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黎獄本想留洛芷顏在公司,但聽說她要跟黎珊珊逛街,便無條件把她放行了。


    黎珊珊這個理由還真是好用,洛芷顏屁顛屁顛地跟黎珊珊離開,黎珊珊怪異地看著身後笑嘻嘻的女人,問:“你的腦子傻了?”


    “喂,你怎麽可以用這種口吻跟你大嫂說話?”洛芷顏立刻挺直身板,很不客氣地教訓道。


    黎珊珊把視線轉開,“想我承認你這種大嫂,沒門。”


    洛芷顏扶額,黎家的人個個都是毒舌,黎珊珊說話簡直得了黎獄的真傳,隻是功力遠不及黎獄。


    倆人來到z市商業中心,這裏的人很多,洛芷顏怕跟黎珊珊走失,上前拉住黎珊珊的手腕,黎珊珊愣了愣,掙紮幾下,沒掙脫。


    “這裏真擁擠。”洛芷顏和黎珊珊被人擠來擠去,空氣裏都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怪味,這讓洛芷顏很不舒服。


    黎珊珊也不喜歡這種地方:踮起腳尖看向不遠處,皺眉道,“平日人都沒有那麽多的,好像是有明星過來。”


    “什麽明星那麽大牌?”洛芷顏疑惑地問道。


    “好像是剛出道不久的花季少女。”黎珊珊逆著人流走,她沒有湊熱鬧的習慣。


    “去看看唄。”洛芷顏喜歡湊熱鬧。


    “不去。”黎珊珊堅決反抗,但人太多,倆人在人群中滾來滾去,終於被擠了出去。


    黎珊珊暗自鬆了一口氣,抬頭,卻發現這個地方她不是很熟悉,她們被擠出了商業中心……


    這街,八成是逛不成了,而且時間越長,人群就越來越多,倆人歎息,準備從小道繞回家。


    黎珊珊一邊踢著路邊的小石頭,一邊很慢地走著,洛芷顏仍不舍地回頭張望,她還真想去看明星。


    “珊珊,你是珊珊嗎?”有人突然擋在倆人的麵前。


    洛芷顏疑惑地把頭轉過來,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弓著腰站在倆人的麵前,黎珊珊的臉色倏然大變,立刻躲到了洛芷顏的身後,揪著洛芷顏衣服的小手不可抑製地顫抖。


    “我們走。”黎珊珊扯著洛芷顏想往回走。


    男人立刻追上,“珊珊,別走,我沒有惡意的。”


    洛芷顏疑惑地看著男人,問:“叔叔,你是誰啊?”


    這個男人長著滿嘴的胡須,臉上的溝壑縱橫,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像是一個拾荒者。


    “我……我是……珊珊……”男人支支吾吾地開口。


    “閉嘴,你到底想幹什麽?”黎珊珊打斷男人的話,雙手抱著洛芷顏的手臂,從洛芷顏的身後站了出來,看著身前男人的眼前,唇微微在顫抖。


    男人苦笑,“我沒有惡意,隻是想看看你而已。”


    看到男人落魄樣,黎珊珊也微愣,“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了,媽媽不是給了很多錢你嗎?”


    “我沒事,沒事。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男人笑。


    洛芷顏才注意到這男人右邊的衣服是空的,他是殘疾人。


    “你的手臂怎麽斷了?”黎珊珊也注意到男人空空的右臂,身體有向前傾的趨勢。


    男人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右臂,“你二哥叫人砍的。”


    洛芷顏愣住,黎珊珊也愣住,呆呆地看著男人:“為什麽?”


    “你二哥想要我永遠消失在你的麵前,我逃了出來。珊珊,你二哥很愛你,他不想我影響你的生活。”男人的眼裏沒有恨,隻有苦澀和無奈的笑。


    黎珊珊沉默片刻,轉頭問洛芷顏,“喂,你帶了多少錢出來,都拿出來給我。”


    洛芷顏還不明白黎珊珊想要幹嘛,但聽她這樣說,洛芷顏還是爽快地把身上的現金都給了黎珊珊,黎珊珊也把自己身上所有錢都拿出來,扔到男人的麵前,冷冷地說道,“今天的事我不會告訴二哥。”


    說完,頭也不回地扯洛芷顏離開。


    “珊珊,你二哥雖然是寵你,但他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你自己小心點。”男人還是朝黎珊珊喊了一聲。


    黎珊珊的腳步微頓,但沒有回頭。


    一路上,黎珊珊沒有說一句話,洛芷顏悄悄地瞅了瞅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丫頭,看到她鼻子紅紅,眼睛紅紅的樣子,洛芷顏有些發呆。


    那個男人跟黎珊珊的關係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而且男人最後說的那些話也讓洛芷顏很在意,她也覺得黎陽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她有注意到男人不僅僅是手臂殘疾,臉上,另一隻手臂都是鞭打的痕跡,那些深入骨頭的傷口現在看起來仍然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都是黎陽幹的?


