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夏冷心被某種不安的心悸給驚醒,她疲憊不堪地睜開眼睛,後背還有些涼。


    “怎麽了?”景天睿察覺到她的動靜,也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眉心,“總覺得心裏不踏實,我得去看看寶寶。”


    一邊說著,還一邊穿上拖鞋朝嬰兒床走去。


    朵朵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布布的情況則比較糟糕,滿臉是紅色的皮疹,摸摸額頭,還有點兒發燒的跡象。


    “布布他這是怎麽了?”夏冷心焦急地把他抱到景天睿的麵前。


    景天睿蹙著眉頭,“應該是海鮮過敏的症狀,和我小時候一樣。”


    “那怎麽辦啊?”她一臉慌亂地抱著布布,頗有點兒急病亂投醫,“家裏有抗過敏的藥嗎?先給他吃點兒?”


    “先別慌,觀察一下病情,我讓家庭醫生過來一趟。”說著,他就拿出手機撥通了醫生的電話。


    很快,住在附近的家庭醫生就趕了過來。


    他大致看了看布布的過敏症狀,“多給他喝水,建議暫時先不要用藥,如果病情加重再用抗過敏的藥。”


    “我晚上吃了芝士焗蝦,他是因為喝了母乳才會海鮮過敏的嗎?”夏冷心緊皺著眉頭,好後悔自己一時貪嘴,結果害得寶寶過敏。


    醫生微微地點點頭,“雙胞胎同樣都是喝你的奶,但是隻有弟弟過敏,說明還是免疫力太低。今後注意點就好了。”


    醫生的話絲毫沒有讓她鬆口氣,反而令她更加心事重重。


    都怪她,平時隻顧著喂朵朵,結果忽略了布布,害得他體質缺乏抵抗力。


    她越想越難過,紅著眼眶,在一旁暗自抹著淚。


    景天睿安排家庭醫生去客房休息,回來的時候卻看見已經哭成淚人的夏冷心。


    他摟著她的肩,“這不怪你,畢竟你也不知道布布會海鮮過敏啊?”


    “可是,我沒有照顧好他,這是媽媽的失職。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她不能原諒自己的粗心大意。孩子還那麽小,真要是出什麽意外,可讓她怎麽活呀?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事情,總是會冒出各種各樣的意外。”低沉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空流淌著,緩緩地,帶著安心的氣息。


    “如果我再細心一點兒……”


    強烈的自責感糾結於胸,她似乎很介意自己犯的過錯,不願意原諒自己。


    他歎口氣,“哪有那麽多如果?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想辦法解決才是最負責任的做法。難道自責就能解決問題嗎?”


    “可是心裏好難過,怎麽辦?”她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


    第二天,布布的過敏症狀稍微退去一點兒,除了皮膚上還有些紅疹,基本上已經不發燒了。


    擔心了一整夜的夏冷心,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她抱著布布睡在床上,隱隱約約卻聽見門口的談話聲。


    家庭醫生覺得布布的身體沒有大礙,臨行前對景天睿說道:“雖然過敏症狀在消退,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暫時別讓景太太給他喂奶,可以換成奶粉或者是幹脆請個奶媽代喂。”


    夏冷心將布布抱得更緊,心裏堵得厲害。


    她一點兒都不想請奶媽代喂。她的孩子才不要喝別人的奶。


    可是,布布吃慣了母乳,根本不喝奶瓶。


    她剛一把奶嘴遞到他的嘴邊,就會被他用小手揮開。


    “要不讓我來喂他吧?”秦霜霜站在一旁,看著布布拒絕喝牛奶,心裏萬分焦急。


    夏冷心已經被布布折騰著快要喪失耐心,她把孩子交給秦霜霜。


    她正打算把奶瓶遞給秦霜霜,卻見秦霜霜已經在撩毛衣,“你在做什麽?”


    “我還沒有斷奶,正好可以喂布布呀。”秦霜霜理直氣壯地看著她,反倒讓她沒了立場。


    她的情緒有些急躁,“你不是用奶瓶喂他嗎?”


    “但是他不喜歡奶瓶啊。”秦霜霜回得理所當然。


    “你……”她蜷緊手指,不知道該怎樣阻止,隻好大聲吼道:“你又不是他的媽媽!”


    秦霜霜咬了咬唇,“我可以當他的奶媽。”


    她一時沒了主張,於是向門外的景天睿求助。


    景天睿剛送走家庭醫生,一回來就撞見這一幕,他也是一愣。


    “你告訴她,我們不需要奶媽!”夏冷心拉著他的手,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布布暫時需要有人喂。等過兩天,你恢複了再繼續自己喂,好嗎?”


