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木屐,發出噠噠噠的脆響很有意思。


    夏冷心和阿葵入鄉隨俗,穿上了和服,踩著木屐在院子裏閑逛。


    “姐,這個木屐還是從咱們中國傳到日本來的吧?”夏冷心看了看腳上的木屐,然後順勢踏了踏地板,接著又發出兩聲噠噠的聲響。


    阿葵見她好奇,“嗯,大概是在隋唐時期傳入日本的,因為可以避開潮濕,特別適於在雨天行走,還能防止滑倒。你喜歡這個嗎?”


    “嗯。”她點點頭,“走路的時候,就像在演奏樂器一樣,能發出讓人開心的節奏。”


    “那麽,你現在開心嗎?”阿葵偏過頭,很認真地看著她。


    她抿著唇,想了一會兒才回道:“比起開心,其實我更希望我的家人都健康。姐,你說,媽媽會恢複記憶嗎?”


    “其實,她忘記了也好。”阿葵摸了摸她的頭,“如果帶著那些噩夢一般的回憶,會活得很累。”


    阿葵抬頭看了一眼蔚藍如洗的天空,然後暗自歎了一口氣,真的很累呀!


    夏風掠過,搖曳著翠綠的枝葉,偶爾發出悅耳的沙沙聲。


    一路上,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不一會兒就回到了主宅。


    她們想去看詹玉堇,卻發現她並不在臥室裏。


    “少夫人在陽光花屋,我帶你們去吧。”老管家朝她們微微地點了點頭。


    穿過爬滿七裏香的綠廊,他們來到了一座繁花似錦的花屋。


    透過落地玻璃,就能看見裏麵繽紛如畫的美景。不過花再美,也生生地被那個惜花人給比了下去。


    詹玉堇愛養花,但她養花的癖好異於常人。花的種類繁多,卻不以名貴等級排名,隻是單純的喜歡而已。


    她提著水壺,正在給紅掌澆水。這種嬌豔的熱帶雨林植物喜歡溫暖、潮濕的環境,所以在這個季節開得如火如荼。


    見夏冷心她們進來,她的動作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朝她們笑了笑。


    血緣帶來的親和感是令人感到很舒適的溫暖。


    在她看來,雖然不太相信自己已經生下了兩個女兒,但她們身上確實是流著和她相同的血液,甚至連眉眼間的相似都是那麽神奇。


    夏冷心走到她的身邊,怕嚇到她,於是省略了稱呼,“這個花叫什麽呀?”


    提到植物,她頓時就打開了話匣子,興奮地拉著她們,把屋子裏的花花草草認了個遍,甚至還挑了一些有意思的花語講給她們聽。


    不知不覺,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中午想吃什麽?”日向輝夜走進花屋,然後徑直走到詹玉堇的身邊,一把攬住她的肩膀。


    雖然他們昨晚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但她還是不太習慣,可推又推不開,最後隻好低頭裝鴕鳥。


    “吃火鍋可以嗎?”夏冷心的胃已經快被日本菜折騰得沒有知覺了。現在,她超想吃辣椒。


    阿葵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日向輝夜牽著詹玉堇的手,“你呢?想吃嗎?”


    “嗯。”她點點頭,卻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


    他吩咐傭人去準備火鍋的食材,估算著離吃飯還有個把小時,於是拉著詹玉堇去補瞌睡。


    她不解地看著他,“你要拉我去哪裏呀?”“睡午覺。”他攬著她的腰,“難道你昨晚不累嗎?”


    一想到昨晚的翻雲覆雨,她就忍不住害羞,想抹去腦海裏那些旖旎的畫麵,卻是越想越深刻。


    夏冷心比較大大咧咧,哪裏想得到那麽細致,隻想著能和媽媽多呆一些時間,於是開口說道:“睡什麽午覺呀?媽媽睡了十多年,早就睡夠了。”


    阿葵扶額,急忙出聲打斷她,“媽媽身體不好,需要靜養。我們就別打擾她了。”


    “呃。”夏冷心露出失落的表情。


    詹玉堇不忍心,“我不用睡午覺……”


    “你不睡,那就陪我睡。”日向輝夜冷著臉,不容許她反抗,直接就強勢地拉著她回了房。


    她的身體不好,氣血不足,加上昨晚也是真的累了,所以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替她蓋好薄被,臨走時又把室溫調到了舒適的睡眠模式。


    一拉開門,他就看見夏冷心和阿葵都站在門口,於是淡淡地問道:“站在這裏做什麽?”


    夏冷心攤了攤手,“我和姐姐打賭,你究竟什麽時候出來。結果,你的表現令我們很失望。”


    他抖了抖嘴角,冷峻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跟我去書房。”


    說完,他就提腳朝書房走去。


    她們對視一眼,然後極有默契地同時聳了聳肩。


    日向輝夜的書房擺設極盡簡約,倒是古香古色的風格偏向中式。


    “隨便找個位子坐。”他坐在書桌前,右手撐著下巴,釋放出一派輕鬆的姿態。


    夏冷心坐在紅木椅上,順手摸了一把扶手,心裏禁不住想起,當年燒掉了雷家作為傳家寶的紅木椅。


    這不會也是傳家寶吧?


