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但是這時候的廉王府,夜行歡還在亭中,走著衣衫單薄的衣衫靠在長亭之中,瞧這茫茫的夜色裏,夜風拂過枝頭,粉色的花瓣隨風飄零。


    靜靜的,沒有人打擾,他喜歡這種生活,可以自己想些事情,舒適而愜意,心會安寧下來。


    悄然的,有腳步聲靠近,聲音很輕很輕,不足那風聲。


    他沒有回頭,身後響起了柔軟的聲音:“王爺,都這麽晚了要不進屋歇息吧。”話音方落,黑色的大氅便附在了他肩頭。


    “本王還不困。”夜行歡搖了搖頭,用手扯了扯肩頭的大氅,成親已經數十日了,劉豔對雲他來說還算個不錯的女人,知書達理,懂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就算有時候冷落了她,就算留她獨自在房中,她也不會多有怨言,反而更用心地關心他體貼他,做到了一個妻子的本分。


    “那王爺好生保重身體,奴家先回屋了。”劉燕沒有絲毫不滿的情緒,慢慢的退開。


    她剛剛出了長亭,便見一個小廝慌慌張張的迎了上去道:“王爺,有情況,方才看到了七彩煙火,是我們的信號煙。”


    “在哪裏?”夜行歡緊張的問道,那七色煙火不是誰都有的,是他專屬的信號,一般隻有重要的情況才會用信號煙火來互相通知。


    小廝愁眉緊鎖,小聲回答道:“皇宮。”


    小廝也很奇怪,為什麽皇宮裏會升起七彩的煙火,皇宮裏並沒有他們的人,而且就算有,現在太平盛世,皇宮裏能發生什麽事?


    “是不是鳳棲宮的方向?”夜行歡緊張站起身來問道,見小廝頷首,再也坐不住了,一個飛身便沒入了黑夜之中,徒留那一陣帶著花香的清風。


    夏吟歡有事,聽小廝說煙火是在宮中升起他就已經想到了,那時候她入宮之際,他曾贈予他廉王府的信號煙火,要她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以煙火為號,無論何時何地都會到她的身旁。


    “王爺……”小廝喚了一聲,眼前唯有黑暗和那一輪明月,哪還有夜行歡的身影。


    大氅掉落在地,劉燕緩緩走上前,將大氅提在了手中,拍了拍皮毛上沾著的塵土,當下滿目哀傷。


    “主子,王爺他去哪了?”小廝不知夜行歡所蹤,隻好開口問道劉燕,想必劉燕和夜行歡是夫妻,應該知道一些。


    劉燕溫婉的笑了笑,將大氅搭在手腕,望著鳳棲宮的方向眸光沉下來:“大概是陛下有事找他吧,不用擔心。”


    夜風有些涼意,夏吟歡蹲坐在回廊處抱著胳膊搓揉著手臂好讓身體暖和一些,不時的抬眼往鳳棲宮的院門看去,隻見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侍衛手中的火把將院門口照亮,恍然如晝。


    已經一刻鍾了,她還沒能見夜行歡,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她也是突然想起抽屜裏還有他送的煙火,說是救命用。


    她現在唯一能想到可以幫助自己的人也就夜行歡了,隻有夜行歡能幫助她,也隻有夜行歡能助她從蒼凜塵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她一定要離開這富麗堂皇的牢籠,她並不是怕了湘妃,隻是不願意自己的孩子以後從小都活在陰謀算計中,她還記得婉兒是怎麽死的,她不想肚子裏的孩子也會離自己而去。


    既然蒼凜塵不想保護他們的孩子,那就由她來保護,不管到哪裏,總比在皇宮裏好,她要逃走,離開這肮髒的地方!


    可,她還是不清楚夜行歡能不能來,他要是沒看見煙火呢,他要是有什麽事纏住了身呢,她正擔心著,突然見鳳棲宮的院門口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她連忙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你們到底是怎麽辦事的,一個人都看不住!”蒼凜塵現在大門口嗬斥道,眸光寒冷,掃了一眼琉璃和落葉,真想擰斷了他們倆脖子!


    他要琉璃看住夏吟歡就是要她沒有逃走的機會,現在到好,這才過了多久人就不見了,夏吟歡要是做出什麽傻事怎麽辦,想到這點他就忍不住的心涼。


    “陛下,奴婢……奴婢一不留神就……”琉璃愧疚不已,跪在地上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抽泣著不知該怎麽辦,她知道是她的錯,沒能將夏吟歡看好,夏吟歡要是出了什麽事她也不想活了。


    “找!給朕找,就算是將皇宮翻個底朝天也要給朕找到!”蒼凜塵怒不可竭,也知道這時候不是責備琉璃和落葉的時候,找到夏吟歡才是最重要的。


    “是。”落葉也心中有愧,跪下重重地磕了兩個頭,這才帶著一對士兵往遠處走去,他也和琉璃一樣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但是,他知道該怎麽辦做才能彌補,耽擱一刻,夏吟歡就多一分的危險!


    夏吟歡咬了咬唇,蹲在回廊處連頭都不敢露頭,暗道蒼凜塵怎麽就來了,這時候要找起來,她躲得地方又不遠,被人發現的話可怎麽辦?


