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生問青珠:“你認識字?”


    傅府的下人沒幾個識字的,他在傅府給葛凱倪上課時,隻有葛潁火陪讀。


    青珠搖頭:“奴婢原本不識字,凱倪靈女要奴婢幫忙處理藥草,奴婢一時記不住,凱倪靈女就寫了各種藥草的名字,還畫了圖教奴婢認,慢慢奴婢也就識得些字了。”


    “爺爺,青珠,你們在說什麽說得這麽開心?”劉先生的大笑聲引來了葛凱倪。


    “給你找來了個打架的伴兒。”劉先生掏出帕子給葛凱倪擦汗。


    “打架我一個人就能應付,多個伴兒我還得分心照顧。”葛凱倪不以為然。


    青珠高興地給葛凱倪行禮:“劉先生說的那個伴兒是奴婢,往後奴婢就留在這裏伺候凱倪靈女了。”


    “好啊,那咱們以後一塊照看藥草地,告訴你啊,師傅給我找了些新的藥草種子,這些你絕對沒見過。”葛凱倪拉著青珠就跑。


    青珠跟了葛凱倪幾個月,別的不說,撒腿瘋跑的本事還是練出來了,眨眼間兩個小姑娘就不見了蹤影。


    劉先生按照葛凱倪最初的規劃,令人在湖邊開辟了一塊藥草地,安排了專門的人打理,可葛凱倪堅持每天都要親自照看一遍。


    種植藥草本來就是巫界人該有的基本技能,葛凱倪對藥草有興趣,劉先生自然樂見其成。


    小孩子嗎,希望有人分享成就,可劉宅其他人都比葛凱倪照看藥草有經驗,就連雪絨都能說得頭頭是道,葛凱倪再說起她那點成就,自己都覺得沒意思。


    這下來了個還不如她的青珠,可算有人聽她顯擺了。


    看著日益開朗,性情稍有柔和的葛凱倪,劉先生大覺欣慰,慶幸多虧當時他聽了火靈的,將葛凱倪帶出了傅府,遠離了那個隻為利用她的環境。


    “劉先生。”陪葛凱倪練劍的幾人齊向劉先生施禮。


    “小姐的劍術可有進展?”劉先生從其中一個人手裏拿過劍,走向演武場中央。


    那人道:“我們幾個都覺得,小姐並非初次接觸劍術,而是已經有了劍術底子,劍法時而刁鑽,時而柔和,隻因小姐年紀小,使出來的劍法尚顯稚嫩,假以時日,小姐的劍術定在我們幾個之上。”


    “嗯,”劉先生若有所思,“小姐入傅府後曾失蹤幾個月,她回來後什麽都不記得了,隻說自己一直在昏睡,興許那幾個月內有人指點過她,此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起。”


    如今有了孫女,被遣散的人也相繼回到身邊,劉先生便要為孫女好好打算,這段時間他都在忙這方麵的事,還沒顧得親自教授葛凱倪的事。


    要是孫女的劍術能超越這幾人,日子過起來可就好玩了,這幾人是有名的劍癡,被一個小姑娘超越,定會覺得幾張臉沒地方擱了。


    哈哈,好久沒看到過為提高劍術而沒日沒夜拚命的場景了,體內的血液怎麽就這麽沸騰呢。


    一入場中,劉先生提劍便向其中一人刺去,那人揮劍來擋,口中哇哇大叫:“劉先生忒不地道了,怎麽跟小姐一樣,招呼都不打一聲便開打!”


    “敵人殺你之前難道還要跟你先打個招呼嗎,雙頭你真是越活越糊塗了。”劉先生冷哼。


    “咱們這是比試,又不是兩地對戰。”雙頭不滿。


    另一人也加入對戰,對雙頭嗤之以鼻:“劉先生說的沒錯,你真是越活越糊塗,劉先生現在是有孫女萬事足,連行事作派都隨了孫女,你連這點眼色都沒有。”


    看似是對天泉不屑,實際是在取笑劉先生,一輩子的老人精了,如今竟然有樣學樣,跟著個小孩子學。


    “哈哈哈哈,老人家小娃娃嘛。”其他人哄笑。


    劉先生也哈哈大笑:“老不老打了再說,你們幾個一起上,看是我老,還是你們幾個不中用。”


    “劉先生,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小姐說我們欺負老人家,你可不能袖手旁觀。”雙頭火上澆油。


