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吟歡不易察覺的挑了挑眉頭,湘妃真的是來給自己請安,這樣的事,以前她做夢也沒想到的。


    她討厭湘妃,湘妃也討厭她,本是該老死不相往來,她居然主動到了鳳棲宮。


    “免禮吧。”夏吟歡平素裏沒個正經,正經起來倒是有幾分威嚴的風範,垂著眼看著湘妃,一字一頓擲地有聲:“賜坐。”


    湘妃淡然一笑,不知那笑容裏到底是喜悅還是被掩藏在麵具下的憤怒或是仇恨,但是她表露出來的溫婉實在讓人難以看出端倪。


    踩著細碎的步子,她坐在了夏吟歡旁側的美人靠上,手自然而然的擱置在美人靠中間的方幾,和夏吟歡小指的距離隻有一隻杯盞。


    “怎麽忽然想起要來給本宮請安了?”夏吟歡鳳眼中夾攜著一絲揶揄,本該是她回到鳳棲宮正了身份,做為嬪妃的湘妃就該到鳳棲宮請安的,但是她卻沒有,直至今日才來,未免有些唐突。


    湘妃自知要麽早些來,要麽就不來,這時候來不合時宜,她笑笑回答道:“望娘娘海涵,臣妾一直未能來請安,被禁足鳳樂宮的日子臣妾想了很多,以前做了那麽多的錯事實屬不該。皇後娘娘與臣妾皆是後宮之人,臣妾理應孝敬皇後娘娘。”


    她一番話說的中情中肯,夏吟歡卻覺得虛偽到極致,聽完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什麽大道理,估計又是想出了一個陰謀來。


    為了應付場麵,夏吟歡抖了抖身上的寒意,自然也不能動怒,反而回以一笑:“妹妹能想通是最好不過了,這後宮就你我二人,是該和睦相處侍奉陛下。”


    ‘侍奉’二字,她咬得分外重了些,話語中的嘲諷再明顯不過了,作為嬪妃,入宮的時間也不段了,但是湘妃還從未得到過蒼凜塵的臨幸,無疑對於湘妃而言,這是致命的打擊和羞恥。


    湘妃聞言,麵色煞白,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但是依舊還是接過了夏吟歡的話茬道:“姐姐教訓的是,妹妹一定謹遵姐姐教誨。”


    這一口一個姐姐,一口一個妹妹,外人聽起來好像二人關係是有多好,實則唇槍舌戰,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火拉開了序幕。


    “琉璃,去沏一壺茶來。”夏吟歡說到沒詞了,索性轉移了目光,她和湘妃本就沒什麽好說的,卻不得不應付。


    琉璃應了聲轉身走開,湘妃瞧著咯咯的笑了起來,抬起寬大的袖擺掩住朱唇,收斂了笑意這才道:“妹妹記得,那曾是鳳樂宮的奴才吧?”


    “是鳳樂宮的人沒錯,不過現在是本宮的女婢。”夏吟歡斜斜的瞟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提出這個事到底是什麽意思。


    “說的也是,原本妹妹還認為姐姐不想回宮,姐姐不知,姐姐下落不明的時候陛下有多擔心,整日酣酒度日。”說起那段過往,湘妃眸中有了些稠然,好似心痛。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用再提了。”夏吟歡可不想聽她說她對蒼凜塵情深意重之類的話雲雲。


    不管以前她不再的時候蒼凜塵如何的失魂落魄,她確實有對不住蒼凜塵的地方,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重要的是她現在回來了,回到了他的身邊。


    正好琉璃奉上了茶,夏吟歡給琉璃使了個眼色,琉璃利索的將茶水先送到了湘妃的麵前,這才又放了一杯在夏吟歡的手邊。


    湘妃端起杯盞來湊到唇邊合上了一口,這又開了話題:“新年也沒什麽好送娘娘的,今日來請安特地為姐姐準備了一份薄禮。”


    說罷,站在她身後的炎陵送上一個紅木的盒子來,盒子到是做的精致,隱隱能聞到一陣香,淡淡的,盒子應該是沉香木做成的。


    表麵雕刻著芙蓉花圖案,夏吟歡伸手接過,心想該不會是在盒子裏裝了個炸彈,她一打開就炸個粉身碎骨吧?


    不過,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炸彈,她的擔心有些多餘,盒子有一把沉甸甸的金鎖,不過並沒有鎖上。


    打開來,是金色的錦緞鋪開,一隻玉玲瓏安安分分的躺在錦緞上,通體晶瑩,沒有絲毫的渣滓,做工精細沒有絲毫瑕疵。


    “這是送給本宮的?”夏吟歡驚奇的問道,這東西看起來價值不菲,湘妃頭一次出手就送她這麽貴重的禮物,不得不讓人吃驚。


    “這是臣妾在宮外得到的一件珍寶,想著姐姐或許會喜歡,所以就帶過來了。”湘妃巧笑嫣然,“還請姐姐笑納。”


    夏吟歡摸了摸,玉玲瓏上好像沒有毒藥,不要白不要,反正用不著可以換成銀子。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夏吟歡說著,將盒子蓋上遞給了琉璃,更是猜不透湘妃來的目的,就湘妃的性子完全不可能懷著冰釋前嫌的想法來看她。