    見她那麽在意那張紅木椅,日向輝夜淡淡地啟開唇,“喜歡就給你吧。”


    “很貴嗎?”她想著把它空運回c城,好歹給雷家一個補償。


    他挑了挑眉,回道:“不貴。”


    “的確不貴,比起國內拍賣會上的那張龍椅便宜幾千萬。”阿葵倒是個識貨的,她搭眼一看就知道這張椅子並非凡品。


    夏冷心一驚,結結巴巴地問道:“那這張椅子多少錢?”


    “不超過8000萬吧。”阿葵吐出來的數字,頓時就讓她的小心肝兒一顫。


    她咽了咽口水,“算了,8000萬的椅子坐得好忐忑。”


    日向輝夜扶著額,覺得再不把話題轉回來,不知道她們還會胡思亂想些什麽。


    “地下城的馬修,你們認識吧?”他微眯著眼,閃過幾絲不爽,“他抓了日向隼人。”


    夏冷心偏過頭,看向阿葵,隻見她繃著嘴角,似乎不打算承認和馬修的關係。


    他用骨節分明的手指敲著桌麵,“今天早上,他派人送來了信息,意思是打算和我們交易。”


    “交易條件呢?”夏冷心脫口而出,眼裏全是好奇。


    他的眼神一冷,“他要我們拿人和他交換。”


    “他想要誰呀?”夏冷心本以為馬修是要阿葵,結果他卻給了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要你們的媽媽。”


    夏冷心驚得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什麽?他是有什麽毛病呀?”她並不知道馬修最愛的女人是誰,但阿葵一清二楚。


    阿葵暗自蜷緊了手指,在聽到他的交易條件時,心還是猛地一縮,疼得厲害。


    果然,她始終都隻是替身而已。也許在馬修的心中,當真正愛的女人出現後,她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看清楚也好,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和他有什麽瓜葛了。


    “你們應該知道,日向家的旁係勢力一直虎視眈眈。日向隼人算是我表哥的兒子,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並不低,如果在我沒有繼承人的條件下,他是有優先繼承權的。雖然之前被放逐,但是不代表日向家會不管他的死活。”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如今的局勢很緊張,宗族會施加給我們的壓力很大。”


    聽出他話裏的意思,阿葵鬱積在胸的情緒更加混亂,始終無法驅散。


    “你打算怎麽做?”阿葵知道他其實已經有了應對,不然不會找她們談話。畢竟他們之間還沒有好到可以聊天談心的地步。


    “我將對外宣布,你們是我的女兒。”他的表情很嚴肅,顯然對認祖歸宗的事情很慎重。


    夏冷心蹙著眉頭,然後拉了拉阿葵的手,小聲嘟囔著,“我們不是慕家人嗎?”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入日本籍。


    阿葵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後抬頭看向日向輝夜,“不會就這麽簡單吧?”


    “嗯。”他為她的敏銳感到讚賞,“我會安排你們嫁給最有前途的幕僚,他們都是我親自培養出來的政界精英,對我絕對忠心。”


    阿葵自然聽出了他的意圖,其實入贅的老公就是掛職的幕僚勢力,隻是換了一個名稱,更加名正言順而已。


    很明顯,夏冷心還處在狀況之外,早就被其中的彎彎道道給繞暈了。


    為了保住詹玉堇不被交換,同時也要封住旁係勢力的口,那麽惟一的解決方法就是,夏冷心或者阿葵以繼承人的身份進行政治聯姻。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日向輝夜沉聲說道。


    隻見老管家跑得很急,喘得挺厲害,“不好了……門口來了一群黑衣人。”


    阿葵似乎猜出了那些人的身份,但是她並不開心。因為她知道,他並不是為她而來。


    日向家的大門口,圍著一群黑衣人,袖章上全是斧頭幫的標誌。


    馬修抄著手,倚靠在極品跑車的車身上,悠閑得像是來旅遊的觀光客。


    當冰藍色的眸子裏出現阿葵的身影時,才多了幾分情緒。


    “那個日向家的敗類,你們要怎麽處置,是你們的事情。”日向輝夜不動神色地走到門口,然後看了一眼被捆綁著的日向隼人。


    看來沒有被虐待,除了衣服有點兒皺,其他的看上去還不錯。


    “以日向家的繼承人換一個女人,條件不過分吧?”馬修的聲音傳了過來。


    阿葵卻恨不得此時失聰,聽不見他的話。


    夏冷心見她的臉色難看,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姐,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心不在焉地回道:“我沒事。”


    哪裏會是沒事呀?


    她的手心已經被指甲掐出了血,卻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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