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次,阿葵將最柔軟的內心坦露在馬修的麵前。


    望著她眼底那一層薄薄的水霧,他終是心疼了。


    他抬起手,抹了抹她的眼角,“我哪一次騙過你?倒是你,從來不對我說真話。”


    她低下頭,抿著嘴,不敢否認。因為她的思慮太重,不敢輕易相信誰,更不敢對誰敞開心扉。


    這麽多年,他對她的付出,她也覺得不過是移情的作用。至始至終,她都不過是被成替身而已。


    “你對我媽媽……”她想問清楚他對詹玉堇的感情,但是話到嘴邊,又臨時變成了,“你為什麽要從日本劫走她?其實,她待著爸爸的身邊,也挺好的。”


    “你真的想知道?”他勾了勾唇,那雙冰藍色的眸子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裏。


    她點點頭,畢竟這是她最糾結的問題,就像是哽在心裏的棉花,難受得要命。


    “她曾經救過我。”他淡淡地開口,“後來,我收到她傳來的信息。隻有一句,就是帶她回老家。”


    那時,馬修還是一個叛逆的混小子,從家族裏離家出走以後,卻選擇在f國的貧民區流浪。打架是家常便飯,為了混飯口吃,他甚至幹過騙人的勾當。


    剛開始,他的業務技術不熟練。有一次,需要偽裝成努力給妹妹掙醫藥費的哥哥,結果呢,本是勵誌暖心的角色,硬是被他演繹成了傲嬌冷漠的貴公子。


    他的同夥見不得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於是偷偷地向當地的警察告了密。


    而他行騙的第一個對象就是詹玉堇。


    警察在準備逮捕他的時候,卻是詹玉堇站出來救了他。


    “他是我的弟弟,前兩天和家裏人鬧了矛盾,才負氣跑了出來。其實,他是一個好孩子。”她拉了拉他的手,“還不快跟這幾位警員道歉。”


    他輕哼一聲,極度不滿地橫了她一眼,然後偏過頭,說什麽都不肯認錯。


    “哎呀,你怎麽這麽倔喲?”她有些無奈,然後對警察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弟弟脾氣不太好。”


    很快,其中一個警察就開了口,“夫人,你說他是你的弟弟,但你們怎麽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呀?我們接到舉報,說他是騙子,專門在這一帶行騙。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被騙了。”


    “他是我小姨的姑媽的大舅的兒子的兒子的兒子。”她繞得連自己都暈頭,更別提是那些不懂中國輩分的警察們。


    等警察離開,詹玉堇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馬修雖然看起來很冷漠,卻是一個知恩圖報的男人。他冷冷地衝她說道:“我叫馬修,今後要是在我的地盤出了事,就報我的名字。”


    她笑著擺了擺手,心想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真是大言不慚,剛才差點兒就被警察抓進去了。


    還他的地盤呢?好幼稚!


    可事實證明,馬修非池中之物,後來建立了斧頭幫,並且越做越大,成為在f國惟一能與袍哥會抗衡的幫派。


    其實,他們在那幾年的來往並不多,直到慕家出事,滅門慘案驚動了整個f國。


    等馬修趕到慕家的時候,這場駭人聽聞的案件已經被警方迅速結案。


    他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才終於在一家精神病醫院裏找到阿葵。


    第一次見麵,她隻有14歲,始終冷著臉,沉默得像是進入暮年的老者。


    沒有同齡人的活潑,也沒有生動的表情,甚至是那個年紀應該有的好奇心。


    他帶她回地下城,她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幫我報仇,我會用最寶貴的東西來報答你。


    她的記憶力很好,而且頭腦清晰,對數字的分析特別厲害。


    他以為她會對選擇計算機類的專業,但是她不走尋常路,偏偏要學賭術。


    他以為她隻是玩票,隻有三分鍾熱度,但是她首戰拉斯維加斯的賭王爭霸賽,豔驚四座,奪下當年最小年紀的賭王稱號,至今無人超越。


    他以為她隻是個冷漠的小女生,但是她卻設局把第一次給了他,在他的身下成為無情的女人。


    是的,她隻留下一句,“我們兩清了。”然後,就毫無留戀地離開,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再後來,她和景天睿在拉斯維加斯秘密結婚。


    他也隻能默默地關注著她。每次派出的眼線帶回來的照片,他都會存起來。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一張一張地拿出來細細地看著。


    照片裏,她不再是麵無表情。她會摸著漸漸隆起的肚子,露出淡淡的笑。笑意裏是他不曾見過的幸福。


    隻要她能一直幸福下去,他就願意默默地守護,而不去打擾她。


    但是,老天並沒有善待她。她渾身是血的樣子,他至今也不願意想起。


    究竟是從何時起就開始愛上她的呢?