    想著,她往後退了兩步,身子卷縮在回廊裏,有從腰際掏出一支七彩煙火來,擰開便對著天,煙火直衝上天,七色的煙火在天際劃開,如同一道絢爛的流星。


    她也隻能再放一次希望夜行歡能看見了,她等不了太久,她一個人再怎麽躲也經不住那麽多的人找啊!


    “陛下,你看!”眼尖的安德立馬看到了鳳棲宮的左邊院落的上空升起的煙火,驚訝說道。


    那一束煙火及其的短暫,幾乎在升上夜空的同時就熄滅了,蒼凜塵隨著安德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煙火的尾巴溶化在夜色中。


    他幾乎在看到的同時便移動腳步往左院而去,那裏隻有一條長長的回廊是通往禦花園的去處。


    夏吟歡在那裏,是他的直覺,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在這時候放一支七彩的煙火。


    而夏吟歡緊緊的握著竹筒,因為煙火的關係,竹筒隱隱有些發熱,她想,隻要夜行歡能看見的話肯定會趕到這裏來。


    如果不夠的話她還有好幾支,大不了全放了去,隻希望他能看見,在這緊要的關頭能將她帶出宮去,離開這地方。


    可是她左右張望,還是隻見鳳棲宮的宮門外燈火通明,根本不見夜行歡的身影,不由的,她有些灰心,都說看到煙火就會來救他,可是真正需要他的時候卻不見人影。


    “吟歡,我知道你在這裏,出來好不好?”蒼凜塵氣喘籲籲的趕來,走在回廊,偏偏這一處又沒有宮燈,安德也沒有跟上,借著微弱的月光,眼前的景物隻有模糊的黑影,分不清夏吟歡到底在何處。


    夏吟歡聽到蒼凜塵的聲音,神經緊繃,往聲源之處看去,一個身影就在前方不遠處的拐角,還沒能到她的地方。


    “怎麽辦?”她心驚膽戰的在心裏如是的說道,當下緊張的往後慢慢的挪移,悄然的和蒼凜塵拉開距離。


    她沒想到的是,沒有引來夜行歡,倒是讓蒼凜塵找到了這裏,她要離開這裏,就不能再讓蒼凜塵再找到。


    想到今日在禦書房他對自己的態度,夏吟歡依舊一肚子的火氣,他居然就說讓湘妃將孩子生下來,而且還要將她禁足鳳棲宮。


    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瞎了眼喜歡上了這樣一個男人,早該知道的不是嗎?帝王恩寵雨露均占,他是皇帝,身邊就有各種各樣的女人,這是無可避免的。


    所以,她情願自己一個人,她不要一份愛分成很多份的生活,那已經不是愛情,而是濫情。


    就在她慢慢的往後退,絲毫沒注意到回廊上的花枝,從扶欄生長到了地麵上,不小心碰觸到,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蒼凜塵的耳朵很靈,本是習武之人,聽覺靈敏,這時候猛地往夏吟歡所在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人影急忙的站起身就往與之相反的方向跑。


    “吟歡!”他幾乎敢斷定與他拉開距離的就是夏吟歡,饒是夜色,她的身影他依舊熟悉,言語間他已然快步追了上去。


    夏吟歡緊要著唇角,埋頭隻顧著往前跑,也顧不得蒼凜塵在背後追她了,隻罵自己笨手笨腳,居然會在逃走的時候弄出動靜來。


    感覺到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她轉過一個轉角心想她根本跑不過蒼凜塵,一定會被抓住。


    就在轉角,突然一隻手從黑夜之中探出來,捂住了她的嘴,她猝不及防被黑影摟在了懷裏,攬住她的腰躍起,整個人騰空,轉眼已經出回廊,身處接近禦花園的石亭了。


    “你是誰?”夏吟歡反應過來,連忙推開了黑影,卻聞到一種淡淡的香味很熟悉,再抬眼,皎潔的月光下是一張俊美的容顏,是夜行歡。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夜行歡急急忙忙的趕到,連氣都顧不上喘上一口氣,這個時候喘著粗氣,扶著石亭的梁柱看著她問道。


    進宮之後他直奔鳳棲宮而來,深怕夏吟歡出了什麽事,卻見鳳棲宮外燈火通明,蒼凜塵赫然在列,那時候又見煙火,他便隨著煙火找到了夏吟歡,但是蒼凜塵在場他不好現身,隻好躲在拐角處伺機而動。


    “你帶我走好不好?”見到夜行歡,夏吟歡如釋重負,走上前抓著他的手臂帶著懇求的目光。


    夜行歡垂眼瞧著那一雙熠熠閃爍的眼仿若帶著淚光,皺眉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你先告訴我。”


    他給夏吟歡的煙火是要她有生命危險的時候用,就是上次險些沒了性命她都不曾用過,到這時候卻派上了用場,而她卻好好的在他麵前,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我不想留在皇宮裏了,你帶我走好不好,現在馬上。”夏吟歡拽著他的衣袖不肯撒手,說什麽她今天都要逃出去!


    她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夜行歡怎麽可能將他帶走,見她焦急的樣子,耐心的拉著她坐了下來,輕聲溫柔的問道:“你告訴我,是不是陛下傷了你?”


    他的印象中,也隻有蒼凜塵能讓夏吟歡如此的不知所措,惹得她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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