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有一種說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跟師父學手藝,伺候三年、學三年再免費服務三年,這才能出師,在學師其間,徒弟沒有工錢,還要任勞任怨,一些人在學師前,還要簽“如不聽教,打死勿論”的生死契約。


    現在是民主社會,不流行師徒製,但是華夏人尊師重道的傳統一直沒丟,師傅傳手藝給徒弟,徒弟尊敬師傅,這是很正常的倫理關係,看到老好人師傅被陳家俊那小人像訓孫子一樣侮辱,作為徒弟的唐小天,第一個站出來維護師傅。


    “砰”的一聲,唐小天一腳踢倒椅子,瞪著陳家俊吼道:“夠了,姓陳的,你有完沒完?”


    “就是,黃師傅也是為了公司,我們一天忙到晚,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你以為誰樂意加班?”錢楓也站出來,一臉憤憤不平地說。


    起版需要高度集中精神,對一個人的精神力、體力有很大的損耗,坐得久還容易得偏頭痛、肩周炎等職業病,說是加班賺錢,其實是拿命去換,因為長期這樣工作,命都得短幾年。


    有時候,這錢還真不想賺。


    吳嘉也一臉憤怒地說:“好陳的,我們起版部,就要要配合跟單部,協調出貨期,跟單部的人來了,我們不理就是沒集體觀念;一理又說沒有上司,神又是你,鬼又是你,真把我們當猴耍是不是?”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陳家俊最近不幹人事,像瘋狗一樣亂咬人,大夥早就積壓了不少怒氣,這時一起爆出來。


    往日要鬧矛盾,老好人黃得榮,總是抱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心態勸架,在他看來,陳家俊年少氣盛,也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等他把這三把火燒完,事情就往好的方麵展,可是這個時刻,看到絕大部分的人都在反對陳家俊,黃得榮卻沒有像往日一樣做“和事佬”勸架,而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並不是受了委屈脾氣,而是黃有榮突然有一種心淡的感覺。


    人老精,鬼老靈,黃得榮表麵無欲無求,內心卻心明似鏡:員工鬧要走離辭,無非是兩個原因,要麽受了委屈,要麽錢少了,而公司突然態度大變,對員工苛刻,主要也是二個原因,要麽錢給多了,要麽沒有利用價值。


    以前起版部是公司的寶貝旮瘩,太子不時來慰問,回香港還給起版部的員工帶禮物,可以說關懷備至,可是這次黃得榮隻是一個很小的錯誤,竟然馬上被撤職,把公司公認的馬屁精陳家俊空降在起版部,陳家俊的所作所為,太子不可以一點也不知道。


    很大可能,這是來自太子授意或默許,要清洗金至尊的起版部。


    看到這麽多人反對自己,陳家俊不怒反喜,指著黃小天等人說:“你們是部長還是我是部長,我怎麽教訓下屬,是我的事,與你們無關,公司對你們不錯,如果你們還想吃這碗飯,就別裝大尾巴狼,一個個給我把尾巴夾在腚下。”


    唐小天一聽就怒了,當場氣呼呼地說:“陳家俊,你這話什麽意思,說得我們好像要飯的一樣,沒錯,我們是拿公司的工資,可是我們沒白拿,一毛一分都是憑手藝賺來,可不像某些人,光是憑著一張嘴拍馬溜須就能混飯吃。”


    “哈哈”


    “哈哈哈....”


    在場的人都哄堂大笑起來,誰都知道,陳家俊拍馬屁的功夫比他的手藝好,再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壁,陳家俊怎麽出賣前任老板、怎麽陷害工友,這些在大塘工業區早就不是什麽秘密。


    不誇張地說,陳家俊就是無恥小人的代名詞。


    陳家俊冷眼看著這些嘲諷,對他來說,這些話早就不知聽了多少遍,早就免疫了,等眾人笑得差不多,這才一臉淡定地說:“你們笑的這些人,本月獎金全部扣掉,還要作曠工半天處理。”


    “憑什麽?”一聽到要扣掉獎金,還要記曠工半天,吳嘉當場就不樂意了。


    “就憑我是部長你是員工;就憑你嘲笑上司,不服從上司安排,違反公司管理條例;就憑你們在上班時間不好好工作,聚眾鬧事。”陳家俊好像示威一樣掃了黃得榮、唐小天、錢楓、吳嘉等人一遍,冷笑地說:“還有你們看起來樣衰(難看的意思),一個個像要飯的,看你們不順眼,理由夠了沒有?”


    說起尖酸刻薄、嘲諷挖苦,陳家俊還沒有服過誰?


    “我cao,姓陳的,你有膽再說一遍。”唐小天的脾氣最差,聞言一下子握緊拳頭,額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就在唐小天想衝動的時候,一直不說話黃得榮突然拉住唐小天說:“小天,冷靜。”


    “師傅,我....”唐小天看到是師傅拉住自己,一時都有點委屈。


    誰都知道自己師傅是個老好人,都讓人欺負成這個樣子了,還能忍嗎?


