢著,你聽不到是嗎?還是本夫人隻是個三房夫人不配命令你。”說此話時三夫人一雙美眸直直的對上正室。


    正室與她的眼光撞上,她眸中的挑釁是那麽明目張膽,正室頓時氣的發抖,胸口起伏不定,心裏暗自咬牙道:“你給我等著,收拾了張素素,再來收拾你。”


    “奴才不敢。”這次他確定是在喚他了,顫抖的回身,垂首斷斷續續的道。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殺人放火的事你又不是沒做過。”三夫人在一個丫頭的攙扶下走到奴才麵前,眸光依舊斜睨著正室,嘴角斜勾,涼涼的說著。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正室氣惱的直往三夫人套子鑽。


    對於這種口舌之爭丫頭婆子們早已司空見慣,一個個都低下頭當自己是聾子、瞎子,這時候誰湊熱鬧誰倒黴。


    “姐姐這麽緊張做什麽?妹妹這是在教訓奴才,姐姐何必對號入座呢?”三夫人掩嘴嬌笑。


    “賤人,你一個下賤妾室也配這樣與我娘講話,我要替娘教訓你。”玄冰彤惡狠狠的罵著,揚起手便要朝三夫人的俏臉上揮去。


    “夠了,你們吵夠沒有。”玄君劼此時已氣的胸口上下起伏,一聲爆喝,四周終於靜了下來。


    此時天上玄月突然起了變化,如葬曲的鈴聲在張素素耳邊回響,隻見被子下的她忽然抱住頭“啊”一聲嚎叫,力大無比的揮開玄冰淩,被子自頭上滑落,快要恢複成人形的臉接觸到血月再次起了變化。


    似麵粉一般蒼白的臉,血管清晰的暴露出來,烏黑的秀發變成一頭銀絲,樣子恐怖之極。


    “啊……”一陣驚天動地的喊叫劃破東苑上空。


    剛剛還在爭論的人們此刻瘋了般亂跑亂撞,嘴裏不停的喊:“鬼啊!”


    “老爺原來不是傳染病,而是……張素素不是人。”正室抓著玄君劼的手臂佯裝害怕卻又仰止不住興奮的喊道。


    玄君劼此刻已經是目瞪口呆,他怎麽也想不到,與他同床共枕的居然不是人,他還與她生下這麽個妖孽,真是奇恥大辱。


    “老爺,這種東西頂著太尉府的名號簡直是給你丟人,倒不如休了她,把她趕出府去,自生自滅。”正室趁機蠱惑著玄君劼。


    “拿筆和紙來。”此刻玄君劼隻想早點與張素素撇清關係,再將這對妖孽母女趕出玄府。


    很快便有人遞上紙筆,另外一個奴才彎著腰讓玄君劼在他背上寫字。


    “唰唰唰”幾筆玄君劼將休書寫好,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張素素不敢上前。


    玄冰月此刻既緊張又興奮,雖然玄冰淩逃過一劫,但隻要張素素被休,那玄冰淩也就會被趕出玄府,這叫她隻沒能不興奮,隻要她沒有太尉二千金這個身份,煙就不會要她了,哈哈哈……


    玄冰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變化,早知她的爹無情無義,沒想到居然這麽不是東西,憐憫的眼光悄悄轉向她的娘,不知這種陷進何事會發生在她們母子身上。


    四夫人冷眼看著這一切,玄君劼隻是一個虛假勢力的偽君子,他貪財,好色,冷血無情,這些她早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心被傷的漸漸麻木才會有了至今不問世事的她。


    “娘……”玄冰淩咬破手指欲將張素素搬倒在地,用安魂咒讓她暫時安靜,豈知她似瘋了一般到處揮舞著。


    東苑的奴婢們互相看了看,最終一起上去幫玄冰淩壓製張素素。


    玄冰淩驚愕的看著她們,難道她們不以為芷蓮是她殺的嗎?幾個丫頭似乎感應到她心所想,抬頭給她一抹信任的笑,仿佛在說,我們相信你。


    是的,她們相信她,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對她們的好,她們都記在心裏,又怎麽會在她有難時袖手旁觀,玄冰淩心被溫暖了,原本的慌亂漸漸被鎮定取代。彎下腰,手指輕輕扶上張素素的額頭畫著咒語,最後輕輕一拍,張素素方才安靜下來。


    “淩兒。”張素素慘白的臉無措的望著玄冰淩。


    “看到了嗎?爹,她果然也不是人。”玄冰彤步到玄君劼身邊兩眼睜大,興奮嚷嚷。


    “咳!”玄君劼走上前,眼神四處遊轉就是不肯看向張素素,手裏的休書向她拋去,厭惡的道:“張素素,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太尉府的人,你們母子收拾收拾,走吧!”


