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憤憤不滿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黎獄回來了。


    那天放學回家,在吃晚飯前,黎陽習慣性牽著黎珊珊去散步,他們被後院湖邊的一個黑色身影吸引住視線,少年穿著一身的黑衣,身軀頎長,五官精致美麗,俊美的臉龐緊繃在一起,不帶絲毫的表情,整個人像一座可移動的冰山。


    他安靜地屹立在湖邊,一雙深邃的黑眸直直看著遠方,黎珊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湖裏的一株荷花。


    他的視線好像是定在荷花上,卻又好像已經看穿荷花,直接看到了湖底,看到湖底遊動的魚,看到湖底的鵝卵石。


    那一眼,黎珊珊驚歎,從來沒有一個人的眼神能夠那麽深邃銳利,就連二哥也沒有這般眼神。


    “他是?”黎珊珊扯了扯黎陽的衣角,疑惑地問道。


    黎陽的視線也落在那個黑衣少年身上,目光略帶著複雜,被黎珊珊一扯,方才回過神來,低頭笑了笑:“應該是剛回來的大哥吧。”


    “大哥?”黎珊珊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她覺眼前的少年長得好好看,特別的好看,跟她的二哥一樣好看。


    “喂,你好啊!”黎珊珊鬆開黎陽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到黑衣少年的後麵,喊了一聲。


    黑衣少年沒有做絲毫的理會。


    “看到沒,那就是黎家的大少爺,真的很好看呢。”


    “是呀,跟二少爺完全不同的氣質,跟二少爺算是平分秋色。”


    “……”


    聽著仆人的話,黎珊珊更加確定,這個人就是她的大哥,叫黎獄。


    黎明的黎,地獄的獄,他是希望和絕望的結合體。


    黎珊珊呆呆地看著他,不知為何,莫名地就生出一種奇怪的崇拜感,這個少年好像天生就是讓人崇拜讓人瞻望的。


    黎珊珊的臉皮一點都不厚,沒得到黎獄的回應,她大氣都不敢出,躲到了黎陽的身後,黎陽隻是看了黎獄一眼,熟視無睹地繞過黎獄自己走開。


    “二哥,你怎麽不跟大哥打個招呼啊?”黎珊珊纏著他問,隻有在黎陽的麵前,黎珊珊的臉皮才會特別的厚。


    “今晚還能見到的。”黎陽避重就輕地回答。


    果然在吃晚飯的時候,黎珊珊又見到了黎獄,黎威頻頻往黎獄的碗裏夾菜,陳莉雖然有幾分不樂意,可也裝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笑眯眯地看著黎獄,問道,“小獄這些年在國外受苦了吧,來,多吃點肉。”


    黎獄看也沒看陳莉一眼,沉默地把陳莉夾過來的肉一塊塊夾出去,放到專門放置骨頭的碟子裏。


    陳莉氣得直咬牙,她忍著怒火,微笑地說道,“小獄是不合口味嗎?還是吃了那麽多年的洋飯,已經不喜歡我們這邊的飯菜了?要不要我叫廚師煮一些合你口味的飯菜?”


    “你閉嘴的話,我的胃口會好一點。”黎獄抬頭瞥了陳莉一眼,目光冷得掉渣。


    可這些在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眼裏,簡直是酷炫極了,在黎珊珊崇拜英雄超人的時期,黎獄成了她的偶像。這些話她和二哥絕對不敢說出口,這個大哥也太有個性了吧!


    黎珊珊覺得自己當時的眼睛一定冒著源源不斷的紅心,視線一直定在了黎獄的臉上,等黎獄要抬頭的時候,黎珊珊又快速地把自己的頭垂下。


    黎獄沒吃幾口飯就起身離開,不管是陳莉給他夾的菜,還是黎威給他夾的菜,他一口都沒有吃,隻不過黎威夾給他的,他還不至於扔到垃圾桶。


    黎家大宅給黎獄準備好臥室,黎珊珊擔心黎獄晚上會餓,吃過晚飯後,自作主張地選了一些飯菜準備端給黎獄。


    站在黎獄臥室的門口,黎珊珊還是有點小緊張的,她深呼吸一口氣,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嚇得她差點就把飯菜扔到了地上。


    回頭一看,是黎陽,黎珊珊才緩了一口氣,瞪了黎陽一眼,小聲地說道,“二哥,你幹嘛嚇我啊。”


    黎陽垂眸看這小女孩,他把她餐桌時的表情一並收入了眼底,這樣有個性的黎獄,是小丫頭都會仰慕吧。


    “送飯的?”黎陽挑眉。


    “嗯嗯。”黎珊珊承認,又有點害怕地說道,“二哥,你跟我一起進去吧,我怕……你說大哥為什麽會那麽討厭媽媽啊?”


    “大概是因為大哥不是媽媽的孩子吧。”黎陽沉凝片刻,回答道。


    黎珊珊吃驚地看著他,不確定地反問,“大哥不是媽媽的孩子?那大哥是誰的孩子?”


