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洛芷顏很自然地醒了過來,她呆呆地看著天花板。她的腦海不由浮現出新聞的那幾個大字,黎氏集團總裁的婚訊。


    黎獄要結婚了。


    她輕輕咬住唇,鼻子卻不免酸澀。媽媽說得對,沒有一個人會無條件無期限地等待一個人,是她太過任性。


    就這樣吧……


    洛芷顏闔上眼簾,眼眶幹澀得厲害,她咬住唇,忍著想要噴薄而出的淚水。


    莫宇留在了小城,他本身是拳擊手,在小城的警察局當了一個警察,經常會到洛芷顏和丁老家蹭飯,洛芷顏對他很無奈。


    後來,莫宇儼然把洛芷顏的醫館當成了自己的家,小城的事情不多,莫宇的日子過得優哉遊哉的,好不自在。


    也是從那天後,洛芷顏沒有再想方設法了解黎獄,就連手機她也沒有再買,守著小小的醫館和還沒有出世的寶寶,寧靜地生活。


    “聽說黎家有人要結婚了,你知道嗎?”莫宇無聊地趴在櫃台上,看著洛芷顏忙碌,找了個話題說道。


    洛芷顏的動作不由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你真不準備回去啊?這不像你的性格啊,你不是應該像隻母老虎一樣誓死捍衛你的主權嗎?”見洛芷顏沒有回話,莫宇又開口。


    洛芷顏額頭青筋凸暴,真不明白,她怎麽就成了誓死捍衛主權的母老虎?她明明是乖巧的小貓咪好不好?


    實在受不了莫宇的喋喋不休,洛芷顏回頭,冷冷地看著他,“莫宇,你很有空對吧?隔壁家的老二的母豬要生第二胎了,你真有空的話就過去幫幫忙,說不準老二一個興奮就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給你了。”


    莫宇眨了眨眼,裝委屈狀,“你覺得氣質風度卓越的我是幹這種活的人嗎?”


    洛芷顏冷刀橫掃了他一眼,妖媚地勾唇,微微笑開,“莫宇,老實說,你真的很適合。”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忍不住唉聲歎氣,黎獄和黎陽都優秀得像天上的太陽和月亮,為什麽這個流浪在外的兒子會是這種德性。


    然後,她就無比糾結,對於孩子來說,基因比較重要,還是環境比較重要?要是她的孩子一直待在小城鎮,不會也像莫宇一樣,長歪了吧?


    唉,好想念黎獄。唉,好想念黎陽……


    “小顏。”莫宇又湊了過來。


    洛芷顏差點操起碾磨藥草的碾滾子狠狠地砸下去,但為了表明她的優雅,洛芷顏深呼吸一口氣,微笑,“莫宇,天色不早了,您還是請回吧,這裏真的容不下您強而有力的身軀。”


    莫宇看了看窗外,太陽當空照,他很認真地指了指天外的太陽,“太陽還沒下山。”


    “……”洛芷顏終於無話可說,搬椅子來到另一邊,捧起書看,完全把莫宇當成了空氣。


    “小顏,寶寶快要出世了吧,小城裏的人都在猜測你肚子裏的寶寶是誰的。你要知道,小城裏的人會很小看那些未婚先孕的女人。”莫宇斂起嬉笑的口吻,說道。


    洛芷顏的眉頭輕皺。


    “反正你也不想回去,你看我也沒有結婚,你還沒有嫁人,要不我們湊成一對?”莫宇笑著勸道,“這樣可以給你的寶寶一個家,寶寶是黎家的孩子,我也不想看到寶寶受苦啊,怎麽說寶寶跟我還是有血緣關係。你放心,我是正人君子,隻要你不樂意,我絕對不會強迫你。”


    聞言,洛芷顏終於回頭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我聽說你在小城挺受人歡迎的,也有很多女人喜歡你,你真想結婚的話就在其中找一個。我記得盈盈是個長得不錯的姑娘,而且人家也喜歡粘著你。你考慮一下吧,看著你單身我心裏也挺難受的。”


    “還有,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這件事。我從來不會在乎別人怎麽看我,我的寶寶會跟我一樣。我也不會委屈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去麵對自己不喜歡的人。”洛芷顏看著莫宇的眼睛,“我不喜歡你,也永遠都不會喜歡。”


    說完,洛芷顏臉色如常地整理她的藥材,恰好有人進來買藥,洛芷顏言笑晏晏地詢問那個人的情況,記下來,給客人開藥。


    莫宇坐在醫館的角落,視線一直停留在洛芷顏的身上,一臉的凝重。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勾唇笑了笑。可能洛芷顏對他沒有印象,可莫宇對她的印象很深。


