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的一幕正發生時,衛璪與衛玠正站在不遠處的丹桂樹下看著。


    衛璪見狀,想要過來解圍,樂五娘擋在了他的麵前:“阿璪哥哥,這事怨不得姐姐,自從姐姐回府之後,三姐姐她們就時常取笑欺負姐姐,今日的那番話,三姐姐也著實說得太過份,而且這夜香分明就是她放上去想要來害姐姐的,結果自作自受,這是她該得的教訓,難道還能怪到姐姐身上,我馬上就去叫祖母來主持公道。”


    五娘一說完,樂三娘卻是又哭又叫起來:“五娘,你個沒良心的,你不許叫,不許叫任何人看我笑話!以後我肯定跟你們沒完!”說完,便捂著臉跑了。


    五娘怔怔的站在原地,這時,站在衛璪身後的衛玠也走了上來,問道:“阿鸞,你說剛才那位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神仙姐姐?”


    “是啊是啊!就是那位神仙姐姐,她說過,阿璪哥哥和阿虎哥哥一定會從那個牢籠裏走出來的,結果真的沒過幾天,你們就平安無事了。”五娘眉飛色舞的說道,一臉的與有榮焉之感。


    原來就是她!衛璪有些發怔,若有所思。衛玠卻是望著那楓亭院裏樂寧朦走去的方向,如玉一般無瑕的臉上漸漸洋溢開了一絲溫暖的笑意:原來她竟是女兒身啊!


    而這時,樂寧朦已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婢女阿汀見她安然無恙,眼神中也露出些許小心與狐疑。


    “女郎,主母叫你過去問話,沒……沒什麽事吧?”阿汀問道。


    樂寧朦便看向了她。


    “你希望我出什麽事?”她問。


    阿汀連忙又將頭低了下來:“女郎,奴隻是太過於關心女郎而已,奴沒有別的意思的!”


    “將你燉的那碗雞湯拿來吧!”樂寧朦忽然道。


    阿汀一時沒反應過來,抬頭望向她,就聽她再次重要了一遍:“將那碗雞湯拿來,我要喝!”


    我沒有聽錯吧?她是說她要喝?


    阿汀愣了半天的神,陡地一激靈,連忙喜笑顏開的奉承道:“好好好,我馬上給女郎端來!”


    這時的阿汀完全沒有想到,一碗金湯便已決定了她此生的命運。


    雞湯端來之後,樂寧朦沒有說一句話,便端起來一飲而盡,而就在她喝完之後,意外發生了,阿汀竟見,這風姿英爽頗有些男兒之氣的女郎竟突地口吐鮮血,暈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府裏又炸開了鍋,再次掀起千層浪。


    石氏還在挑選著為金穀宴會準備的衣服,正想著為樂寧朦縫製怎樣的新衣時,一個婢子便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夫人,楓亭院裏的那位娘子她……”婢女說道。


    “她怎麽了?”


    “倒了,突然就倒下了,口味鮮血,不知道是否還……”婢女吞吞吐吐的解釋道,臉色也有些發白。


    石氏的臉色便大變了: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事了?那大兄交待她的事情可怎麽辦?


    很快,滿府裏的人都到了楓亭院,就連衛璪與衛玠兩兄弟都跟著五娘一起來湊熱鬧。


    不多時,大夫也請來了,診斷之後,說是樂寧朦誤食了夾竹桃,導致體虛而暈厥。


    “這位小姑的身子本來就有些弱,像夾竹桃這種帶有毒性的東西她是半點都沾不得的,而且她還不能大補,雞湯之類的也要少喝一些。”大夫解釋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夫人樂蕭氏聽聞樂寧朦突然出了事,也杵著拐杖急急忙忙的趕了來,“到底是誰要害我孫女兒?”老夫人撲到樂寧朦的床邊,哭問道。


    石氏剛撥過來的其中一婢女阿梅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實話實說道:“回老夫人,女郎……女郎剛剛是喝了阿汀燉的一碗雞湯後,突然病發所以才……”


    阿汀也慌了,立刻下跪求著石氏道:“夫人,奴沒有在湯中動任何手腳的,奴隻是在湯裏加了一些紅棗,當歸,想要給女郎補補身子!奴沒有想要害女郎,不知道為什麽?”


    “還要問為什麽?剛才大夫不是已經說了嗎?阿朦她誤食了夾竹桃,是不是你在她所喝的雞湯之中,放了夾竹桃之類的東西?”老夫人看著阿汀,怒目喝斥道,說完之後,又指著石氏問,“這丫頭是不是你剛剛撥過來給阿朦的?”


    石氏見著滿屋子的人,除了自家人,大夫之外,竟還有外來的客人,一時間,也有些憤怒慌神了:這老太婆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以為這事是我唆使的不成?


