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冷心坐在地板上,低著頭,腦袋裏嗡嗡作響。


    理不清的思緒令她緊蹙著眉頭。


    “你還愣著幹嘛?趕快跟我走!”


    白依的表情很不耐煩,語氣裏甚至還帶著幾絲厭惡。


    顯而易見,她不喜歡夏冷心。


    然而,夏冷心卻弄不明白她為什麽對自己充滿敵意?


    她們總共也就隻說過幾句話,所以她的敵意對於夏冷心來說,有些莫名其妙。


    “你先等一等,我去換件衣服。”


    說著,夏冷心就走進衣帽間,脫下睡裙,然後換上短褲和體恤。


    簡簡單單的裝束,適合跑步,卻不適合跑路。


    特別是那雙自帶夜光效果的運動鞋,每走一步就會劃出一道流光,在暗夜裏炫酷得人盡皆知。


    白依瞟了一眼她的鞋子,咬了咬唇,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我準備好了,走吧。”


    夏冷心拿上鑲滿銀白色水鑽的手包,朝門口走去。


    見身後沒有動靜,她又回過頭看向白依,“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白依扶著額頭,“你打算這副鬼樣子,從正門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嗎?”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是啊,有什麽不對嗎?”


    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白依握緊手裏的月牙刀,忍住再劃她一刀的衝動,咬牙切齒地說道:“快走!”


    她收回握住門把的手,“走哪裏?”


    “當然是走暗道。”


    白依被她氣得有點兒內出血,揉了揉太陽穴,還是覺得頭痛。


    “哦。”


    她跟在白依的身後,走到上次的訓練場。


    想到上次就是在這裏被白依砍傷,夏冷心警惕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們七拐八繞地來到一個倉庫裏,然後順著生鏽的水管往下爬。


    這是廢棄的下水道入口。


    在地下城改造後,由於長期無人維護,後來被斧頭幫的奸細發現,並且利用起來,鑿出了一個由外界滲入內部的缺口。


    這條暗道很隱秘,幾乎沒人發現。


    陰冷的風,偶爾會發出恐怖的聲響,遊蕩在昏暗的下水管道裏,感覺特別地滲人。


    夏冷心撫上手臂,用勁兒搓了搓,可還是覺得有點兒冷。


    滲透的水重重地滴落在窪地裏,嘀嗒作響。


    每一滴都像是擊打在脆弱的神經上,令人人毛骨悚然。


    “那個……”


    夏冷心糾結半天,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又有什麽事情?”


    白依不耐煩地回過頭,見她低著頭,雙腳並攏,整個人顯得扭捏不安。


    “我想……想上廁所。”


    真是個麻煩精!


    白依輕哼出聲,“這裏又沒有人,你就地解決好了。”


    “可是……”


    “我們是在跑路,而不是在旅遊。你能搞快點兒嗎?”


    “哦。”


    於是,她走到一個角落裏,然後蹲下身。


    冷風陣陣,她努力了若幹分鍾,然後歎口氣,站起身,拉上褲子。


    “好了嗎?”


    白依的忍耐快到極限。


    “太緊張,憋回去了。”


    夏冷心尷尬地摸摸鼻子,覺得好丟臉。


    白依抖了抖嘴角,徹底無言以對。


    2人皆是低頭無話。


    終於走到盡頭的鐵門處,上麵有個大大的轉盤,看上去鏽跡斑斑,應該是廢棄了很多年。


    “我們要把它打開嗎?”


    夏冷心好奇地走過去,試著轉了轉,根本轉不動。


    “走這邊。”


    白依順著老舊的爬梯,快速地往上爬去。


    夏冷心趕緊跟上,姿態有些狼狽,這時才後悔之前沒有好好地進行體能鍛煉。


    就在她們快爬到出口的時候,突然響起警報聲。


    地下城全城戒備,關閉了所有的出口。


    白依急躁地向她吼去,“快點!”


    她一緊張,腳底差點踩滑。


    “真是麻煩!”


    白依伸出手,然後拉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拉她一把。


    錯過身,讓她爬在前麵,變成白依在後麵推她。


    夏冷心的動作協調能力不算太差,在白依的推動下,迅速爬向出口。


    終於,2人都順利逃離出來。


    夏冷心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白依則是彎著腰,把出口的蓋子重新蓋好,然後找來泥土,覆蓋在上麵。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又弄了許多的枝藤來做掩飾。


    等她處理好這一切,夏冷心才開口。


    “我們現在去哪裏?”