    不是陰謀就是詭計,這是夏吟歡對湘妃的印象,不擇手段又急於求成,所以才會害了她兩次還沒有成功。


    兩人又喝了一會兒茶,湘妃還完全沒有想要走的意思,夏吟歡也不好出言趕她走,這時候琉璃從殿外走來,在她耳邊說道:“娘娘,陛下來了。”


    夏吟歡想著湘妃還在,正欲找個由頭將她遣散,蒼凜塵已經進了殿中,一襲明黃的龍袍還沒來得及換下,安德跟在身後抱著一摞摞的奏折,想必是從禦書房過來的。


    他看著夏吟歡和湘妃坐在一起,瞳眸不由的放大,旋即又恢複了常態,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你們都在呢。”


    “臣妾叩見皇上。”湘妃俯身行禮,嘴角帶起一抹笑意來,眉目彎彎。


    夏吟歡麵對蒼凜塵根本就不會行禮,站起身來有些不樂意的瞥了眼湘妃又看了看他:“你怎麽又過來了,不是告訴過你鳳棲宮又不是禦書房,不要在這裏批閱奏折麽!”


    “朕想著你自己在宮裏無聊,所以來陪你啊!”蒼凜塵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髻,每每見她嘟嘴不滿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笑。


    夏吟歡毫不留情麵的拍開了他的手,當下瞥了一眼還站在一旁的湘妃問道:“你怎麽來了鳳棲宮?”


    他到不擔心她會夏吟歡不利,畢竟夏吟歡身邊有琉璃和落葉在,就算她有歹心也做不了什麽。


    “陛下,既然來了,臣妾有一事想與陛下商談,是關於臣妾哥哥的。”她欠了欠身身說道,一雙明眸看著他,溢得出水來。


    蒼凜塵微愣,當下盯著她片刻,明白過來,雖然不知道她是從哪裏聽過,他要任用她哥哥的消息,想來這件事是該和她討論討論。


    “什麽哥哥?”夏吟歡疑惑的問道,有些莫名其妙,雖然她不大清楚湘妃的底細,但也從未聽過她還有一個哥哥。


    “沒事,等等在和你說。”蒼凜塵暗自揣度湘妃到底要跟他說什麽,拍了拍夏吟歡的肩頭,目光落在了湘妃身上問道:“你想怎麽談?”


    “這裏……”湘妃環伺了一周,掃了一眼夏吟歡,意味深長的說道:“陛下,這裏不大方便,不如我們去青陽湖泛舟再談可好?”


    秋連柯如今就是她手中的籌碼,懇求的眼色望著蒼凜塵,見他眸光閃爍略有動容的樣子,她趕忙攥住了他的袖擺:“陛下,不會耽擱你多少時間的,隻說幾句便可。”


    蒼凜塵看了看夏吟歡,見她挑了挑眉道:“去啊,反正你不也沒什麽事麽!”


    “那好。”得到夏吟歡的答複,蒼凜塵這才答應和湘妃一起出去,當下還是不放心,跟著湘妃出殿門,一步一回頭的看著夏吟歡,卻見她沒有多餘的神情。


    待著湘妃領著蒼凜塵離去,琉璃有些不服氣的問道:“娘娘,你怎麽就這樣讓陛下和她走了,這不是將陛下往別人懷裏送嗎?”


    “這不就是她到鳳棲宮的目的?何不成全了她!”夏吟歡雙眸沉靜唯有冰冷之色,她還當為何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湘妃居然會到鳳棲宮來請安,原來是打著來見蒼凜塵的如意算盤。


    “那娘娘將陛下留下來不就好了?”琉璃氣急敗壞,方才蒼凜塵征求夏吟歡的意見,如果當時夏吟歡不同意,他定然不會跟著湘妃走的。


    皇帝不急太監急,夏吟歡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似的,自顧自的又坐回了美人靠上,執起杯盞來抿上了一口,這才冷哼了一聲:“你沒看他的神情,明明就想去,隻是礙著我的麵子,所以問了問罷了。”


    雖然她不知道湘妃的哥哥到底是何人,但是想來,他去也有自己的理由,她可不相信蒼凜塵移情別戀雲雲的了。


    “那娘娘就任由那小蹄子去麽?要是她魅惑陛下該怎麽辦?”琉璃還是一萬個不放心,先別說湘妃有著她相似的麵容,她本來長的就不醜,又善於心機,怎能讓她不擔心。


    “別想那麽多,不會發生你想的那些事的。”夏吟歡對蒼凜塵還是很放心的,以前有擔心過,但是現在已經釋懷了。


    琉璃還是不相信,在琉璃看來,男人不都那個樣,哪有永久的愛情,而且夏吟歡又毀了容貌,所謂的愛情海能持續多久呢?


    可夏吟歡不讓說她也沒辦法,隻當自己多管閑事了,氣憤的跺了跺腳出了殿門。


    這時候的青陽湖上,一隻小船已經漂在了河麵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中間是一個小方幾。


    蒼凜塵麵上無常,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看著她冷冷的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說是說秋連柯的事,可是兩人已經坐在船上一小會兒了,她卻隻顧著用手舀著湖裏的水,根本沒有想要和他談論的意思。


    若非是提起了秋連柯,他絕對不會同意和她一起泛舟青陽湖,都因為秋連柯是她哥哥才給了她這個麵子。


    湘妃抬起頭來看了看她,掩嘴笑了起來:“陛下何必這麽心急呢,臣妾自入宮以來從來沒有和陛下這樣呆在一起過,讓臣妾再在陛下身邊多呆一會兒,你看,那雪花掉進水裏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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