    “母親,這事,我一定會查個清楚,現在還有客人在此,我們就不要打擾大夫給阿朦看病了。”


    石氏的言外之意是,自家的事就不要外揚了,讓別人看了笑話,終究是對自家名譽不好。


    可樂蕭氏並沒有將她話中的意思聽去,還是指著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罵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話還未說完,竟是一口氣提不上來,也暈了過去。


    屋子裏再次一陣手忙腳亂。


    老夫人也被扶到了床上,大夫再次給老夫人看診了起來。


    這時,衛璪與衛玠也不好意思在此多呆,便悄然退了出去,兩人相視一眼,心下也有些了然,便趕緊出了樂府。


    “哥哥,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你說,我們要不要告訴舅舅,畢竟那姑子可是舅舅的朋友。”衛玠忍不住問道。


    “本是他人家事,我們沒有必要管,不過,你也說得對,她是舅舅的朋友,而且據舅舅所說,我們衛家的事好像是得了她的幫忙,恩人有難,我們又怎能置之不理。”衛璪說道,“走吧!去舅舅家!”


    衛玠連連點頭,笑了起來,很快便與衛璪一起趕去了驍騎將軍府。


    這邊,老夫人和樂寧朦一起倒下了,樂府之中也是雞飛狗跳,硝煙彌漫。


    石氏倒是徹查了此事,還查出了樂三娘在楓亭院裏鬧出的那一出戲,查出來之後也顧不上心疼女兒了,而是恨鐵不成鋼,反而還罰樂三娘禁足於自己的院子裏抄寫《女訓》,任憑著樂三娘如何叫委屈叫冤枉,石氏也分不開心管她了。


    為了給郎主樂彥輔一個合理的解釋,石氏將阿汀發賣了,卻是再也不敢撥其他女婢過去楓亭院伺候了。


    就在這整個樂府中風起雲湧的時刻,沒想到王濟與王澄也耳尖的不知從何處聽了風聲,竟趕到樂府來了,說是要見上樂寧朦一麵。


    石氏一時間忙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樂府中來回跑動,不停的周旋。


    看到王濟與王澄一同前來,心虛的她也嚇得臉色發白,立刻賠上了一臉的笑容說道:“能得王將軍與王郎君二位前來探望,實是我家阿朦的福氣,不過,阿朦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小姑,二位若是直接去她的住處恐怕有些不合適,不如待她醒過來了,我帶她親自到二位府上道謝!”


    王澄一聽便有些怒了,人都病了,還怎麽到他們府上道謝。


    正當他惱怒的就要說什麽時,王濟攔住了她,問石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石夫人不如道個明白!”


    在王濟的威壓下,此時的石氏真是不敢有半句虛言,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是……是我調教的仆婢不夠細心,竟不知她不能喝那大補的雞湯,所以才……”


    “為什麽她身邊的婢女換成了別人,而不是之前那個阿弦?”石氏沒有說完,王澄便打斷道。


    “阿弦,阿弦那丫頭原就不是我府上的一等丫頭,做事也不夠上心,所以我……”


    聽到這裏,王澄便完全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截斷肅聲道:“石夫人又怎知那丫頭不夠細心呢?依我看,那個婢女服侍阿朦甚好,阿朦也很喜歡她,那日她也是為了自家女郎才去廚房討要吃的,她與那李嫗所說的一番話,便是我教她說的,夫人為了掩蓋這一件事,已經將李嫗滅了口,又何必再這般處置阿弦呢?”


    石氏一聽,不禁駭得臉色發白,竟未想到這王家郎君已知事情的始末真相,還如此不留情麵的將其道了出來。


    這本就是她樂家的事,王澄原沒有資格管,可他這麽一說,到底是有些讓石氏難堪。


    就在她難堪得無言以對時,王澄又說了一句:“奪人所好,夫人做得是否有些太過,不如再好好想想,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


    王濟也道:“昨日阿朦被平子接出去,是到我府上赴宴,我不希望聽到任何有關於她不好的名聲從這裏傳出去,否則,便是與我王濟過不去,我王濟做事向來果決,夫人應該也是有所耳聞!”


    王濟曾隨先帝參與過滅吳之戰,其鐵血手腕可謂是令人聞風喪膽。


    石氏聽著這一番話,連腿都發軟了,一個勁兒的道是。


    送走王濟與王澄之後,石氏便像是脫了層皮一樣,渾身發抖,直癱軟在了地上。


    “母親——”樂青鳳見石氏臉色慘白,連忙將她扶了起來,“母親怎麽了?”


    石氏哆嗦了半響才似想到了什麽,問樂青鳳:“鳳兒,你還記不記得,昨日我叫寧朦那丫頭到我院子裏來說話,她最後說了一句什麽?”


    樂青鳳回想了一會兒,答道:“我也記不清了,不過,她大致的意思好像是說,如果母親不把阿弦還給她,她就會……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不是嗎?不就是整個人都不好了嗎?


    石氏一聽,禁不住就揉著帕子哭了起來。


    “是了,便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為了一個丫頭,就這麽坑老娘,至於嗎?”她說道。


    “母親,你說什麽?”樂青鳳不解。


    石氏連忙站了起來,厲聲喝道:“來人,快來人!”


    一個仆婦應聲上前。


    “夫人有何吩咐?”她問道。


    “阿弦那丫頭,你們昨天將她發賣到了哪裏?快說!”石氏問。


    仆婦以為自己做錯了事,被嚇得膽戰心驚。


    “給了牙婆,那牙婆好像是要將她賣到……陳家,對,就是陳家。”她結結巴巴道。


    “快去將她給我再買回來,馬上將她給我買回來,不管花多少銀子,我一刻鍾也不想等了,快去!”石氏一邊拍著桌子,一邊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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