    黃得榮對他做了一個冷靜的手勢,轉過頭冷冷地盯著陳家俊一眼,寒著臉說:“你這樣做,不就是想逼我辭職嗎,很好,你的目標達到了,我黃得榮就不相信,不吃金至尊這碗飯,還能餓死不成,告訴你,我不幹了。”


    說完,扭頭對朝夕相處的同事說:“好了,這工作我是做不了,明晚茗月酒家,我請客,就算是跟兄弟們告個別,感謝大夥一直以來的照顧。”


    “師傅,等等我,我也不幹了。”唐小天把手裏的工具一拋,一臉瀟灑地跟著黃得榮走了。


    “這飯碗太重,我也端不起,大夥保重。”


    “有什麽了不起的,這樣埋汰人,老子也不幹了。”


    在黃得榮的帶領下,又有幾個人加入辭職的行列。


    看到起版部的員工接二連三辭職,特別是那些被自己針對的,更是走得一個不剩,陳家俊心裏暗喜,不過他麵上不表現出來,隻是冷著臉,佯裝生氣地說:“行啊,走就走,有種別回來求我。”


    太好了,“兵不刃血”完成清理的目的,現在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裏會挽留。


    金至尊工資高,待遇好,黃得榮等人走了一批,可是起版部還剩下一小半,他們有的事先暗中得到陳陳家俊的承諾和保證,有的舍不得離開金至尊,有的偷偷給陳家俊送過禮。


    就是黃得榮等人走了,繪圖軟件還沒回來金至尊也不怕,剛剛花了重金從金至尊挖來的劉春雨等人,可以馬上補上。


    陳家俊沒想到,黃得榮等人辦了離職手續,從金至尊走後,很快就“巧遇”九邦的鄧飛,更沒想到,一個笑容可掬的小胖子在一張存款單龍飛鳳舞簽了名字後,自己女朋友的銀行帳戶無端多了一大筆存款......


    很多人都知道,太子有一個年過半百、名為秦叔的老司機,地位有些然:太子選擇自己開車的時候,秦叔就在公司內看報紙、上網衝網玩遊戲;如果太子不開車,就是他負責接送,除了太子,其它人一概指揮不動。


    隻是,隻有極少的人知道,秦叔的身份不僅是司機,從香港飛虎隊退役的他,還兼做太子的保鏢和偵探,暗中替太子做一些不方便光明正大做的事。


    例如,調查太子身邊的人。


    就在黃得榮等人辭職的當天晚上,對外宣稱回香港處理家務的秦叔,回到了太子的辦公室。


    看到秦叔進來,太子揮揮手,把秘書打出去後,笑著站起來,從冰櫃裏拿下出一支依雲礦泉水遞給秦叔說:“秦叔,辛苦了,先喝點水。”


    對於能幹、有利用價值的人,太子向來不吝嗇。


    秦叔也不客氣,擰開瓶蓋,一口氣喝了小半瓶,然後沉聲地說:“查出來了,陳家俊是有些問題。”


    “說說。”太子坐回那張真皮大班椅,背靠著椅背,雙手交叉在胸前,閉著眼睛,一臉淡定地說道。


    九邦的順利給起版部升級,而自己又那麽巧高價接收了那批起版師傅,巧合到太子都覺得不現實,再加上前段日子金至尊頻頻失利,太子都有懷疑起身邊人,於是讓秦叔去幫自己調查一下。


    而陳家俊,是重點調查對象。


    秦叔明顯帶著服役時那種簡單直接的作風,聞言沒有半句廢話:“陳家俊最近沒有什麽異樣,不過他女朋友的帳戶,最近多了一筆1o萬的進帳,是從花城繁華路工商支行匯入,我找到當日的保安,剛好他對這件事有印象,因為這麽大筆現金的人不多,我把照片讓他認,確認存錢的人是趙風的沙煲兄弟,綽號為胖子的胡大海。”


    “此外,在招攬九邦吳春雨等人,陳家俊事後以出了不少力為名,從吳春雨等人手中,每人要了5ooo到一萬不等的好處費,清洗起版部時,收受或勒索過3萬的財物。”


    太子猛地睜開眼,眼裏透出一絲淩厲的目光,語音裏透著冰冷的寒意:“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吃相還那麽難看。”


    九邦在升級起版部前,陳家俊跑來遊說自己挖九邦的起版部,說能打擊九邦還能搶來一筆大生意,沒想到反而幫了人家一個大忙;


    去遊說吳春雨等人,挖角的代價,是自己給予他的最大權限,一點也沒替自己省;


    讓人清洗起版部,這家夥也沒忘給自己撈好處,收取和勒索大筆好處。


    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話果然沒錯,陳家俊為了錢,能出賣曾經給過他機會、培養過他的福緣,現在為了錢,自然也能出賣自己。


    對了,他還瞞著自己開工場,狐假虎威用金至尊的名義為自己謀福利,還替九邦做金至尊級櫃台的仿品,他對自己說不知情,現在看來,那個時候他就為自己找退路。


    應是對自己沒信心,怕被自己趕走,能撈就撈。


    “太子,要不要我給他一點教訓?”秦叔看到太子生氣,開口問道。


    “不用”太子一臉冷漠地說:“我能捧得起他高高在上,也能踩得他永不翻身,秦叔,這種小事不用你老人家出馬,等著看好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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