    “一碼歸一碼,我孫女找你們算帳是我孫女的事,你們先贏得了我再說。”劉先生耍賴。


    旁觀的幾人無語,這當爺爺的和孫女還真越來越像了。


    算了,打了再說,幾人一起上,呼喝聲加劍的碰撞聲,場內一時熱鬧起來。


    “孫叔,孫嬸,我來了。”離藥草地還有一段距離葛凱倪就嚷嚷起來。


    “孫叔,孫嬸,我也來了。”受葛凱倪情緒的感染,青珠也大膽的嚷嚷了一句。


    她每次來都都能感覺出葛凱倪的不同,這次更是感覺出葛凱倪發自內心的歡快,心裏也跟著高興,要是自己真的能留在凱倪靈女身邊就好了。


    到現在為止,青珠還不太相信劉先生真能將她留下。


    聽到兩個小姑娘的歡叫聲,正在育苗的孫嬸站起身,朝著兩人嗬嗬笑:“小姐今天不是已經來過了嗎,怎麽,放心不下你的新種子?”


    朝著青珠招手:“來看看小姐的新藥草種子,據說這藥草全身都是寶,開的花也很好看。”


    正彎腰刨坑的孫叔也起身朝著兩人嗬嗬笑了幾聲,然後接著蹲下育苗。


    這兩夫妻的性子截然性反,孫嬸性子開朗喜歡說話,孫叔輕易不說話,哪怕是對劉先生和葛凱倪也是一樣,不認識的人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見葛凱倪對青珠不見外,兩夫妻也就沒拿青珠當外人,待青珠跟待雪絨一樣的親熱。


    看著孫嬸端著的盆裏黑不溜秋的種子,葛凱倪很興奮:“呀,泡開了呢。”


    “是呢,火靈巫女說過,這種子皮厚,泡漲了才好發芽。”孫嬸接著往土坑裏放種子,順腳用泥土埋住種子,並輕輕踩實。


    幾人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新種子上,沒有注意到頭頂上方聚起的淡淡的黑霧。


    “我也來。”葛凱倪從孫嬸的盆裏抓起一把種子,學著孫嬸的樣子種起藥草來。


    孫叔刨坑的時候,同時刨了兩排,孫嬸走在兩排坑的中間,可以同時往兩排坑裏丟種子,這樣勞作起來也快些,葛凱倪一插手,她和孫嬸剛好每人負責一排。


    “孫嬸,這是什麽藥草?”青珠也抓了一把種子,超過葛凱倪一段距離,有樣學樣。


    孫嬸道:“火靈巫女說這藥草叫鹿韭,活血化瘀很有效,以前隻在巫靈境內見過,火靈巫女住進簫樂巫靈府後,有次她外出采藥,在一個山穀裏看見了鹿韭,就學著巫靈境內的巫第大人們種植,開始時並不順利,也是失敗了好多次才種出來的。”


    她這一開口,劈裏啪啦將前因後果都說了個清楚:“不過,火靈巫女是在山穀裏試種鹿韭的,也不知在平地行不行,就帶了些種子回來,給小姐研究試種。”


    葛凱倪沒有吭聲,專心致誌種著鹿韭種子,背在身後的恣意包隨著她彎腰慢慢滑到前麵,她順手扯了下背包帶,將恣意包重新放在身後。


    可是沒幾下,恣意包又滑到了前麵,她便再次扯回背後。


    可是恣意包好像自己會跑一樣,一直往前麵滑,最後竟至她站著動都不動,恣意包也跑到了前麵,葛凱倪感覺出不對。


    火靈告訴過她,法器可以感應到危險並提醒主人,難道恣意包是要告訴自己什麽嗎?


    葛凱倪環顧四周,以她敏銳的感知力,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她抬頭朝天上望去,好像是起霧了,又似黑色的煙塵,淡淡地看不分明。


    如今正是冬天,也是正午時分,怎麽可能在半空中起霧,葛凱倪皺眉。


    隨著她的頭抬得越來越高,脖子上的靈發漸漸露了出來,天空中的霧氣無風亂動。


    她的頭抬得幾乎和地麵成平行時,靈發下端的護靈珠稍稍露出衣領一點,霧氣倏然散開。


    “呃,我的脖子快斷了。”葛凱倪誇張地抬手將頭扶正。


    這裏是平地,又不是不分時候說起霧就起霧的山裏,天空中那應是薄雲,不是什麽危險,要不怎麽恣意包不再往前跑了呢,葛凱倪揉揉脖子,繼續幹活,自以為剛才是看錯了。


    天上的霧氣再次聚攏,慢慢升向更高空,好似一團烏雲,隻是這烏雲太小,帶不來雨雪,沒有誰會對它多加關注。


    孫嬸哈哈笑:“小孩子的身子骨就是軟,這要是我這老身子骨,就小姐這種抬頭法,別說這麽快就能幹活了,脖子能不能直回來還不一定呢,那可真的是脖子要斷了。”


