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山莊。


    南宮山莊坐落於雲起山下,麵朝幽蘭湖。整座山莊氣勢磅礴,占地數十畝,山莊以後便是雲起山,連綿不斷數千裏。


    南宮世家傳到如今家主南宮玄這裏,已然傳承了數百年,一直以來都是家風嚴謹,以德育人,所以後輩中,都以俠義而著稱江湖。


    傍晚的山莊總是鳥語花香,雲起山之上的飛禽走獸的鳴叫使得山莊變得更加生機盎然。


    後園之中。


    一個狂奔的少女。


    “爺爺,爺爺,哥哥的位置讓人踢了……”女孩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把正在喝茶的幾個老人嚇了一跳。


    “你這丫頭,瘋瘋癲癲的,像什麽話!”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老婦人責問道,可語氣裏聽不出絲毫的責備。


    她一動不動地癱坐在藤椅之上,眼睛盯著麵前的棋盤。


    “孩子嘛,都是活潑些好。”一個道士模樣的人為女孩袒護道。


    “大哥在江湖風月榜中的位置被人頂了下去了。”女孩好無辜地說道。


    “是無爭公子吧。”另一個老人問道。


    他便是那天在大石上觀看的老人——南宮世家的老莊主南宮玄,而那三個則是他的孫子孫女——南宮淩楓、南宮淩雲、南宮淩琳。南宮世家素來與朝廷相往來,因祖上為太祖打江山立下汗馬功勞,雖然退出官場立於武林,但是卻成為鏈接朝廷與武林的橋梁,凡是兩者間出現問題的,都是由南宮世家出麵協商解決,所以南宮世家深受朝廷及武林的倚重。到了南宮玄這一代,他隻有一子一女,兒子南宮靜軒,女兒南宮靜柔,而她的妻子柳湘君則亦是武林俠女,是楊柳山莊的大小姐,武學造詣自然不低。兒子兒子孫子皆是武林翹楚,女兒便是人人敬仰的八王爺的王妃。


    南宮玄如今已然須發皆白,但仍是氣宇軒昂,身穿深褐色綢緞長衫,正舉著棋子,一臉得意之色,似乎已經找好落子之處。


    “爺爺,你知道了?”南宮淩琳驚奇的反問道。


    “這不剛知道。”南宮笑嗬嗬回答道。


    等落下棋子,輕輕拿起身邊果盤上的半拉橘子,認真地剝了瓣塞到妻子的嘴中。


    柳湘君如今全身癱瘓,隻有靠南宮玄的照顧,


    在妻子癱瘓後,南宮玄亦退出武林,盡心照顧妻子。


    “這無爭公子是何處而來?如今卻突然……”道人甚是疑惑地問道。


    “這得問霜月宮宮主,不過她也不見得知道。”南宮玄笑道。


    霜月宮是武林中消息的匯集處,凡是想知道的她哪兒都有,隻是價錢卻很高,隻要付得起,什麽樣的消息都可以買到。


    霜月宮的宮主武功亦是出神入化,跟無爭一樣,誰也不知道她從何而來,有什麽身家背景。她同時為武林中各高手、兵器、甚至於女子的容貌排名,亦深得武林中黑白兩道的敬重。


    “話說此人功夫真有那麽厲害,真能能把淩楓比下去。”道人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恐怕連軒兒都不是對手。”南宮玄邊說邊給道人添茶。


    “我跟爺爺親眼所見的。”淩琳在邊上補充說。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道人長歎一番。


    “清揚,你都出了家了,還在乎這些。”柳湘君打趣道。


    “我是恨歲月不饒人人啊,我們都老了。”清揚道長亦是武林名家,一手拂塵可以擊潰多少對手,如今老了,在南宮山莊前的清風觀修行,時常來南宮山莊打牙祭,下下棋,陪老朋友說說話。


    “有機會我倒也想見見這位公子啊。哎……可……”柳湘君感歎道,說完看了看自己如今這樣子,思緒一下回到二十年前:


    那一年,南宮玄五十大壽。


    女兒南宮靜柔跟八王爺以及四個孩子回娘家賀壽,一個是大郡主趙雪,一個便是未來太子趙禎,還有便是趙羽、趙飛,那時候小郡主趙雨還尚未出生。


    因為壽誕上的東西置辦得不齊全,所以她想親自下山去購買,免得那些下人置辦的她不滿意,趙禎和趙羽一直鬧著要去,她並不知道趙禎的真實身份,又素來溺愛這個大外孫,於是便私自帶他們下了山,那一年趙羽才五歲。


    可這次卻是一次讓她後悔終生的決定。


    開始兩個孩子都很開心,她自己亦是滿足。


    可危險總是不期而遇。


    回南宮山莊的路上,兩個孩子鬧著口渴,在一家茶棚歇息喝些水。


    柳湘君剛喝了幾口,人突然覺得乏力無比,一陣酸軟在全身彌散。


    她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明白此刻自己著了人家的道,立馬帶兩個孩子跟家丁要離開。