    張素素空洞的眼望著那一紙休書在空中如落葉般飄蕩、搖擺,最後塵埃落定,就像她這一輩子,兩行渾濁的血淚自眼中滑落,她的心空了。


    玄君劼最終還是忍不住將視線落到張素素臉上,那兩行血淚似乎在控訴著他一般,讓他不由得一陣心虛與氣惱。


    玄冰月心情愉悅的緊緊盯著玄冰淩的臉,她的痛苦將會是她莫大的快樂。


    正室望著三夫人掏出錦帕優雅的擦擦手,臉上是滿滿的自得,仿佛在說下一個就是你了。


    三夫人見狀,臉上露出淺笑,心裏警鍾敲響,她必須先下手為強,決不能落到這對母子的下場。


    玄冰羽上前撿起休書,回首望著玄君劼道:“爹爹,你如此待二娘是否有欠公道。”


    玄君劼聞言老臉惱羞成怒,什麽時候一個乳娃兒也敢如此與他說話了,抬起手正要狠狠朝她臉上打下去,豈料,一道身形快速一閃,穩穩的擋住他肥大的手掌。


    “羽兒,你太沒規矩了,還不過來。”四夫人趁勢道。


    “可是……”玄冰羽望著玄冰淩,見其對她淺笑,笑容很是難看,仿佛是硬擠出來的。


    玄冰羽心中掙紮著,最終也隻有走向她娘。


    玄君劼心中驚訝著,雖他未使用全力,但一個平凡婦孺想要擋住他簡直是妄想,可是這丫頭卻輕而易舉的辦到了,除非她會武,如此想著手心一轉隔開她的手,幾招淩厲的架勢正想朝玄冰淩招呼去,卻全被她架住。


    玄冰淩冷冷的揮開玄君劼,朝著玄冰羽走去,抽中她手中的休書,轉身對著眾人道:“從今天起,我娘與太尉府再無瓜葛。”語畢緩緩疊起休書放進寬袖,轉身扶起張素素便要走。


    玄冰月眼露得意之色地綻出一朵幸災樂禍的笑容,為自己終於拔掉這這眼中釘、肉中刺而感到暢悅無比。從今以後,煙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正室眯起眼冷冷地看著玄冰淩,心裏暗啐道:“裝的這麽可憐,想讓誰同情啊!一大一小的狐媚妖子,感覺滾吧!”


    芷香等人立即上前接過張素素道:“小姐我們來吧!”


    玄冰淩點點頭將張素素交給幾人,今日她不與她們糾纏,以免讓娘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等到來日,這筆賬她會回來算得,鳳眸緩緩掃視過那些一臉自鳴得意的人,嘴角的笑妖媚蠱惑隱隱帶著讓人心懼的笑痕,隻見她瞼著得鳳眸微微一動,纖纖作細步向玄冰月步去。


    玄冰月忍住心中的驚懼,不斷後退,雙眸驚恐防備的望著她。


    “你想幹什麽?”正室朝她喝道,見其並不理自己,朝著身後的奴才命令道:“攔住她。”


    奴才們得命卻誰也不敢往前,隻是互相推搡著,望著她宛如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般駭人心魄的樣子。


    玄冰月一直退到牆壁,雙腿一軟,避無可避的滑坐在牆角,一雙黑眸望著宛如魔魅的她,她想做什麽?


