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吟歡嫌惡地拿著手中的兩塊饅頭,哭笑不得,恐怕偏偏是因為冬天,所以饅頭才會凍得像個石頭一般。


    她又咬上了一口,慢慢咀嚼,這時候士兵開口問道:“你不是到雙生鎮辦事嗎?這都到了雙生鎮了,你什麽時候走?”


    夏吟歡猛地一愣,這才想起今天出來的時候她隨意說出口的借口。


    “那個……等一會兒再走,不著急的。”說著她不由得有些懊悔,怎麽偏偏跟士兵說到雙生鎮呢?


    這可好,是走是留呢?


    如果要走的話,她就隻能一個人等蒼凜塵到了天河城過後,再獨自一人趕往天河城,如果要留的話,士兵肯定會懷疑她的身份。


    正當她躊躇不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渾厚聲音:“你,跟我去見陛下。”


    夏吟歡兀地抬頭,當下心跳邊漏了一拍,站在她麵前的人這時方才給他派發幹糧的將領。


    陛下一詞入了耳,她隻能訕訕笑著眉頭撇成了個‘八’字,聲音帶著顫問道:“那個……蒼凜塵找我有什麽事嗎?”


    不用多說,蒼凜塵肯定是發現她在軍中了,看是這將領來傳喚,必然是他在蒼凜塵麵前說起。


    話說出口了,見將領和士兵看著她都是詫異的神色,這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士兵目瞪口呆,普天之下能直呼蒼凜塵名諱的能有幾個,他並沒有想太多,隻是感到這羽林衛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到了你就知道了。”將領說著又仔細地打量了她兩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可說奇怪吧,又談不上哪裏奇怪。


    夏吟歡左右四顧,想要逃走肯定是逃不走,隻好硬著頭皮往前走。


    “你膽子不小啊!”蒼凜塵遠遠便見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來,雖然穿的羽林衛的衣衫,但是身形是變不了的,寬大的衣衫在她身上,顯得有些鬆鬆垮垮。


    夏吟歡不敢抬頭,隻是將頭埋得很低很低,隻見頭頂的發旋兒,聲音也是猶如蚊蠅:“對啊,我膽子很大。”


    她知道,蒼凜塵肯定會大發脾氣,她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在出宮的時候已經想到了這一點。


    不管是現在還是到了天河城,蒼凜塵遲早會發現,大發雷霆也隻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說,你到底是怎麽混出宮的?”蒼凜塵聽到將領說軍中有一個羽林衛的時候,他還在想,出宮的時候還確認過夏吟歡沒有出宮門,可能是真有一個羽林衛混在了軍中。


    看到夏吟歡向自己走來的那一刻,他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多麽的天真,夏吟歡古怪精靈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偷偷跑出宮,他居然一點也沒察覺到。


    夏吟歡依舊不敢去看他的眼,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輕聲細語的回答道:“換了太監的衣裳,出宮扮作了羽林衛。”


    她又不是傻子,用太監的身份混在軍中的話,估計出不了潼關就被發現了。


    蒼凜塵的麵色越發的鐵青,見她手中還握著半個啃過的饅頭,心裏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坐在馬上向她伸出手來,聲音清冷:“上來。”


    想到她居然在男人堆裏整整呆了一天一夜,而且還跟著軍隊走了一路,讓他怎麽不心疼。


    夏吟歡一聽,喜上眉梢,旋即抬眼衝他一笑,便伸出手放在他的手心,卻聽蒼凜塵又說道:“別高興的太早,等到了天河城在派人送你回宮。”


    他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對不會再讓夏吟歡跟著他一起,這一趟九死一生,危險重重,斷斷不能讓夏吟歡受到牽連。


    夏吟歡笑容還在臉上,聽到他的話僵硬在了嘴角,條地縮回了手,倔強地背在了身後,眼裏已經有了水漬。


    “我不要回去,你休想甩開我。”夏吟歡固執地回答道,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她好不容易偷偷出了宮,蒼凜塵還快我就是為了能跟他一起到天河城。


    可是他偏偏想要趕自己回宮,夏吟歡滿腹委屈,嘴撅得能掛上一個水壺,看得蒼凜塵哭笑不得。


    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深深惹人憐愛,但是蒼凜塵絕對不會再姑息她這一次,靜靜地看著她晶瑩的淚珠劃過臉頰,當下對她說道:“你可知朕都是為了你好,宮中錦衣玉食的生活,你也看到了行軍打仗不是兒戲,乖乖的聽朕的話到了天河城回宮去。”


    “不要!”夏吟歡哭了出來,眼淚簌簌地落下,如同決堤的洪流,也不用再壓抑自己的聲音,大聲吼道:“你為什麽就是要趕我走,我費盡心機出宮不都是想跟你在一起嗎?你能趕我一次難道還能趕我走兩次嗎!我告訴你,你就算把我送回宮,我也會再偷跑出來的,這次休想甩掉我!”


    她的聲音引得周圍的人頻頻側目,一些人已經猜到了端倪,有些人還在猜測夏吟歡的身份。


    蒼凜塵見不得她落淚,翻身下馬,便將她摟在了懷中,讓她的頭深深埋在了自己的胸膛,哭聲也盡顯朦朧。


    “好了不哭了,這麽多人在呢,知不知羞。”還是第一次看到夏吟歡這般死皮賴臉,她說的沒有錯,他不在宮中,夏吟歡要出逃又有幾個人敢攔住她?


