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漫漫長海,明月幾何。


    胡必信有些落寞地坐在山莊之前,望著那掛著一輪明月的夜海。


    她已然坐了很久,也打算繼續坐下去,憧憬著屬於自己的那份美好,思念著那個人。


    她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淡然處事,可在內心深處,她依然是個感性十足的女子,有血有肉,有情有義。


    沈冰若亦出了門,慢慢地走到胡必信的身邊。


    “怎麽了。”沈冰若柔聲問道。


    胡必信回頭看了看她道:“沒什麽,隻是在院子無聊,在外麵看看海。”


    沈冰若道:“除了月亮,還有它在海中的倒影,什麽也見不到。”


    “那也挺美的,而且還很安靜。”胡必信淡淡地回道。


    沈冰若坐到她身邊的石上,柔聲道:“你在想念駱大哥,是不是。”


    “嗯。”胡必信道,“他前些天來信說他親自從海路去運貨,我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沈冰若道:“他那麽狡猾的一個人,不會有事的。”


    胡必信苦笑道:“茫茫大海,若是碰上海匪,怕是他也應付不過來。”


    “那他還走海路。”沈冰若埋怨道,“讓姐姐你擔心。”


    “這還不是想為了多掙點錢,減少點成本。”胡必信無奈地歎口氣,“你為什麽總是對他那麽大意見呢?”


    “我…”沈冰若頓時有些語塞。


    胡必信正色道:“其實有些事不用我說,你也明白,沁冬園如今已然不能同往日,是靠他在支撐著。”


    “我知道,奶奶跟我說過。”沈冰若頓了會兒,這才又說道:“所以奶奶想把我嫁給他,我對他真的沒有感覺,奶奶越是這樣,我就越排斥他。”


    “可駱大哥又沒有逼你嫁他。”胡必信道,“你不是知道我跟他關係麽?”


    沈冰若道:“這不是後來才知道,你又不早說,我本來以為他對我好,是要娶我,所以才那麽對他,可跟他敵對久了,就放不下麵子,其實說真的,他真的是個挺好的男人。”


    胡必信道:“這有什麽麵子可言,既然說開了,有機會,你該給人家道個歉,免得他也一直誤會你。”


    “嗯。”沈冰若道,“其實我知道很多事情,是我自己不對,非得怪到其他人身上。”


    胡必信微笑道:“若兒長大了。”


    沈冰若道:“我們回去,我想通,無爭並不適合我。”


    胡必信一驚,她沒想到沈冰若能這麽快就釋懷,忙道,“多待著天吧,等駱大哥來接我們。”


    “嗯。”沈冰若道,“這兒真安靜啊,靜得讓人覺得可怕,我無論如何都待不住。”


    胡必信道:“那你了解無爭公子了麽?”


    “什麽都不了解。”沈冰若道,“真的,除了知道他是無爭公子,他是王爺,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是個神秘的人。”胡必信道,“那你還心裏還有他麽?”


    “不知道。”沈冰若道,“縱然我心中有著他,我們也不是一種人的,終究會合不來。”


    胡必信道:“在這裏,你感受到了什麽?”


    “一個孤獨的他。”胡必信道,“或許高手從來是這樣吧,這整座山莊,死氣沉沉的,還有峽穀外,他為自己和他的夫人設的墓,讓我更加不理解他,或許,從來不曾理解過他。”


    “是啊。”胡必信道,“真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已經去世的妻子。”


    “所以,我跟他真的不適合,心中也就沒了那麽多糾結。”


    她似乎是放開了。


    可千裏之外,無爭卻是依舊滿滿的糾結。


    迎風酒樓。


    周建強帶來了梅雪舞的訊息,滴血牡丹要對易園動手,就在春獵之夜。


    無爭眉頭緊鎖,將梅雪舞給他的紙條焚毀,回道:“多謝了。”


    “不知殿下可需要我做些什麽?”周建強問道。


    無爭道:“目前我心中還沒數,等具體計劃擬定出來之後,再告知你們吧,你先回去吧,免得被人懷疑。”


    “是。”周建強施禮後退而別。


    無爭有些無奈地站起,向窗外望去,心中自然明白,春獵之時,自己必須陪駕左右,自然無暇親自過問易園之事,此時他們若是集結像月影這般高手多些,易園根本無力抵抗。


    園中弟兄雖然比起一般武林之人功夫好點,但是麵對月影和滴血牡丹那些亡命之徒,怕是凶多吉少。


    他不會願意自己的弟兄有任何的損失。


    良久,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這才滿意地離開雅間,準備回去。


    酒樓的正廳之中,紮格娜正和阿詩瑪在靠邊的桌上飲酒,無爭的出沒很快就引起阿詩瑪的注意。


    因為每一個酒樓夥計見到無爭都要略加施禮,滿是敬畏。


    甚至連食客見到他都要壓低頭吃飯。


    畢竟無爭是這裏的熟客,相貌又那麽有特點,隻要經常來此處的人,都知道他是誰,無爭雖然孤傲,但卻低調,亦從來不擺譜,所以所有人對他隻是盡量避開,而不用施禮什麽的,他亦煩這個。


    阿詩瑪拉了拉紮格娜道:“公主,啊,不,小姐,你看那個人,好像這裏人都很怕他啊。”


    她一急,便差點把紮格娜的身份泄露出去。


    紮格娜看了看,微笑道:“確實,找個人問問不就知道了?”