    玄冰淩緩緩俯身,湊到玄冰月耳畔,嗓音低冷堪比刀劍,“好好保住你與你娘的命,等著回來取。”她不會放過她們的,包括玄君劼,鳳眸陰冷的一一掃視過,一抹猶如鮮血中綻開的笑花躍上唇邊。


    笑容緩緩收起,與芷香等人朝府外步去,忽的一道黯影忽地杵在她們前頭,擋住去路。


    映入她低垂的視線中的,是一雙男子的腳,錦緞的鞋麵代表它的主人其身份之不凡,她尚未來得及抬頭,便聽身後傳來一陣抽氣聲……


    “煙。”玄冰月嬌笑著自地上起來,望著他冷漠的臉,心裏蜇痛了,卻告訴自己,隻要她知道玄冰淩已經被趕出去了,就不會再看她,想著便指著玄冰淩道:“煙,她已經不是太尉府千金,已經配不上你了。”


    火欮煙連眼皮都未抬下,心痛的注視著玄冰淩低低的說了句,“我來晚了。”


    玄冰淩強作堅強的心因這句話而融化,她再也不顧其他的將臉埋入火欮煙懷裏,無聲的哭著。


    火欮煙珍惜的回抱中她,小玄子他的小玄子。


    玄君劼見狀心頓時一片清明,他剛剛怎麽回事?他居然寫了休書休了張素素,望著火欮煙他心底一陣後悔,他怎麽忘記了了,這丫頭可以為他綁住頤王,隻是說出口的話怎麽收回?想到此不禁狠狠的瞪向正室,都是這個女人搞的鬼。


    正室緊緊捏著手心,沒關係,可以解決張素素,也就可以解決玄冰淩,隻要有她們的幫忙,她還怕什麽。


    玄冰月慢慢收回在火欮煙身上的視線,為什麽會這樣?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頤王……您怎麽來了。”玄君劼硬著頭皮,不自覺吞吞吐吐地道,老臉青紅交錯,正室這女人難道還通知了頤王來看家醜?真是不知所謂。


    “芷香,將小姐夫人的東西收一收回王府。”極其輕柔的嗓音自他微微勾起的唇瓣中逸出看似溫柔無害的笑顏隱隱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欺負她的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一股驚濤駭浪般的怒氣自他身上散發出。


    玄君劼渾身一陣哆嗦,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一股巨大的恐慌迎麵撲來,似乎要將他完全淹沒。


    其他丫鬟聞言立即上前接替芷香,扶著張素素。


    芷香將人交給另外兩個奴婢後,猶疑著上前小聲道:“爺,蓮姐姐走了。”語畢小臉一陣苦澀。


    “對,煙,你不能帶走她,她是殺人凶手,難道你要包庇她嗎?”芷香的話正巧被玄冰月聽到,她似抓到救命浮木一般躍起來喊道。


    硬麵容與炯厲眼神,低柔得近乎危險的嗓音自他冷冷勾起的唇瓣間吐出,“玄大小姐說話要證據,證據呢?”


    他連問都沒問她就選擇相信她,玄冰淩將失控的心平複離開他的懷抱,低聲道:“讓仵作來解決,先救我娘要緊。”


    “恩。”火欮煙扶著她轉身剛要離開,忽然向憶起什麽般,轉首望著玄君劼道:“玄大人連自家私事都是如此混亂,那對上國事該如何是好。”冷而詭異的勾起唇瓣,醇厚的嗓音低柔如魅卻又隱隱透著一絲陰沉的怒意,轉身扶著玄冰淩一起離開。


    現在先讓這些人多快活一會,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知道惹了他女人的下場,會是如何的生不如死,火欮煙臉上徐徐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詭譎笑容,陰邪而血腥。


    “煙……”玄冰月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玄君劼則雙腿發軟,打顫著滑到在微濕的地上,他的意思是要上奏皇上,罷免他的官職?不、不……他沒有權利這麽做,可是他清楚的知曉,若頤王想做的事從來就沒有辦不到的。


    丫頭們將昏倒的玄冰月抬起送回西苑。


    正室步趕忙步到玄君劼身邊將他扶起,自以為聰明的提議道:“老爺,要不你再求求皇上月兒與頤王的事……”


    她還未說完便被玄君劼的咆哮喝止住,“你給我閉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破手段,如今老爺我烏紗都要不保了,還給你管婚事?我告訴你,給我安分點,要不你也收拾東西給我滾。”