    黎陽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微笑,“別想那麽多,把飯拿進去吧。”


    黎珊珊鄭重地點頭,黎陽替她敲門,臥室的門沒有鎖,黎陽推開門,看見黎獄正坐在書桌前敲打鍵盤,並未把視線投向他們。


    “大哥,今天晚上見你沒有吃飯,所以……”


    黎珊珊的話還沒落,就見黎獄抬頭,他的眼神很冷,像南極的冰天雪地,黎珊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十歲大的孩子哪裏懂得怕,她硬著頭皮想要說什麽,黎獄卻冷冷地開口,“滾。”


    一個字把黎珊珊要說的話堵在喉嚨,她委屈得快要掉淚,轉身跑出了黎獄的臥室,黎陽皺眉,看了一眼黎獄,還是跟著黎珊珊走了出去。


    黎珊珊把飯菜送到自己的房間,狼吞虎咽地吞下這盤飯菜,黎獄不吃,她自己吃總行了吧。


    黎陽無奈地看著這個丫頭,跟她一起吃。


    “二哥,大哥肯定也不喜歡我,一定不喜歡我,也不會喜歡我的。”黎珊珊一下子用了三個“喜歡”。


    “既然你知道,還去惹他幹嘛?”黎陽抬頭白了她一眼。


    “可是大哥好帥啊,他一點都不怕爸爸媽媽,太厲害了!”說起黎獄,黎珊珊的眼睛變得雪亮雪亮,搖著黎陽的手臂花癡地說道。


    黎陽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睨著她,“他比二哥還帥?”


    十六歲的黎陽還沒有完全長成型,十八歲的黎獄已經有棱有角,這明顯的區別黎珊珊也能看出來。


    “是呀,我覺得大哥比較帥。”黎珊珊一點都不顧及黎陽的感受,直言不諱地說道。


    “……”那時候黎陽真想把黎珊珊吊在窗邊,讓冷風給她醒醒腦子。


    雖然黎陽沒有把黎珊珊吊在窗邊,但也把黎珊珊逮住,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大手落在她臀部,力道拿捏得很是熟稔。


    黎陽經常這樣懲罰她,可今天她又沒做錯什麽,遭遇莫名之災的黎珊珊很是惱怒,她撲騰著雙手掙紮,“二哥,你欺負人,我又沒有做錯事!”


    隻是打了幾巴掌,黎陽停下了手,把黎珊珊摟入懷裏,看著那張揪成一團的臉,黎陽不由嗤笑一聲,這小丫頭還真生氣了?


    “誰讓你吃裏扒外,二哥養了你那麽多年,居然在我麵前直言不諱說別人帥。你對得起二哥對你的教導嗎?”黎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


    黎珊珊有些心虛,她還是仰著頭哼聲道,“二哥你跟我說過,做人要誠實,所以我覺得我還是誠實一點好。”


    被自己養的小蘿莉嗆了一下,黎陽無奈地搖頭,這真不得了,小蘿莉也會反咬人了。


    “二哥無話可說了吧,哼哼哼。”見黎陽不說話,黎珊珊傲嬌了。


    黎陽關燈,把她塞進被子裏,不悅地說道,“睡覺。”


    黎珊珊蹭了蹭他的胸口,舒舒服服地睡覺去了,因為贏了黎陽一把,她一直都揚著大大的笑容。


    第二天,黎珊珊起了一個大早,黎陽被她起床的動靜吵醒,皺眉看著這個丫頭,平日這個丫頭賴床賴到無人可比的境界,又是因為那個大哥?


    黎陽覺得自己可能還沒有睡醒,這丫頭才十歲,喜歡黎獄也隻是崇拜而已,他想到哪裏去了……


    可他還是覺得心裏有點不舒服。


    黎珊珊換上一套公主裝在他的麵前顯擺,“二哥,這套衣服怎麽樣啊?”


    “不好看。”黎陽皺眉,沉聲道。這丫頭不就是想穿得漂亮一點去見黎獄嗎……


    黎珊珊一向很相信黎陽的話,聽到他這樣說立刻哭喪著一張臉,無力地倒在他的懷裏,“那你給我選一套衣服,我上課都要遲到了,還要給大哥送早餐呢。”


    “……”黎陽真不明白現在這些小女孩兒是怎麽回事,黎獄不就是酷一點炫一點嗎?隻是一天,這個丫頭就倒戈了?


    黎陽拿出衣櫃最老土的衣服給黎珊珊換上,淡定地說道,“這衣服好看。”


    黎珊珊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好看?”


    “嗯。”黎陽點頭,牽著她走出了臥室,“你要相信二哥的眼光。”


    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把頭撇到一邊,笑了。


    可能這小丫頭片子太好騙了,每次逗她黎陽都覺得心情舒暢。


    黎珊珊沒有看到黎陽的表情,聽他這樣,她一點都沒有再懷疑,歡天喜地跟在黎陽的後麵。吃早餐的時候,她才聽說黎獄已經去上班。


    她明明已經起那麽早了,怎麽還會錯過!黎珊珊握拳,暗暗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比今天更早。


    可放學回來的時候,她又聽仆人說黎獄離開了黎家大宅,他自己搬出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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