    “嗯。”阿詩瑪滿是好奇地拉住隔壁桌的一個男子,低聲問道:“公子,那個白頭發的人是誰,為何大家如此畏懼?”


    “你們不常來吧?”那男子聲音壓得更低道。


    “我們是第一次來。”阿詩瑪亦低聲回道。


    “難怪,你們連靈王殿下都不知道,他是這兒的熟客,不喜歡驚擾我們,所以不要我們行禮,但是他特別嚴肅,所以大家有些怕他。”


    “靈王,好耳熟啊。”阿詩瑪道。


    紮格娜道:“不就是那個靈王嘛,我們進城時看到的那個。”


    阿詩瑪立馬反應過來道:“是他啊。”


    那男子道:“你們碰到過他麽?”


    “嗯。”紮格娜道,“這個王爺怎麽樣,好不好相處?”


    “不知道。”男子道,“我不曾跟殿下有接觸,但是傳聞他是個極好的人,沒脾氣,沒架子,所以我們縱然都知道他是誰,也不用行禮。”


    “這樣啊。”紮格娜見無爭已經走出酒樓,忙道:“小二,錢在桌上,不用找了。”


    說罷,拉著阿詩瑪匆匆跟出去。


    阿詩瑪急道:“小姐,你要做什麽嘛?”


    紮格娜道:“你不是想找他比試比試。”


    “人家可是王爺,我不敢。”阿詩瑪道。


    紮格娜道:“可我們又不知道他是個王爺,他們漢人有句話,叫做不知者無罪嘛,再說那人不是說了,這個王爺脾氣挺好。”


    “可……”


    未等阿詩瑪開口,紮格娜已經衝到無爭的麵前。


    無爭見有人擋住自己自己的去路,連忙想要繞開她,朝邊上走去。


    “真是好脾氣。”紮格娜心裏暗道。


    她又連忙堵到無爭的麵前。


    無爭這回明白她是是故意的,忙道:“姑娘,你有事?”


    紮格娜道:“我叫紮格娜,我想認識你。”


    她有些草原姑娘的直爽,沒有絲毫的扭捏,上來便報了姓名。


    無爭有些不可思議,愣了半晌,這才開口道:“你是草原來的?”


    “你看出了?”紮格娜驚奇道。


    無爭正色道:“你們名字啊,還有這麽糟糕的口音,這麽黝黑的皮膚。”


    他比她,話說得更加直接。


    紮格娜並不計較,連忙示意阿詩瑪走過來道:“這是我妹妹,阿詩瑪。”


    “嗯。”無爭微笑示意。


    紮格娜連忙道:“阿詩瑪,還不快向公子問好。”


    “公子好。”相比紮格娜,阿詩瑪有些怯生。


    “你都知道我是誰了,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們你叫什麽?”紮格娜明知故問道。


    “雲影。”無爭微笑道,臉色淡定,就如同他真的就叫雲影似的。


    “那我們叫你雲大哥吧。”紮格娜道,“我們剛剛來到這兒,你能帶我們四處逛逛麽,我們不太熟悉。”


    無爭不知如何回答,正猶豫間,紮格娜道:“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哦。”


    說罷,便挽住無爭往前而去。


    無爭頓時一陣尷尬,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麽直爽的女子啊。


    但想想她是來自草原的姑娘,心中也就釋懷了,陪著她們滿街瞎逛。


    他自己也不熟悉,隻能沒有目的往前而去。


    但他是實在無法去拒絕一個主動搭理自己的女孩。


    無爭無奈道:“那你們想去哪兒逛?”


    紮格娜笑道:“都說了,不知道嘛,我們剛剛來中原的。”


    無爭無奈地想了想,挑一條自己並不熟悉的街道穿進去。


    也想看看這姐妹二人究竟要做什麽,縱然她們兩個看起來天真爛漫,可無爭還是滿心疑慮。


    多年的遭遇,讓他總是異常地警覺,多疑。


    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活到現在。


    陌生的街道。


    也就沒了認識自己的人,省去暴露自己,也不會讓人見到自己帶著兩個女子出沒。


    可有些事總是那麽湊巧。


    青青。


    她迎麵而來,滿臉疑惑地正準備過來打招呼,卻被無爭用表情製止了。


    跟無爭相處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連忙裝作不認識走開。


    無爭亦頓時心中暗暗無奈,被自己丈母娘撞見,回去還不得被杉兒折騰死。


    但很快又恢複最初的笑容,生怕她們兩個發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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