    “老……老爺。”正室被玄君劼一吼,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結結巴巴的喊著。


    玄冰羽、四夫人、三夫人、丫鬟奴婢們皆或明或暗的嘲笑著正室的愚蠢,明眼人都知道如今老爺惹不得,而她可好還湊上去找罵挨。


    在眾人還未來得及散去時,一名奴才奔上來,對著玄君劼請安,低聲道:“老爺衙門的仵作上門了。”


    “讓他們進來吧!”玄君劼疲累的揮手,先讓張素素在頤王那主一陣子,過幾天他再上門前去把人接回來,也隻有如此才有希望保住官位了。


    不一會,三名身穿衙門服式的男子上前,朝著玄君劼拱手道:“玄大人,我等奉頤王之命前來。”


    玄君劼手無力往裏指著,示意屍體在房裏。


    三人再次鞠了鞠躬,步進張素素原先在的屋子,一名衣著顯然與另外兩個不同的仵作上前,用白色手帕覆蓋在手上,朝芷蓮頸項間的屍斑壓去。他是三人中的頭,名叫黃宗沂,是裏邊做仵作時間最短卻是最能有能力的。


    黃宗沂手漸漸放開,三人湊頭過去,看到依舊顏色微變的屍斑後不禁訝異的互望,這……


    死者死後六到十二個時辰指壓時會有一定的褪色,超過了十二時辰,就基本上不會褪色了,他們聽聞這名叫芷蓮的死者明明才死剛剛死有屍斑已經很奇怪了,這……


    另一名年紀比較大的仵作上前,他是做仵作最久卻也沒什麽長進的,名叫……漲幅,隻見他皺著額頭七橫八豎的皺紋,用白色手帕墊在手上捏開芷蓮的嘴,看了一會道:“她喉嚨處有東西。”


    聞言馮孟虎也就是最後一名仵作忙遞給他一把類似鉗子的東西,漲幅接過來東西,伸進她喉嚨輕輕一勾,一團黃色的紙掉了出來。


    屍體在黃紙出來的瞬間有了變化,原本肉身還未腐爛的芷蓮,刹那間變成一堆爛肉,蛆蟲爬滿全身,一陣惡臭傳來,三人立即退開,不敢置信的指著剛剛還是好好的屍體,居然瞬間就腐爛,這……


    “看來是沒法查了。”黃宗沂蹙眉,若有所思的看著被掏出的黃紙,小心翼翼的抱進手帕裏。


    “走吧、走吧……”馮孟虎揮著手帶頭走了出去。


    等候在外的人見三人出來便圍了上去問道:“怎麽樣啊?”


    正室一臉期待的聽著,隻要證實是玄冰淩殺的,那倒省了她不少事。


    “三位請說。”玄君劼看著猶豫的三人不解的問道。


    “沒辦法確定真正的死亡時間,不過可以肯定她起碼死了兩個月。”哪種腐爛程度一看就知道已經死很久了。


    “這……怎麽可能?”正室難以置信的搖頭,那麽這些日子給張素素下藥的是誰?


    “我沒必要撒謊,這種事一看就知道,不信,你自己去看。”黃宗沂有些不悅,她這是在懷疑他的能力?


    正室聞言瞪大雙眸,上前隻看了一眼便搗嘴趴在一旁嘔吐,這……。見鬼了。


    玄君劼疑惑的上前,亦是臉色大變,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眾人看兩人反應皆好奇上前觀望,結果全忍不住搗住嘴退後,甚至大部分丫鬟當場暈過去,這是她們這輩子見過最詭異的場景,剛剛還好好的人瞬間居然就腐爛了,這……


    頤王府。


    火欮煙分別安排張素素與玄冰淩入住涵芷苑與落纓苑。玄冰淩居住的是涵芷苑,張素素居住的是落纓苑。


    落纓苑內。


    青玉紫竹蠟台上影影綽綽的燭光閃耀。桃木四扇圍屏內擺放著一張弦絲雕花架子床,張素素被玄冰淩用法咒封住了無絕,陷入無意識狀態。


    一張珊瑚圓椅放在床邊,逍遙子端坐在上,邊撫著胡子邊搖頭晃腦的道:“怪哉、怪哉,老夫自她身上竟看不出任何病狀。”


