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幻仙宗所在的仙緲修仙界,金丹期不過是剛剛入門的先天期,幾乎無實力可言。先天期之後,有元嬰期,近仙期和問天期。每一個階段,都分有十層。沐語雖然天賦令人難以置信,但始終仍是天賦,至少修煉至近仙期,在這高手如林的仙緲修仙界,才有話語權。


    金丹之後,成功化嬰,則為元嬰期。一身靈魂、意識,全部集聚與元嬰中。再不斷修煉,仙力淬煉元嬰,讓元嬰達到頂峰,達到仙人的程度,則會重塑金身,這具身體與肉身絲毫不同,與元嬰密切相連,此為近仙期,個人力量已經達到頂峰。剩下的便是對天地法則、秩序奧義的領悟,那便是直問蒼天的問天期。


    尊是對問天期修仙者的尊稱,夢紗被稱作“夢尊”,實力自然是在問天期。她被封印八百年,也就是八百年前已經是問天期修為。所以沐語才覺得奇怪,那叫做“白楓”的弟子,如何救下修為如此之高的夢尊。


    夢紗苦笑道:“我被封印於死靈環,能發出的力量不過爾爾,在發源處遭遇空間逆流後,我神魂大損,遇上魔人,沒有還手之力。”


    “空間逆流?”沐語更驚訝。她當然知道此事,之前,整個仙緲界因此鬧得不可開交。八大正道仙宗的宗主、長老等聯合討論決定,每宗派出一定數量的強者去封鎖逆流口,另外,由唯一的佛門宗派生寧寺帶領諸派,救治被逆流強行帶來的荒沿界人士。


    “近萬年才有可能發生一次的空間逆流。白楓穿越修仙界的天然屏障,跨過種種障礙,沒想到遭遇這麽不幸的天災。”


    與仙緲界對應的一些稍微落後的修仙界,被稱作荒沿界。不同的修仙界之間,存在著天然屏障,此等天然屏障,在經過數百萬年的歲月,和無數先輩的穿越、破壞,已不像出現之初那般穩定。近年來,每萬年上下,便會有一處的天然屏障發生極其劇烈的異常暴亂,扭曲空間,對各界產生難料的後果,尤其是對荒沿界。這就是空間逆流。


    空間逆流打破不同修仙界之間的平穩,在無法預測相隔距離的兩處拉開空間斷裂口,漩渦狀的強大吸力從發源處隨機散發轉移,把無法撐住漩渦傷害力之人吸進斷裂口,造成大量傷亡的悲劇。


    逆流之中,修為普片不高的荒沿界修仙者都身負重傷,奄奄一息,更別說沒有修為的普通人了。一天過來,多處空間沒有任何征兆地出現一堆垂死之人,給人們製造了極大的恐慌!無論是修煉界的人,或是凡人!


    沐語不知該不該問下去了:“原來如此……夢尊,你們度過了空間逆流?之後呢?你說遇上魔人?”


    “我保護白楓度過空間逆流,但是後來撞上魔人。魔人修為比白楓高太多,而且人多勢眾,白楓卻死死不放手,直到被魔人生生捏碎金丹。”夢紗雖是神魂狀態,但回想起當時情景,聲音仍然有些哽咽。


    劍凝霜道:“語兒,你看這段神魂影像。”


    修仙者可以利用儲存神識的識海的高深修為記錄下眼見之事,並還原給其他人看。這些情景,夢紗實在太深刻,又怎會記不清。


    “啊,那白楓師兄……救不活了麽?地上那具軀體,又是什麽?”沐語看了神魂影像,白楓的每個動作、每個表情,都深深印在她的識海中。她無法想象,修為如此之低的白楓,竟然做出慘烈至此的事,隻為保護他的師尊夢紗。


    白楓堅強地穿過天然屏障,在夢紗的幫助下抵抗空間逆流,從沒半點退意,機敏靈活,然而比起之後的事,這些都不算什麽。他在四個近仙期的魔人麵前,拚死守住死靈環,他把死靈環進自己的嘴中,吞進體內!此後,他更是用盡真氣猛衝死靈環,將它生生嵌進了自己金丹之中!


    隻有先天期的他要承受多大的苦呀,然而,他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竟然都沒有失去意識!是什麽,讓他擁有如此強烈的堅持?


    沐語不希望這樣的英雄就此逝世。盡管她是第一天才,但她是第一次,見識如此震撼的畫麵。她想與白楓說話,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劍凝霜凝重道:“語兒,咱們宗派一直以來都有一個人造元嬰的計劃。如果能實現人造元嬰,再恢複他的一絲殘魂,植入其中,也許這是讓他活命唯一的辦法。”


    “人造元嬰?我隻知道世上有人造金丹。師尊,元嬰也能人造麽?”沐語問。


    “這個計劃從未實現。你知道,元嬰期的弟子也很重要,如果我們能夠掌握這項技術,就能擴大許多小宗派,使其成為幻仙的附屬。人造金丹在數萬年前已經可以完美實現,但先天期在我們仙緲界幾乎沒有戰鬥力,所以很多宗派都希望製造出人造元嬰。不過這計劃難於登天,若不是幾位師叔的機緣,這項計劃甚至不可能開啟。白楓如今隻剩下一絲殘魂,人造金丹不可能成為它的載體。我們隻有賭博了。”