    送她回宮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


    “你放心,我不會跟你上戰場,我問老老實實的在刺史府,你要行軍打仗的時候,我就站在城門上,絕對不會妨礙你的。”夏吟歡一邊嚶嚶的哭泣,一邊向他保證。


    她明白的蒼凜塵隻是怕她有危險,你才會要她留在宮中,可是他不知道,一個人在宮裏擔心受怕會度日如年。


    “好了好了,不哭了,朕答應讓你留在天河城便是。”蒼凜塵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夏吟歡總是這樣,讓人又愛又恨。


    怕傷了她,又怕太寵著她。


    夏吟歡一聽他這麽說,哭聲立馬噶然而止,驀然抬眼看著蒼凜塵一雙深邃的眼,隱隱帶著擔憂之色。


    嘴角立馬揚起,破涕為笑,蒼凜塵無奈歎了一口氣,刮了刮她的鼻梁,那就是她的腰跨上了馬。


    “這可是你說的,如果你敢上戰場,朕會立馬派人送回宮。”蒼凜塵還是有些擔心,以夏吟歡的脾性,著急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陣前指揮打仗她還做過呢!


    夏吟歡重重地點頭,隻要能隨他到天河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擔心那麽多有什麽用呢?


    靦腆的士兵站在原地不住地往前看去,心裏還在為夏吟歡著急,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心想他一個羽林衛混在人軍中,如今被發現,肯定會受到重罰的。


    正擔心著,突然聽到有人議論說當今皇後娘娘混在了軍中,他想起夏吟歡的話來,和她的樣子,這才明悟過來。


    如雷重擊,愣在了原地,萬萬沒料到那個侍衛居然是皇後娘娘,難怪那麽瘦弱,那怪長相清秀。


    他還給皇後用過自己的水囊,給她掰開饅頭,一時間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從雙生鎮到天河城不過半天的時間,剛到了天河城的城門口便見劉培領急急忙忙迎駕,隨之帶來了一個噩耗。


    今晨大漠又派兵襲擊,不過隻是周旋,然而元帥已經陣亡,大漠不戀戰,得了便宜便迅速的撤退了。


    蒼凜塵聞言後神色不改,生死由命,戰亂無情,有戰爭就會有犧牲,他已經習以為常到麻木了。


    到了刺史府,蒼凜塵便展開了地圖,看著天河城外的兩裏之地用紅色標注,不用多問定是大漠軍的軍營。


    “既然元帥已故,你便勝任元帥。”蒼凜塵冷聲對劉培安說道,“你近來不要帶兵打仗,多派人手看著城門和糧草即可。”


    押運糧草來的消息他想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讓大漠軍知道,然而大漠定然會派人來燒糧草。


    如今,糧草在軍中比金山銀山還要重要,一旦糧草盡毀,他們這一戰必敗無疑。


    臨行時候他已經讓夜行歡監國,增加了百姓賦稅,這也沒有辦法的事情,國難當頭,國庫空虛,也隻能從老百姓身上出了,匹夫有責,這時他們也該為國家出一份力。


    “他們如今剛出兵來犯,想來會待上一段時間才會有所行動,若下次再出兵,朕會親自率軍討伐,速戰速決不能再拖了。”蒼凜塵劍眉緊皺,隻有他清楚靖國還能支撐二十萬萬大軍到何時。


    最多兩個月,如果兩個月還不能結束這場戰鬥,靖國隻會被硬生生的拖垮。


    而,他根本不想要等兩個月之久,不能耗盡國庫,若國庫耗盡,就算是結束了這場戰爭,靖國的發展日後也必定會滯帶下來。


    “是。”劉培安聽著蒼凜塵井井有條的安排,不由對這位年輕的君主又敬重了幾分,他雖已經被封為了元帥,但他也有自知之明,武藝不如蒼凜塵,睿智也不足。


    蒼凜塵安排好了這些又道:“記得一定要守好城門,不可讓他們有偷襲的機會。”


    他千叮萬囑後,這才登上了天河城的城門,放眼望去,便能站在城門之上看到大漠大軍駐紮的地方。


    他深吸了一口氣,便回頭問道落葉:“於浣的屍身帶來了嗎?”


    “帶來了,陛下。”落葉說著回頭看去,便見士兵抬著於浣的屍體往城樓上走來,於浣已經過世了一個多月。


    還好蒼凜塵及時的將他的屍體沉入了冰窖中,加上如今又是寒冬,這才讓屍體保存完好,沒有發臭。


    不過,模樣是越發的可怖了,全身隻有一層鬆弛的皮附在骨肉上,臉色發青,眼眶凹陷,舌頭耷拉的老長。


    猛地一看,如同厲鬼,讓人膽寒。


    “掛在城門上。”蒼凜塵冷著調子說到,瞥了一眼於浣的屍體便下了城門,於浣的死絕對是歐陽晨精心安排的,便是想挑起一場禍端,讓大漠出兵有因。


    既然要誣陷他,蒼凜塵也就認了,於浣就是他殺的又怎樣,要戰便戰,於浣的屍體高懸城門相當於最好的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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