    玄冰淩站在床邊,看著全身冰冷的張素素,嘴角不斷的抖動了好久,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就是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火欮煙看著玄冰淩的神色,心,也跟著疼痛不已,她有多在乎她的娘親,他知道,若張素素就這麽一覺不醒,他真怕她會撐不住。


    “小玄子,你去休息吧!伯母……不會有事的。”火欮煙有些心虛的道,若逍遙子都束手無策,隻怕……


    玄冰淩一雙鳳眸依舊鎖在張素素身上,她的情況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血月降已深入她骨髓,就是有解藥也沒用了,她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玄冰月,你和你娘的一條命夠償還嗎?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鳳眸倏地冰冷,宛若千年寒冰般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小臉越來越蒼白,隻見她雙手不住的顫抖著,一口腥甜湧上喉嚨,突地噴出一口鮮血,白色衣裙一朵朵血花妖異綻放,好似盛開的曼珠沙華般邪魅妖嬈。


    “小玄子。”火欮煙大驚,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襲上胸口,一個跨步上前大掌放在她後背,緩緩輸入內力。


    一股暖暖的熱流在身體流竄,玄冰淩蒼白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一陣眩暈襲來,身子軟軟倒下,在完全陷入黑暗時,淚,無聲滑落。


    火欮煙心痛如刀絞的將她倒下的身體摟進懷裏,小玄子,你的痛就是我的痛,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逍遙子趕忙起身,替她把脈,隻見他臉色漸漸暗沉,“不好,氣血攻心,快扶她回房。”


    玄冰淩已昏迷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或許對別人來說並不長,甚至眨眼即過,可對他來說這三天每一分每一秒都過的異常艱辛,看著她憔悴蒼白的臉,他的心猶如淩遲般疼痛,他不想承認,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他愛上了她,或許在那雙眸交匯的一刹那,他,已為她傾倒,小玄子,快些醒來吧!小玄子……


    “咯吱”一聲幽響,銀端著藥進來,這幾日頤王府內突然多了兩個病人,他們這些人可算是忙得團團轉,而王爺便一直守在玄冰淩身邊。


    輕輕將藥放下,銀的眼裏有著明顯的擔心,玄冰淩昏迷了多久,那王爺便守了她多久,如此下去隻怕爺的身體承受不住,可他卻不停任何人的勸,執意要守著她到醒來那一刻。


    “王爺,該吃藥了。”銀上前低聲道。


    “嗯。”火欮煙並未回頭,而是揮揮手示意他已知道,他可以退下了。


    銀看著火欮煙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出來,爺的決定除了玄冰淩隻怕誰也沒本事將其改變心意,無奈的一聲喟歎,悄悄退入房門,他隻有祈禱玄冰淩快些醒來。


    玄冰淩終於在第三夜半晚驚醒過來,她看到張素素慘白的臉。


    “娘、娘……”玄冰淩驚喊著坐起,回首入目的是一襲紅色錦袍,以及火欮煙布滿胡渣一臉憔悴的臉。


    “小玄子,你醒了。”火欮煙驚喜的握緊玄冰淩的手。


    “娘、我娘呢?嗯!”玄冰淩雙手顫抖著緊緊回握著他,鳳眸中有著恐懼與擔憂。


    “沒事、沒事,夫人沒事。”火欮煙捧著她的臉,心裏一陣心疼,他的小玄子是一個麵對危險眉頭都不蹙一下的女子,居然被逼到這個地步,兩眼一眯,渾身血液以常人無法估計的速度竄流著,火氣瞬間充斥在他的胸臆間,剛想起身哪知一陣眩暈襲來,隻見他扶著額頭閉上眼,讓腦中的黑暗過去。


    玄冰淩看著他有些憔悴的臉,為什麽?為什麽每次在她苦難之時他總是會出現在她身邊?為她心力憔悴,上次如此,這次也如此。


    抬起有些慍怒的小臉,拉了拉他的一角,將床讓出一半,“上來躺好。”


    火欮煙有些受寵若驚的看著玄冰淩,緩緩露出一笑,擠上大床,擁著她入睡。


    玄冰淩側頭看著火欮煙疲憊的臉,心中五味雜陳,有些事實她必須去接受,有些痛她必須去承擔,有些仇還等著她去報,所以,她不會再讓自己病倒,緩緩閉上雙眸,她知道再次睜開時候她會變得更加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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