    邊上的殺手見她已然中毒,全都都衝殺了上來。


    這夥人訓練有素,下手狠辣,刀刀致命。


    幾個家丁很快就慘死在殺手的刀下,柳湘君武功雖好,但此刻卻中毒已深,隻好強行運功抵擋,讓趙禎帶著趙羽快跑跑。


    可是沒會兒,她便癱倒下了,眼睜睜地看著殺手追向趙羽他們,漸漸地失去意識,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來就成這樣,那些殺手用的不是蒙汗藥,而是毒藥,而趙禎跟趙羽覺得太燙,沒有喝,才逃過一劫。


    趙禎幸存了下來。


    他帶著趙羽跑到懸崖邊上躲著,可依然被一個殺手發現,殺手揮刀要砍他,年幼的趙羽為了救哥哥便咬了殺手,殺手沒有防備,站不穩,兩個人跌向崖邊,殺手氣急敗壞,揮刀要殺趙羽,趙羽趁機推他一把,可是年紀太小,被殺手一起拽入懸崖,而趙禎一驚跌入身後貌似雜草的小陷坑,沒有被後麵的殺手找到,才躲過一劫。


    回憶起往昔的種種,柳湘君黯然神傷,縱然女兒女婿未曾怪罪自己,可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對不起自己女兒,還有那幼小的孫子,縱然後來抓到殺手,卻也隻知道他是拿錢來殺趙禎的,真凶依然逍遙法外。這麽多年了,她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責當中。


    “敗了敗了,天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清揚道長起身伸了伸懶腰道,把柳湘君從往昔的回憶中拉回。


    “不留下吃過飯再回。”柳湘君挽留道。


    “不了,我那小徒兒該做好飯了。”清揚道長向南宮玄笑了笑,便轉身離去。


    “慢走。”南宮玄起身笑道。


    “突然想起了小羽,他要是活著,還有多好。”柳湘君傷感地說道。


    “有些事已然過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羽兒向來懂事,他要是知道你如今這樣,他在那邊也會不安。”南宮玄看出妻子的愁情,寬慰道。


    柳湘君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滿園的兔子流淚著,趙羽喜歡兔子,在他掉下懸崖後,南宮玄便每年在他的壽辰之日買了兔子,自此,他也再沒過過壽誕。


    “今年是你的七十大壽,柔兒來信說要給你過,是軒兒告訴我的,你不在。”倘若別人說過,他一定不會同意,可是女兒,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


    “他們要來麽?”南宮玄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妻子,可又多了份憂愁。


    “嗯嗯,他們一家都來,自從羽兒出了事後,這是第一次回。”柳湘君亦是期待地說著。又想起什麽,說道,“吩咐所有莊丁不得告假。”她仍然擔心孩子的安危。


    京城,南清宮中,王妃正在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似乎永遠那麽不溫不火,不急不躁。


    “家裏什麽都有,你有何必整怎麽多東西。”王爺愛憐地說著。


    “家裏有是家裏有,而我送的是我的心意。說來,哥哥那兩個小的孩子我都未曾見過,自然該備點東西。”王妃若有所思的忙活著,似乎心已然到了家中。


    “這麽多年了,我卻沒能陪你回去看看母親,真是……”王爺自責道,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母親的病是因羽兒而起,倘若讓她知道羽兒有可能還活著,或許……”王妃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知道,這些話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可是卻逼著自己去相信。


    “小雨,準備好沒?”王爺看著還在忙碌的小丫頭,貼心地問她。這一次隻有她陪著父母去南宮世家,也是第一次去,姐姐剛生完孩子,自然不能,而二哥則要在宗正寺掛職無法走開。


    “好了,父王。”小雨稚嫩的聲音回複了下,對回姥姥家,她是極為興奮,所以一大清早就開始忙活。


    “瞧這孩子……”王妃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甚是喜歡,這些孩子中,隻有她最跟趙羽小時候像,自然討得王爺夫婦的萬般寵愛。


    “你記得無論如何不要提羽兒?”王妃慎重地說了一句,怕王爺舊事重提,讓爹娘傷心。


    “自然,也許久未下江南了,想當年……”王爺臉上突然泛起一片紅光,似乎回到曾經他逍遙江湖的時候。


    “怎麽,又想起你的那些風流韻事?”王妃醋意甚濃,她跟王爺雖然是政治聯姻,卻是恩愛非常。


    “哪敢,況且當年我不過十八就娶了你,身邊除了你,還有誰?”王爺連忙解釋道,生怕王妃不高興。


    “走吧……”王妃似乎忘了剛才的話題,對收拾好的東西看了幾眼說道。


    “好,我這就讓他們準備……”說罷便帶著隨從出去了。


    午後,王爺一家三口便大包小包地帶了許多由侍衛護送,奔向南宮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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