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李銘利的事,蔣項墨震驚於皇上那諱莫沉深如幽似壑的心思。


    多年重用一個明知道起了異心的臣子,這充分說明這個君主有著強大和足夠自信的掌控力。


    想到他偶然得知皇上身為太子時的密事,蔣項墨不由的斂眉肅目端正了身子,忽然他心中一頓,提筆在李銘利的旁邊寫上李秋豔的名字,而在李秋豔旁邊的空白處,他重重的圈了一筆,心中默默的添了一個名字:明珊。


    別人不知這明珊,蔣項墨卻是兩天前從穆老爺子那裏知道了明珊竟然是皇後娘娘未出閣時的名諱。


    在那個圈之後,蔣項墨又畫了一個規規矩矩的方框,那也代表了一個不能明著寫出來的名諱。


    這是一位在奪嫡中失敗的皇子,皇室宗蝶中這位皇子已薨逝被追封為溢王爺,隻有少數人知道這位王爺其實是隱姓埋名遠避西域。


    到此,蔣項墨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如此種種,那些頻繁不斷出現的西域之毒和那詭異的殺人與無形的冰魄針……所有的疑惑便盡可解釋了,唯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為何李秋豔那女人非要置蘇晗與死地不可,穆老爺子尚可安然無恙,蘇晗沒有理由被卷入其中。


    想到蘇晗,蔣項墨有一瞬的僵窒,姑蘇的差事基本已了,他不日也將回京複旨,可是,蔣項墨忽然發覺,他的心莫名的空落落的,壓抑沉悶,難以宣泄。


    “大人!”有人在門外急扣門,將蔣項墨從鈍悶的情緒中拽了回來。


    他往後撐了椅子,整個人躺了進去閉目養神,疲憊的道了一聲,“進來。”


    一名屬下快步進來急聲道:“大人,使用冰魄針的那人出現了,在萬勝賭坊前殺了一人,死者好像是蘇娘子的兄長……”


    “什麽?”蔣項墨霍然睜開眼,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動作太大,將那屬下嚇的往後一個哆嗦。


    她大哥來了姑蘇,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不知道?


    蔣項墨忽然發覺除了穆老爺子,他還從沒與那女人的家人打過交道,甚至知之甚少,隻隱約聽祖母和周閆寧嫌棄過她的大哥是個賭棍一樣的潑皮無賴。


    其實要說原因,很簡單,就一句話,鬼怕惡人。


    蔣項墨長了一張不苟言笑的威嚴麵孔,正巧又被蘇耀光見過他辦差時當街殺人,蘇耀光再渾再無賴也是怕死的,哪敢賴皮到蔣項墨麵前。


    再說那個時候,蘇耀光知道原主討不了蔣項墨的歡心,更不敢湊上去套近乎,迎麵遇上老鼠見貓一樣躲都來不及,生怕蔣項墨揪住他讓他把原主領回家。


    所以,蘇耀光缺銀子都是死皮賴臉的跟原主要,從沒敢腆著臉到蔣項墨麵前過,借用蔣項墨的名頭在賭坊裏欠大筆的賭債倒是有過,後來老夫人親自讓管家跟各大賭坊打了招呼,眾人便都知道他在蔣府眼裏連個屁都不是,自不會再給他留臉麵欠銀子。


    愛屋及烏,反之的道理也是一樣的,當初蔣項墨討厭原主自是不喜好賭成性的蘇耀光,對蘇耀光從來沒上心過。


    猛的聽蘇耀光出事,蔣項墨心中一緊。


    他不知道這兄妹二人的感情如何,本能的想著蘇耀光好歹是蘇晗的親人,大哥死了,她必是又驚又怕,便直接點了幾個身手不錯的人去追捕凶手,又派人給柏知府遞消息封鎖城門,而他自己則是打算到蘇晗那邊去看一看。


    他還有一點很不解,被冰魄針擊殺的人,竟是無一例外的與蘇晗有關聯,這不是巧合,是有人針對蘇晗,難道仍與李秋豔有關係?


    蔣項墨知道在吳起凡的瞞天過海之下李秋豔這女人沒死,他一直沒動李秋豔就是等著她身後的那人出現確定一些事情。


    他還沒動腳,一個暗衛忽然現身,"爺,目標出現了,李秋豔已經出城往東去了,咱們的人正跟著。"


    蔣項墨的麵色陡的凝重起來,"可看準了是李秋豔親自去接頭?"


    那暗衛很篤定的點頭。


    幕後人終於動了,這是一條大魚,他等了許久今日終於冒頭了,隻要親自確定了這人的身份,他的這趟密差算圓滿完成可以回京交旨了。


    可是蘇晗那邊,蔣項墨略一遲疑,想到蘇晗那裏他做了周密的保護,安全上是不足為慮的,又有穆老爺子在,便放下心來,等回來再去看一看也不遲。


    可等他人已經出了城門的時候,蔣項墨忽然有些不安心,他回身看去,無奈的歎了一聲,終是吩咐之前的那暗衛道:"你回去一趟,務必要他幾人保護好那處院裏的人,你也留下。"


    那暗衛一怔,忍不住道:"主子,城東有些不同尋常,對方人手很多,屬下擔心……"


    蔣項墨隻冷冷的看了那暗衛一眼,那暗衛立刻心中一凜沉默聽命折返了回去,內裏卻是腹誹不已,巴掌大的院子,好幾個絕頂高手護衛,他這主子對那院中的女人也太小題大做了,況且青天白日的,就算對方要動手也應該是夜黑風高吧,哪個缺心眼的才會白天打家劫舍?


