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晗這話說的沒頭沒腦,在座的除了蔣項墨理解不透,其他人卻都心知肚明,子熙這段時間的情緒不穩,也是因為知道蔣項墨是他親爹所引起的。


    蔣項墨沒想到蘇晗忽然遷怒到他身上。


    果然,這姐姐沒有弟弟懂禮數識大體。


    他微微蹙眉,抬頭看了蘇晗一眼,卻是不由的微一怔忪。


    都說燈下瞧美人,可蔣項墨莫名覺得這一刻的蘇晗已經不能用美來形容了,剛沐浴過的臉蛋粉黛未施卻透著嫣紅嬌豔的淡粉色,如上好的美玉,如凝如脂沒有一分瑕疵。


    黛眉瓊鼻,香檀秀口,清亮含嗔的一雙大眼睛如星辰閃爍,美麗逼人。


    她的身上沒有一件配飾卻恰恰顯得氣質雅豔絕俗。


    這樣單純的美麗更有著無法言喻的視覺衝擊,不知為何,蔣項墨的視線從蘇晗臉蛋上掠過,又飛快的側目避開。


    他也不與蘇晗爭辯,隻無聲的繃緊了下頷。


    老爺子眯了眯眼,拿筷子敲了敲麵前的盤子,“吃飯,誰也不準再鬧脾氣使性子,好好吃飯,能吃是福,開吃!”


    老爺子這一發話,大家都沒了脾氣,默不作聲的動起了筷子。


    蘇晗先夾了一根糖醋溜排骨到子熙的碗裏,蔣項墨竟是不約而同的也夾了一片蜜汁鵝肝給子熙,兩人的筷子還不小心的在子熙的碗裏碰撞了起來。


    蘇晗衝蔣項墨瞪眼,我疼我兒子,你這貨跟著湊什麽熱鬧?


    看著那雙明媚善睞的大眼睛裏滿是無聲的怒火,蔣項墨的心情陡然有些愉悅,他無聲的挑了挑眉,對子熙道:“熙兒多吃點。”


    熙兒,聽著蔣項墨陡然對子熙這無比寵溺親昵的口吻,蘇晗差點被口中的飯粒子嗆死。


    無恥,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房。


    蘇晗夾起自己碗中的菜放在嘴裏狠狠的嚼,用力的嚼,卻猛地發覺是蜜汁鵝肝的味道。


    慢著?


    她是比較喜歡吃這道菜,可她還沒動筷子夾怎麽碗裏就有了?


    子熙已經嘻嘻笑了起來,“好吃吧?姐姐吃了蔣大人給你夾的鵝肝,是不是應該投桃報李的給蔣大人治臉?”


    子熙竟是將他爹夾給他的鵝肝放到了他娘的碗裏。


    蘇晗徹底被噎住了,一口鵝肝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噎的她捶胸頓足差點背過氣去,花草眼疾手快的給她盛了碗湯,她咕咚咕咚幾大口,才順暢的大喘了一口氣。


    大爺的,真真氣死人了,她怎麽給咽下去了,她應該吐出來還給子熙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兔崽子。


    蘇晗這一上火,大腦就有些缺氧,然後這貨就幹了一件讓花草想撞牆的事,她倏的夾起一片鵝肝放到了蔣項墨的碗中,還自以為幹的聰敏漂亮。


    那意味,哼,大不了我夾了一片還給你!


    蔣項墨盯著他碗裏的鵝肝,半晌沒動作,神色卻有些異樣。


    蘇晗挑釁的瞪過去,“不管你吃不吃,咱都扯平了,切------”


    看著娘子幼稚的行為,花草徹底的無語了,隻盼著蔣二爺也幼稚一些,別讓娘子丟臉的太顯眼。


    結果她家娘子自以為找回了麵子,兀自又塞了一片鵝肝放進嘴裏,吃的神清氣爽。


    “那個,婢子去幫林嫂子和小容。”見老爺子眯著眼睛看的津津有味,心思不言而喻,花草徹底看不下去了。


    主子的決定不是她個下人能置啄的,不是她不想扶持娘子,是娘子這坨爛泥根本扶不上牆,花草索性眼不見為淨,隨娘子幼稚去吧。


    子熙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下,親昵的扯了蔣項墨的胳膊一臉的虛心好問,“蔣大人,對別人給自己夾的菜,表示禮貌和謝意的時候應該怎麽做,你教一教子熙唄……”


    蔣項墨黑著臉看了看子熙,臭小子,看在你給我求情的份上姑且賣你個麵子,但下不為例。


    他崩著臉對蘇晗說了一聲“謝謝”,然後麵無表情的將碗裏的鵝肝放入嘴中,足足嚼了好一會兒才咽了下去。


    子熙拍手歡喜道:“姐姐和蔣大人真是互敬互愛,羨煞旁人。”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蘇子熙!”蘇晗差點咬了舌頭。