    回到別墅,黎珊珊垂著頭默默地走進自己的房間,林嫂看到黎珊珊的模樣,不由有些擔心地問道:“出去一趟,怎麽弄成這樣子了?”


    “沒事,我去看看她。”洛芷顏對林嫂笑了笑,跟上黎珊珊的腳步。


    洛芷顏關好門,走到黎珊珊的床邊,試探性地開口問:“珊珊,那個男人……”


    黎珊珊沒有說話,就當洛芷顏以為黎珊珊不會回答她時,黎珊珊倏然開口道,“我爸爸,是我爸爸。”


    爸爸?


    洛芷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呆呆地看著黎珊珊,伸手摸了摸黎珊珊的額頭,幹笑:“黎威還沒有落魄到那種地步。”


    黎珊珊一把揮開洛芷顏的手,頭埋進膝蓋處,聲音顫抖著說道,“他是我的親生父親,黎威不是。”


    啥?


    洛芷顏的腦袋徹底懵了,那個男人是黎珊珊的親生父親,這到底怎麽回事?


    “我不恨你搶走我爸爸,因為黎威從來不是我爸爸,我的出生是我媽媽這輩子最大的恥辱。但她又不敢說出口,很好笑吧……”黎珊珊的聲音輕輕傳來。


    洛芷顏還沒有回神,她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沒有做夢,是黎珊珊傻掉了?還是她幻聽了。


    “珊珊,你說慢點,我反應不過來。”洛芷顏揉揉額頭,說道。


    黎珊珊白了她一眼。


    “在大哥還沒有回來接任公司之前,那個爸爸叫王衝,是黎家的司機,是媽媽的私人司機。”黎珊珊說道。


    在黎珊珊六歲之前,她也以為黎威就是她的爸爸,雖然黎威不常回家,黎珊珊還是很喜歡跟爸爸在一起玩耍。但有一次,她因為睡不著,想去找黎陽玩。


    路過一個房間時,聽到裏麵發出很奇怪的聲音,生性好奇的她不由打開了門,看到陳莉跟一個男人赤 裸裸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那個男人就是王衝。


    如果不是黎陽把她拉了出來,她已經叫出了聲。


    “珊珊乖,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好嗎?”當時,黎陽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言細語地哄她。


    “他們在幹嘛?”黎珊珊疑惑地問黎陽。


    “那是大人的遊戲。”黎陽淡淡地回答,把六歲的黎珊珊抱走。


    後來黎珊珊頻頻看見王衝跟陳莉在一起,而且王衝對她特別好,去哪裏都會帶著她去。但這些事王衝從來不敢在黎陽麵前做,見到黎陽,他也會自動回避。


    比起黎威,王衝更像一個父親。可能本身的父女天性作怪,黎珊珊更喜歡跟王衝在一起。


    直到黎獄接手公司,黎威回家享福,不再過問公司的上的事情。陳莉急忙想要把王衝送走,還給了王衝一大筆錢。


    “我要帶珊珊走,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女兒。”王衝不要錢,他隻想把黎珊珊帶走。


    陳莉自然不讓,黎珊珊跟黎威姓,突然少了一個人,黎威自然會派人去找。要是找到,陳莉這個豪門貴婦也不用做了。


    王衝和陳莉因為這件事起了爭執,他找到黎珊珊,跟她說,他才是她的爸爸,要她跟他一起走,他帶她去環遊世界。


    那時候黎珊珊已經有十歲,已經懂事了不少,也知道王衝沒有說謊,有好幾次她都聽到王衝和陳莉的爭執,她知道的事情遠比大人想象中的多,但她沒有說。


    要跟王衝離開這件事,黎珊珊隻跟黎陽說,其他人她都沒有說。但最後因為黎陽的阻撓,黎珊珊隻是呆呆看著王衝離開的背影,她終究還是留在了黎家。


    在陳莉眼裏,黎珊珊是她揮之不去的恥辱,也是她出軌的證明。她怎麽可能會真正關心這樣的女兒,而黎威,長年不在家,黎珊珊對他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


    聽黎珊珊破碎的隻言片語,洛芷顏總算弄清了黎珊珊想要說的事情。


    原來在黎威出軌的同時,陳莉也已經出軌。


    難怪黎珊珊會說,大人的世界,要怎麽才能辯分誰是誰非。


    在黎珊珊看來,也許隻有黎陽和黎獄才是她的親人,才是她的家人。


    “你能答應我,不要把這些事說出去嗎?八年來我都沒有見過他,我根本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到了z市。”說完,黎珊珊認真地看著洛芷顏。


    “嗯,我答應你,砍了我我也不會說出來。”洛芷顏做出一個砍頭的動作,堅定嚴肅地說道。


    “謝謝你。”黎珊珊緊揪著洛芷顏衣角的手緩慢鬆開。


    “那你跟黎獄豈不是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洛芷顏恍然發現一件大事,她跟黎珊珊成了情敵?


    黎珊珊搖頭,“沒有血緣關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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