    話說蔣項墨一路向東疾奔而去,柏明湛那邊也得到了消息,亦是暗中帶了人手往城東去。


    要提一下的是自蘇晗與柏明湛斷了交情後,殳木便將蘇晗近來發生的事都攔下了,沒有一五一十的匯報給柏明湛,而柏明湛整日裏早出晚歸仿佛已將蘇晗拋於腦後,所以柏明湛也不知道蘇晗近來的事,包括蘇耀光的死。


    確定柏明湛帶人出了府,稽明珠蒼白著臉色吩咐人備馬車要去蔣項墨在姑蘇的臨時府邸,理由是去探視在報恩寺受了驚嚇的周閆寧。


    雨舒守在稽明珠一旁,麵色緊繃惶然,她幾次忍不住開口相勸卻被稽明珠凶狠厭煩的瞪了回去。


    上馬車前,雨舒憤怒的望了稽明珠身旁的另一個婢女一眼,握住稽明珠的手小聲懇求道:"求小姐改了主意。"


    若是將這事告訴柏三少爺,也未必沒有解決的辦法,穆老爺子據說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定能解了小姐身上的毒,何必受李秋豔這惡毒女人的要挾,一次聽命與她,以後事事便都不能做主了。


    雨舒真不敢想象事情敗露後,小姐會落個什麽下場。


    稽明珠已然聽不進雨舒的話,她暴躁的甩開雨舒的手,遷怒道:"你是什麽意思,想你家小姐我死嗎?"


    旁邊的那婢女衝了雨舒陰冷的嗤笑了一聲,率先挑簾子上了馬車,完全無視稽明珠主子的身份。


    這婢女正是做了一番喬裝的李秋豔。


    而蔣項墨等人追出去的那個"李秋豔"不過是她的替身,眾目睽睽之下被吳家沉塘而死的女人亦是她的另外一個替身。


    見雨舒如喪考妣,一副讓人敗興的表情,稽明珠狠狠的抽了雨舒一耳光,"一會兒機靈些,若是壞了我的事,我先弄死你!"


    望著狂躁粗俗無比的小姐,雨舒心中淒苦難言,小姐這都是被李秋豔給害的,她明著與小姐親近,卻在給小姐治療疤痕的同時不著痕跡的對小姐下了使人狂躁失去心智的藥物,現在又以毒來威脅小姐為她所用……


    這個女人真是太陰毒可怕了!


    雨舒看向車簾後對著她主仆二人毫不遮掩的露出輕蔑之色的李秋豔,蒼白著臉暗暗握緊了手心。


    "什麽人,快走開!"稽明珠的車子在蘇晗家隔壁大門口停下來的時候,那門子很不耐煩的揮趕嗬斥。


    二爺身邊的人特意吩咐他除了穆老爺子,其他上門拜訪的一律不接待,有事衙門裏去說。


    趕車的是稽明珠從娘家帶來的小廝,宰相的門子七品官,他以前是吏部尚書家的得力仆從,而今到了姑蘇地界又是土皇帝柏知府家的下人,強龍壓不了地頭蛇,他還真沒將辦完差事就滾蛋的欽差大人家的守門狗當一回事。


    況且這位素來也是個頤指氣使行事囂張的爺,當下跳了馬車指著府徽對著那門子罵道:"睜開你的狗眼,這可是柏知府家的車,這裏麵是我們吏部尚書稽大人的掌上明珠,柏府的三少奶奶,今兒來探望你們表姑娘,還不速速去通稟了開門迎客!"


    那門子一聽對方的來頭,不由的暗自叫苦,爺吩咐阻攔的都是上門拜訪的男客,這柏知府家的女眷來探望表姑娘,到底讓不讓進?


    卻在這時,蔣大老爺回來了。


    自穆老爺子親自出馬,他兒子蔣項霽病情好轉的第一天,這位大老爺就開始頂著欽差大人伯父的名頭在姑蘇城裏駕鳥遛狗吟詩作樂,蔣大老爺在外消遣了整整一宿,這會兒悠悠哉哉的哼著曲兒飄著滿身的酒氣加脂粉味兒醉熏熏的回府了。


    見了府門口的陣仗,一聽對方的身份,蔣大老爺立刻激動的酒醒了一半,一腳踢到門子身上讓門子敞開大門迎貴客,還隔著車簾子親自對著周閆寧點頭哈腰的做了一番詳細的自我介紹,那副諂媚殷勤相就差撩起衣袍給稽明珠磕頭問安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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