    他怎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可是布布過敏,又拒絕喝奶瓶,如今隻有找人代喂。


    “你也為她說話,是不是?”夏冷心垮下臉,覺得他一點兒都不顧及她的心情。


    “講點兒道理好不好?”他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那裏突突直跳,痛得厲害。


    “什麽是道理?”她越說越激動,“我隻知道自己的孩子自己養,別的女人沒有資格當我孩子的媽媽。”


    “可是布布吃什麽?你的奶/水又不能喝,難道要餓死他嗎?”秦霜霜突然插了一句,讓氣氛更加緊繃。


    夏冷心覺得心都被剜去一塊兒。她現在是罪人了嗎?他們都來指責她,怪她自私。


    她抹著淚,朝屋外走去,與景天睿插身而過,偏過頭深深地投去一記痛心的眼神。


    他跟著追了出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別這樣……”


    她用力揮開他的手,冷著臉,語氣裏全是嘲諷,“我哪樣了?”


    “你要到哪裏去?”他擔心地看著她,甚至還有些隱隱的不安。


    “我能到哪裏去?”她回過頭反問一句,更像是針尖對鋒芒。


    她走到客廳,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不再看他。


    他坐到她的身邊,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掌中,想把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她。


    “過兩天就好了,到時就你自己喂布布,好不好?”


    她低著頭,沒有回應。


    他無奈地歎口氣,“都怪我,怪我對海鮮過敏,才遺傳給布布,行了吧?”


    她依舊沒有說話,眼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到底想怎麽樣?”他被她的漠視激起了火氣。


    一氣之下,他拉起她的手,氣衝衝地朝臥室走去。


    正要打開房門,秦霜霜卻抱著布布走了出來。


    她略微尷尬地看著他們,“布布不吃我的奶。”


    從一出生,布布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孩子,他的倔脾氣絕對是夏冷心和景天睿的總和。他不僅拒絕奶瓶,也拒絕奶媽,非要媽媽不可。


    他不哭也不鬧,用無聲來抗議大人們的獨斷專行。


    夏冷心把他抱到懷裏,軟綿綿的一團像是要把她的心融化。


    她抱著他,心痛地摸了摸他的小臉。


    那一雙漂亮的黑瞳宛如夜空裏的星光,一閃一閃地,似乎在安慰她。


    他湊到她的懷裏,聞到熟悉的味道,於是用頭蹭蹭她,像是找到媽媽的小貓,安心地向她撒嬌。


    “現在怎麽辦?”她為難地看著景天睿。


    看樣子,布布就認準了媽媽,隻喝她的奶。


    景天睿也拿這個兒子毫無辦法,“你喂他吧。如果他再過敏就送醫院。”


    慶幸的是,過敏的症狀沒有加重,於是夏冷心又開始進入猛喝發奶湯的模式,但是飲食方麵會非常注意,特別是海鮮類的食物,全部從菜單裏剔除。


    禍不單行,雖然海鮮過敏的事兒過去了,但是骨灰被盜事件的連鎖效應卻很嚴重。


    景天睿最近都要去公司處理這些煩心事,怕夏冷心胡思亂想,特意叮囑她不要到處亂跑,在家專心帶孩子。


    然而,他卻漏算了白曉奶奶的執著。


    “奶奶?”夏冷心看見站在門口白曉奶奶,心情有些複雜。


    “冷心丫頭,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來找你。”她的額頭上還纏著白色的繃帶,是上次撞床角時受的傷。


    夏冷心攙扶著她,“先進屋再說吧?”


    等進了屋,她坐在沙發上又開始念叨,“白曉就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沒爹疼,沒媽愛。一輩子沒過上好日子,最後還年紀輕輕地人就沒了。”


    白曉是她的軟肋,回想起曾經他們患難與共的日子,她就心結難了。


    “冷心丫頭,我已經是一大半身子埋進土裏的人,沒有多少盼頭。如今唯一遺憾的就是白曉的骨灰不能入土為安。算我求求你,你就答應他的條件吧?”


    他是誰?她心知肚明,但是他的條件太苛刻,叫她如何答應?


    上次那封信的內容,她並沒有全部告訴景天睿。


    除了尹彥一要求她演的那場戲,她還必須答應一個條件,才能拿回白曉的骨灰。


    “奶奶,我現在是有夫之婦,有老公,有孩子。你讓我拿什麽身份去陪他一年?情婦,還是婚內出軌?”


    夏冷心蹙了蹙眉頭,低頭緩緩地摩挲著小拇指,覺得瞞著景天睿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欺騙。


    如果她真的為了拿回骨灰,就答應尹彥一的條件,做個拋夫棄子的無情女人,那麽她的家庭怎麽辦?


    “冷心丫頭,一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難道你真的忍心不管白曉的骨灰嗎?”


    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奶奶,你別再為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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