    在城堡裏,她和黎獄配合得很有默契,把同是拳擊手的莫明製服住,這個女人絕非長在溫室的花朵,她敢一個人走那麽遠,就已經做好迎接一切風雨的準備。


    她就像一株不畏風雨的向日葵,隻要有一縷陽光,她就會永遠地揚著笑臉,絕不凋零。又像一朵傲然怒放的玫瑰,美麗妖冶,卻渾身長滿了尖銳的刺。


    就這樣坐了一個下午,待到黃昏時刻,醫館早就沒有人來往,莫宇才站起來,笑道,“小顏,這件事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天黑了,我先回去了。”


    洛芷顏連個笑臉都懶得給他,懶洋洋地擺擺手。


    等莫宇離開,洛芷顏才鬆了一口氣,慢慢地坐在椅子上,翻開醫書,滿腦子映出的是黎獄的影子,她慌亂地搖搖頭。


    一滴淚緩緩落在書上,她抬手抹淚,淚卻越掉越多。


    她抑製不住,想念他。


    莫宇沒有走遠,隻是站在門口,看著她,眉心輕輕擰起。她明明還是惦記著黎獄的,那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這樣脆弱的她,讓他心裏微微發痛,但莫宇同時也知道,他無法給她任何安慰,因為她從心底排斥他的存在。


    因為排斥,她永遠看不到他的努力。她的一切,他都無能為力。


    最後,莫宇隻能慢慢地轉身離開。


    丁老傷風感冒臥病在床,洛芷顏一個人坐在餐桌前吃飯,鍾點工做的飯菜味道很不錯,可洛芷顏卻沒有一點胃口。


    腦海不由自主地浮現在別墅時的情形,那時候大家都是開心的,大家都很期待她的寶寶,可是……


    如果沒有丁冉冉,事情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可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如果。


    “洛芷顏,加油!”洛芷顏暗暗為自己打氣,她這一次一定要用最好的心情,最佳的狀態迎接寶寶的出生。


    她真的怕了,怕寶寶又出什麽意外。丁老的咳嗽聲從臥室傳出,洛芷顏連忙放下碗筷,走進臥室。丁老醒了過來,艱難地想從床上坐起,洛芷顏過去把他扶起來,順手倒了一杯開水遞到他的手裏。


    “我沒事,老人就是這樣麻煩。”丁老接過水,喝了一口,便要推開洛芷顏扶著他的手。


    洛芷顏拗不過他,隻能放手。


    “小顏,我希望看到寶寶平安地出生,平安地長大。”丁老慈祥地看著她。


    “會的,一定會的。”洛芷顏保證。


    她明白丁老隻是看她這些天的情緒不大好,想提醒她要注意好情緒和身體,不要傷到了寶寶。畢竟丁冉冉下的藥現在都沒有徹底康複,她的神經很脆弱,不能再經任何壓力了。


    但就算丁老不說,現在的洛芷顏也已經會調整自己的情緒。


    “這樣就好。”丁老鬆了口氣,輕輕地笑了。


    “嗯。”洛芷顏也笑了笑。


    從丁老的臥室出來後,洛芷顏回到自己的臥室,她倚在自己床頭,看著一直戴在她手腕上的紅手繩,忍不住想,現在黎獄的手腕還會有這根老土的紅手繩位置嗎?


    他對她真的很好,以至於她根本找不出他任何不好的地方,連想恨他的背叛她都恨不起來,率先放手的那個人是她……


    他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她應該祝福他。他們之間,終究還是有緣無分。


    洛芷顏摸了摸她的肚子,抬頭望向窗外,清冷的月光從窗口傾瀉而進,撒了滿地的金色。眼角不知何時,還是濕潤了。


    寶寶是她和他唯一的聯係,她一定會讓寶寶平安地長大。


    不知過了多久,洛芷顏才躺在床上閉眼睡覺。


    夢中。


    她又看到了那場盛大的婚禮,男主角是他,女主角……卻不是她,而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女孩微笑著,像是天地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女孩的身上。


    而她,站在喧囂的人群中,看著他攜著女孩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神父,他們虔誠地許下自己的承諾,虔誠地看著彼此說我愛你,虔誠地親吻……


    所有人都向他們祝福,黎獄一一地應承著,臉上不見絲毫的煩躁,而是帶著溫柔的笑容。那種笑容,曾經是她的專屬。


    她沒忍住,快步撥開人群,朝他喊了一聲,“黎獄!你不要結婚!不能結婚!你敢結婚姐姐我滅了你!”


    可黎獄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洛芷顏走到他的麵前,想伸手抱住他,可她的手穿過他的身體,而黎獄對此完全沒有一點反應,洛芷顏愕然地看著自己。


    她的身體是透明,明明他離她那麽近,可她始終摸不到碰不到。


    終於,洛芷顏蹲下來,抱著頭大哭。所有人都不在,所有人都遠離了她。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她在黑暗中慢慢站起,沒有哭泣,沒有絕望。她朝著黑暗中那一縷微光,慢慢走了過去。


    晨曦為房間鋪上一層橙紅色,洛芷顏在晨曦中慢慢睜開眼睛,她扭頭看著窗外,又是新的一天了……


    黎獄,如果夢是真的,我絕對不會搗亂,我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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