    劍凝霜歎氣:“我們即將做一個近乎不可能事。受體的神魂,隻剩一絲。我要救活他,不但為了她是紗兒的弟子,更感激他用金丹保護死靈環。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可能,哪怕萬一失敗的話人造元嬰計劃會前功盡棄。”


    夢紗也開口解釋,並指著三名幻仙弟子後方:“這是我們根據白楓的相貌,製造的凡人軀體。身體每一處皆可製造,魂魄卻不可能,即便能實現製造魂魄,那樣他也不再是本來的他了。語兒你看,那便是人造元嬰,我們正在作最後的穩固和檢測,加大融合神魂的可能。”


    “唉……希望楓哥哥可以活過來……”沐語輕輕祈禱,她沒意識到自己對白楓的稱呼變成了“楓哥哥”。隨著夢紗指的方向看去,她看到一個拳頭大小的人兒,正盤坐在地上,她不禁內視自己,確定了地上的人兒,與自己的元嬰相比,除了相貌不同,形體上其餘都是一模一樣的。隻是,此小人兒渾身上下,都透著赤紅色。


    “前輩們在做最大的努力,很快就要進入神魂複原和融合的程序。”劍凝霜俯過身去,與那三名幻仙弟子一同研究。


    “我夢紗沒有收錯弟子。”夢紗欣慰地笑了,看著屋子天花板的角落,隨後她她撫摸沐語的秀發,溫柔地道,“凝霜也一樣,每個弟子,都是最優秀的人。語兒,你很優秀,比我更優秀。”


    沐語認真地看著夢紗道:“夢尊,師娘,能告訴我更多楓哥哥的事麽?”


    “白楓是一個說不出名字的荒沿界的人,他過去在一個叫‘青景宗’的門派,是初級弟子。他努力、勤奮、從不放棄,但天賦不足,一直處在下等地位。後來,被身為宗派天才的表哥洪業所害,因為一直以來對白楓的積怨。這些都是死靈環的封印被激活之後,我從白楓思想中知道的。”


    “被洪業下殺手後,白楓繼而被掉進山洞內。他流出的血液終於衝破了這死靈環八百年來的最表麵的一層封印。我救下白楓,並傳授他這些年我自己研究的法門《夢訣》。當年,死靈環在戰鬥中失去控製,衝破屏障,考慮到死靈環不知將落在何處,被何人獲得,我專門針對修為極差之人,製訂了此功法,果然用得上。”


    “當初收他為弟子,也是互相選擇,甚至可以說是互相利用的過程。因為當時他是我徹底脫離死靈環,回歸幻仙宗的唯一途徑。但是後來我越來越欣賞這位弟子,不再監聽他的思想,而是當作真正的弟子來傳藝。他的修為很處在那修仙界之巔。隨後,他立刻挑戰天然屏障,穿越死亡海域,戰勝異獸,眼眶就要到達終點,空間逆流發生了。”


    聽完白楓的故事,沐語呆了:“白楓他真了不起……”


    突然想起什麽,她接著問:“那……要是他複活成功了……他能修煉麽?”


    夢紗輕輕搖頭。


    在那邊的三個幻仙弟子,盡管修為展露的氣息遠遠沒有師尊劍凝霜那麽淩厲,但他們的外貌都不年輕,看來歲數很大了。他們把時間放在了研究開發上,修為不足,自然難以駐顏。


    “宗主,不要報太大希望。”其中一位長者一邊埋著頭研究,一邊道,“盡管計劃已經鑽研千餘年,但始終極其不成熟,需要一個個穩定的魂魄,更需要對於受體的身體多方麵進行特定增幅。但是此人不但肉體完全毀壞,更是金丹爆裂,魂魄幾乎散盡。此刻他隻剩下殘魂,往人造元嬰中注入,恐怕不太可行。即便僥幸存活,發揮的力量估計比先天期強不到哪裏去。


    “我知道,若不是幾位師叔機緣之下,尋得合適之仙物,這項計劃不可能開啟。我們需要在第一次試驗中成功,否則前功盡棄。但發生此事,是我濫用職權,對不住大家了。”劍凝霜歎道。


    沐語心想果然如此。在仙緲界這樣的環境中,即使白楓以人造元嬰之身活著,又能如何?複活對他來說到底好不好?仙緲界弱肉強食,就算他有元嬰期的修為,又怎麽立足?這些念頭反複徘徊在她識海,但她也知道,人造計劃已經作好了神魂植入的準備,已經不得中止了。


    環境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全神貫注地盯著人造元嬰。沐語也不敢說話,她想著想著,突然之間,金色光芒沒有征兆地布滿了屋子,一直埋頭的三名近仙期弟子中的一人在此同時猛然抬頭,對劍凝霜喊道:“宗主!血嬰反應的活躍度已經到了巔峰,我們有半刻的時間,將此縷魂魄在修補中注入嬰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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