    也許是第一次見麵時,她眼裏的孤傲,與他心心相惜,就注定了他們最終會糾纏在一起吧。


    “所以,你帶著人來日本,就隻是為了完成當年的承諾嗎?”阿葵抬頭望著馬修,眼裏暗藏著淡淡的情愫,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他用結實有力的雙臂抱起她,然後將她抱到書桌上,接著整個人就朝她壓迫了上去,“把她帶回詹家,除了是完成當年的承諾,另外還有一個原因。”


    她被他強勢的氣息包圍著,不禁變得慌亂起來,想要退縮,卻又貪戀他身上的味道。


    “什麽原因?”腰間已經被他的大掌攻陷,她隻能選擇轉移注意力。


    他的聲音略低,說起流利的中文極好聽,宛如悅耳的溪流聲,緩緩地從耳邊流淌而過。


    她有些晃神,迷迷糊糊地,似乎隻聽到他說,“因為你。”


    “為了我?”她輕聲問道:“為什麽?”


    馬修的眼神一暗,猛地扳過她的臉來,不管不顧地就對著她的唇吻了下去。


    她唔了一聲,紅唇都被咬痛了。


    可還來不及喘息,她就又被他霸道地壓在了桌麵上。


    “修……”她的聲音因為他的撩撥,變得軟糯了幾分。


    聽到她的輕喚,那些藏在身體裏的悸動便再也按耐不住了。


    他的吻極盡纏綿,一點點地落在她的身上,更是烙在了她的心上。


    “想要嗎?”冰藍色的眸子裏全是極致的魅惑。


    恍惚間,她被他迷得暈頭轉向,隻能顫著聲問道:“想要……什麽?”


    “孩子。”他吻了吻她的眼睛,扇動的睫毛正好掃在他的唇邊,癢癢的,卻又那樣撩人心湖,“我們的孩子,長得像你,也像我。好不好?”


    那一瞬間,她是真的動心了,內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也許,她也可以期待一下未來吧?如果注定了要彼此糾纏,那麽就纏一輩子吧。


    告別夏季,c城很快就迎來了秋季。這是一個很短暫的季節,最多三四個星期,就會進入冬季。


    夏冷心極偏愛秋季,因為滿樹的銀杏全變成了金色,似乎能把整座城都渲染成童話一般的色彩。


    “老公,我想吃火鍋了。”夏冷心摸了摸肚子,比起5個月之前,隆起的小腹已經越來越明顯。


    景天睿正埋頭看著手裏的文件,聽到她的話,才微微地抬了抬眼皮,“不行。”


    “為什麽呀?”她緩緩地從沙發上坐起身,然後走到他的麵前,挺了挺肚子,“寶寶說,他想吃火鍋了。”


    他抖了抖嘴角,覺得懷孕後的她,變得更加不可捉摸。於是,順著她的話接道:“寶寶說,火鍋太上火,他可不想滿臉長痘痘。”


    “你胡說!寶寶在我的肚子裏,隻有我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她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傲嬌地回道:“所以,我才是他的代言人。”


    他歎了一口氣,然後放下手裏的工作,繞到她的身後,一邊輕輕地摟著她,一邊好言好語地勸著,“忘記醫生的話了嗎?為了孩子,你就暫時忌一下口吧。”


    他總是知道她的軟肋在哪裏,這樣一說,她頓時就沒了之前的氣焰。


    丁大妹的預產期要比夏冷心早2個月,可由於胎兒的位置懷得靠後,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麽顯懷,行動也是風風火火,每次都讓詹子行感到心驚膽戰,忍不住為她捏了一把汗。


    難得兩個孕婦聚在一起,兩個老公簡直都要快把心操碎了。


    吃完午餐,夏冷心就和丁大妹一起坐在戶外曬太陽,順便聊天。


    “唉,真是沒有想到,蘇婕和齊露居然都生的是兒子。”丁大妹突然心生羨慕,“你們都好幸運,如今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


    夏冷心拍了拍她的肩膀,“繼續努力嘛,等生完這個,今後接著再生。”


    “當我是豬呀?”她撲哧一笑,“我的年齡大了,懷這一胎都已經是高齡產婦了。再生,豈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嗎?能順利生下這個孩子呀,我就該謝天謝地了。”


    “也是,這可能就是緣分吧?”夏冷心感歎著,然後抬眼朝景天睿那邊看去。


    隻見兩個男人始終關注著她們這邊,於是,她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過去。


    輕鬆愜意的下午茶時間,在說說笑笑中,很快就度過了。


    沒幾天,夏冷心打算去醫院做產檢,順便可以打一個四維彩超,看一看孩子的樣子。


    下了車,景天睿就牽走她的手,往詹子行的診室走去。


    檢查得挺快,沒一會兒就結束了。


    等待檢查結果出來,還有一段時間,夏冷心說餓了,於是,景天睿準備先帶著她去吃點兒東西。


    正要離開,詹子行卻突然叫住了景天睿。


    察覺到他有話要說,又不方便讓夏冷心知道。


    “你先去在外麵等我。”景天睿親了親她的額頭,安撫道:“我很快就出來。”


    她點點頭,剛走了兩步,又疑惑地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才抿著唇,轉身離開。


    望著她的背影,詹子行終於淡淡地開了口,“情況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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