    青珠學著葛凱倪也使勁抬頭,指著天上:“哇,天上好像有一個人臉呢。”


    “在哪兒?”葛凱倪抬頭朝青珠指著的地方看,“沒有啊,隻是幾團黑雲而已。”


    孫嬸看看天,幾團黑雲這裏一坨那裏一坨,跟羊糞蛋子一樣,哪裏像人臉:“小姐,青珠逗你玩呢。”


    心裏好笑,青珠雖比小姐大了幾歲,可畢竟也還是小孩子,如今越發膽子大了,竟然敢越雷池而逗靈女玩了。


    “可我明明看著像一個人臉呀!”青珠還在糾結。


    小臉一皺:“呃,我的脖子快要斷了!”


    伸手慢慢將脖子擺直。


    “嗬嗬嗬嗬。”這下連孫叔都笑出聲來。


    孫嬸更是笑得誇張:“人家都是小的學大的玩,青珠你倒學起小姐來了。”


    這是笑話青珠學葛凱倪的動作。


    青珠鬱悶,她抬頭時間長,是真得脖子硬好不好,而且天上真的像有個人臉,怎麽就沒人信她呢。


    僵著脖子繼續種藥草,沒再說話。


    葛凱倪離開傅府,其他人都離開凱倪院,青珠堅持一個人守著,冷嘲熱諷接踵而來,她從靈女身邊最受寵的人,變成了人人可欺的受氣包,原先同為凱倪院的人也反過來欺負她,甚至比其他人更惡略。


    青珠由開始的據理力爭,漸漸變得逆來順受,直至後來保持沉默。


    就像現在一樣,葛凱倪和孫嬸都說天上那不是人臉,而她看到的確實是人臉,她沒想著去爭,習慣性保持了沉默。


    種藥草才是如今最大的事,尤其這還是以前沒見過的藥草,三人的話題很快就又回到了新種子上。


    一直默默彎腰低頭刨坑的孫叔停下來歇息,扭腰擺臀地活動筋骨,滑稽的動作惹得另外三人哈哈大笑。


    孫叔卻不笑,又加上了擺動頭部的動作,木木的臉配上木偶一樣的姿態,逗得另外三人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和她們的姿態正好相反,孫叔仰望著天空,雙眼微眯,隱藏下眼裏危險的光芒。


    三天後綠衣人返回劉宅,帶來傅府的回複,傅老太太不止答應將青珠送給葛凱倪,還準備大肆修繕凱倪院,說是葛凱倪要是哪天想回家鄉了,隨時可以入住凱倪院。


    劉先生冷哼一聲,對後者不置可否。


    眼見著遴選民官之日一天天臨近,雷彤和傅若明幾乎天天往劉宅跑,兩人仍然看對方不順眼,卻也沒再當著劉先生的麵互掐,老老實實做學問。


    雷彤興致起來還可以和雙頭他們在演武場過過招,而傅若明走路稍遠些就累得直喘氣,劉先生對傅若明的態度明顯越來越差。


    葛凱倪更直接:“就你這副尊容,還沒怎麽著呢就累趴下了,當官可是勞心勞力的事,你還是趁早回家睡大覺去。”


    說得傅若明蔫頭搭腦的。


    他表麵上看不上雷彤,實際心裏不知有多羨慕雷彤的俊美飄逸,小時候的他也是很清秀的,誰知隨著年齡漸大,他就跟小孩子吹豬尿泡一樣,越來越肥,怎麽也瘦不下去。


    青珠看得心裏不忍,向葛凱倪提議:“凱倪靈女,要不你給開個方子,幫二少爺瘦下來。”


    傅府從上到下每個人都對她不屑,唯有憨憨的二少爺沒有欺負過她,還願意帶她來見凱倪靈女,要不是有二少爺,她現在還呆在傅府當受氣包呢。


    葛凱倪猶豫,師傅給人看病時她打過下手,可她從沒實際正式給人看過病。


    傅若明大腦袋直晃:“我才不要吃凱倪靈女開的方子,她這麽小,開的方子吃出問題怎麽辦。”


    葛凱倪的小臉瞬間黑下來,青珠恨不得捂住傅若明的嘴。


    “你不要我給你開方子,我偏要開。”葛凱倪滿身戾氣,丟下這句話就跑去自己的書房。


    傅若明驚得差點沒有坐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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