    “景家莊園。”


    夏冷心沒有想到,這次回到景家莊園,會是如此悲涼的氣氛。


    夕陽下,景家莊園的門前掛著白色的冬瓜燈籠。


    燈籠上寫著大大的“奠”字。


    黑得沉重,白得荒涼。


    她捂著胸口,一步步地朝靈堂走去。


    入門兩側是花圈,淒冷的挽聯掛在靈堂兩旁的牆壁上。


    滿室的香火味充斥著整個黑色的葬禮。


    正前方的牆上掛著黑白的照片。


    她死死地盯住照片上的臉,一陣疼痛刺得心髒快要爆裂開來。


    景天睿的臉上始終是冷然的表情,似乎隻有在和她獨處的時候,他才會泄露出更多的情感。


    他的親吻,甜蜜而溫柔。


    他會在半夜為她跑遍全城,隻因為一碗她喜歡吃的酸辣粉。


    他會陪著她,在醫院度過寂寞難熬的夜晚。


    他會寵著她,全盤接受她的各種犯蠢。


    他靜默無聲的愛,像是深入骨髓的癮,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淪陷,再也戒不掉。


    他不應該是那張沒有溫度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是如此地冰冷,似乎籠罩在一片看不清的迷霧當中。


    不應該是這樣!


    她閉上眼,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


    緊緊地捂住胸口,那裏好痛,痛得喘不過氣來。


    “心丫頭,你終於趕來了。”


    景老爺子拄著拐杖,臉上的悲痛讓夏冷心感同身受。


    哇地一聲,她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他摸摸她的頭,“沒能見上最後一麵,還是上柱香,送他一程吧。”


    她抬起頭,哭紅了雙眼,哽咽著,“能讓我看一下遺體嗎?”


    她不甘心,非要親眼確認。


    景老爺子搖搖頭。


    那場火把遺體燒得麵目全非,連他都忍心看,畫麵太慘了。


    “他是怎麽死的?”


    她從地上站起身,擦幹眼淚。


    “他是被喬護士害死的。”


    竇婉兒從樓上走下來,緩緩地走到靈堂前,然後點燃一炷香,插進香爐裏。


    她轉過身,淡然地看向夏冷心。


    “昨晚,喬護士提著汽油桶,悄悄地潛入睿哥哥的房間,縱火燒毀了睿哥哥的床。等傭人發現後,撲滅了火,卻救不了人。”


    夏冷心眯著眼,“喬護士為什麽要殺害他?動機是什麽呢?”


    喬護士頂多就是喜歡發花癡,真要說殺人,她還沒有那個能耐。


    “喬護士喜歡睿哥哥,卻求而不得,時間久了就產生了殉情的念頭,所以最終選擇了縱火。”


    好完美的解釋,但是夏冷心卻不相信。


    她堅定不移地認為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這樣。


    “好了,婉兒,別說了。”


    景老爺子杵了杵拐杖,然後深深地歎口氣。


    “心丫頭,你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呢。”


    “好。”


    夏冷心揉了揉眉心,然後朝樓上的臥室走去。


    她坐在床上,閉上眼,用力地向後仰去。


    心裏空蕩蕩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克製住慌亂的情緒。


    咚咚咚——


    毫不意外,竇婉兒迫不及待地來敲門。


    一打開門,她就看見竇婉兒的臉上全是誌在必得的表情。


    她皺了皺眉頭,“有事嗎?”


    “我有話要說。”


    說著,竇婉兒就徑直地走進房間,也不管她是不是同意。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硬闖,她關上門,等著竇婉兒發招。


    “想知道真相嗎?”


    竇婉兒勾唇一笑,眼裏流露出的挑釁很令人反感。


    “條件是什麽?”


    夏冷心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既然竇婉兒能主動找上她,說明她還有利用價值。


    “條件就是你放棄景家嫡長媳的位子。”


    “人都死了,那個位子還有什麽意思?”


    她嘲諷地看著竇婉兒。


    “那個死老頭子可不那樣想,他想讓你抱著睿哥哥的牌位嫁進景家。即使嫁給死人,也是景家的媳婦。”


    竇婉兒玩味地看著她,估計她還不知道景家的那些齷齪事。


    “你以為成為景家的媳婦,就能享受榮華富貴,當上豪門太太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能不能說重點?”


    “告訴你,在景家的每一代都是單傳,而且大多數都是短命鬼。所以為了保證香火的延續,每一代都存有冷凍精/子。”


    竇婉兒抽出花瓶裏的一支玫瑰花,然後放在鼻尖嗅了嗅。


    “你成為景家媳婦的代價就是當生育工具。到時,你的肚子裏會放入死人的孩子。它會孕育出新一代的妖怪,就像睿哥哥一樣,最後殺死了他的母親。”


    夏冷心不敢置信地捂住嘴,腦袋裏像是裝著一團漿糊。


    亂糟糟的,她陷入謎團裏繞不出來,又解不開心裏的結。


    竇婉兒挑了挑眉,“不相信嗎?”


    她低著頭,沒有理會。


    “對了,我來告訴你真相吧。你不是想知道嗎?睿哥哥之死的真相。”


    夏冷心瞬間抬起頭,眼睛有些紅,“果然是你!”


    “沒錯,是我縱的火,然後嫁禍給喬護士。誰讓她蠢呢?既然那麽喜歡睿哥哥,我當然得成全她呀。本來想將他們一起燒死,結果卻讓喬護士逃脫了。”


    竇婉兒砸吧砸吧嘴,“睿哥哥靜靜地躺在床上,像睡美人一樣,周圍是燃燒的火焰,那個畫麵好美。”


    夏冷心驚恐地望著竇婉兒。


    瘋子!


    她一定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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