    “咳咳咳……”蔣項墨被嘴裏的最後一點鵝肝沫子嗆的麵紅耳赤。


    蘇晗總算看出來了,這渾小子和外祖父一樣,存了撮合她和蔣二的心思。


    想到這裏,再看看蔣二青黑交加的可怖麵目配上這一座小山似的魁梧身材,整個一凶神惡煞的暴力大黑熊,蘇晗猛的一個哆嗦,當即將碗一推,“我吃飽了。”差不多是落荒而逃。


    可憐她走後,人家祖孫三代跟沒事人一般吃的無比盡興痛快。


    飯後蔣項墨提著嚕嚕在院中散步,月朗星稀微風拂麵,處處透著安然祥和,蔣項墨漫步沉思,有多久他沒有這般發自內心的放鬆片刻了。


    雖然這頓飯吃得狀況百出還中途差一點被嗆死,在蔣項墨的心頭卻別有一番滋味,他頭一回知道原來一家人在一起還可以這樣隨意自然其樂融融的吃飯,而不是秉著寢不言食不語的森嚴規矩,吃飯隻是吃飯,似完成每日的任務一般僵硬無味,看似一家人離的很近,尊卑有序,兄友弟恭,可從內心深處卻透著深深的隔閡疏離。


    蔣項墨正怔忪愣神,冷不妨一股若有似無的淡雅幽香來到自己身旁。


    蘇晗一路走過來並沒有躡手躡腳,她以為蔣項墨已經發現了她,也就不打招呼,徑直來到蔣項墨身後去拽他手裏的匣子,蔣項墨反射性的微一側身躲開,並反手扣住了蘇晗手腕。


    蔣項墨以為是李秋豔,下手就有些重,卻仍感覺到掌下的手腕纖細柔滑,如羊脂美玉,並不是李秋豔那雖纖柔卻透著勁力的手腕,他微一錯愕立刻轉過身來。


    “嘶,好痛!”蘇晗當即痛的叫出聲來,抬腳跺向了蔣項墨的腳背。


    蔣項墨自是要躲開,蘇晗的腳卻是途中拐了一下,狠狠的踢向了蔣項墨的膝蓋骨。


    也不知蘇晗這一腳出其不意,還是蔣項墨心神不屬竟是被蘇晗踢中了。


    “耶!”蘇晗用力的握拳一擲手臂。


    蔣項墨沉著臉看著蘇晗那洋洋得意不可一世,就跟撿了多大便宜似的狡黠模樣,不由肅著臉扭向一旁,“今夜我照顧嚕嚕,聽到什麽動靜也別出來。”說罷也不等蘇晗反應拎著嚕嚕走了。


    “不行,嚕嚕晚上得跟我。”這會兒嚕嚕在蘇晗心裏就跟她虧待了的孩子似的,隻想陪著它,補償它,子熙這小子最近一直立場不堅定,蘇晗生氣的將他排在了嚕嚕之後。


    蘇晗的聲音很大,還透著一絲命令嬌蠻,蔣項墨卻是不予理會,腳步不停的進了屋,順手將嚕嚕放在了他床榻的裏側。


    大爺的,蔑視誰呐,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盤上。


    蘇晗大步跟過去,蔣項墨一轉身便見蘇晗已經毫不避諱的到了他的裏屋,直接看向他的床榻,美目圓瞪,挑釁似的嗔瞪著他。


    其實,蘇晗的一雙大眼睛生就顧盼多情,即便她怒目而視一個人,落在對方眼裏,迎上那雙美麗晶亮的眸子也會覺得這女人雙目含情別有心意。


    蔣項墨深深蹙眉,眼中閃過一抹譏屑。


    這女人,果然還是對他不死心!


    抱回嚕嚕?非得她親自進來不可嗎!


    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他蔣家與她的恩怨已經兩消,他再不用委屈自己屈就在這個女人的淫.威之下了。


    蔣項墨這一刻莫名的腦洞大開,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窘又怒,爛臉黑煞無比,耳根處都泛起了潮紅。


    蘇晗一瞅蔣項墨那表情,差點氣樂了,倒是忽略了她心底的一分懼怕。


    這個自作多情的暴力男,瞅瞅那汙穢下作相,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在臆想什麽狗屎東西。


    是可忍孰不可忍,姐還真就不信你是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真君子了,姐今兒非要扒了你的人皮,看看你是真正經還是個偽男!


    蘇晗心思一動,索性一屁股坐到了蔣項墨的榻上,翹起粉紅圓潤的小手捏做蘭花指狀,緩緩的抬起,撫摸在臉頰處,眼尾上挑,美目且羞且喜且含情的斜睨著蔣項墨,慢動作的將一縷碎發攏在耳後。


    蘇晗含了壞心眼,便將這個動作詮釋的極其嫵媚撩.人,這還不算,她邊美目凝睇含情,邊用另一隻手輕拍了兩下床榻,嬌酥軟糯的輕啟粉唇喚道:“二爺,坐過來嘛,咱二人好生聊一聊嘛!”


    她這嗲聲嗲氣的魅.惑之態差點讓蔣項墨青筋暴起腦門冒煙,他握緊拳頭才忍住將蘇晗伸手拎了扔出去的衝動。


    其實,適才蔣項墨心底還真存了好生與蘇晗說一說的打算,不為別的,老爺子和子熙的態度很明顯,而他是絕然不會再對這個女人回頭的,他怕老爺子和子熙誤會加深,便想著和蘇晗徹談一番,讓她對老爺子將兩人的恩怨糾葛說清楚,別再讓老爺子心存幻想。


    可眼下蘇晗這番模樣,蔣項墨哪還有半分心思與她說話,完全不想理會,他沉目肅容側目避開蘇晗火辣辣的邀約目光,隱怒冷寒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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