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距離京城隻剩下兩裏地的地方,有一家酒樓。


    原本這酒樓在京城外是交通要塞集中之地,故而平素裏總是客滿爆棚,京城來往的無論是商人還是官僚都喜居此地。


    然而,這時候的酒樓裏卻空空蕩蕩,隻有兩個人在二樓不住的喝著悶酒。


    來人不僅財大氣粗,而且都配著刀劍凶巴巴的樣子,掌櫃有心不接他的包場,但是卻說不出口。


    “殿下,可別再喝了,明天還得去京城呢,你這樣喝,怕喝醉了明天會去不了。”國師看了眼地上已經是空了兩壇子的酒罐子心急如焚,想要去搶走拓拔策握在手中的酒杯又怕觸怒了他。


    “哼,喝醉了正好,喝醉了就不用去京城了。”拓拔策冷笑起來,仰頭又是一杯烈酒下肚,他現在心裏隻有無盡的怒火。


    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就是偷襲大漠輔佐王還失敗了,還讓他們知道是他拓拔策所為,嫁禍蒼凜塵無果,引得一身騷!


    他現在也唯有喝酒讓自己糊塗些,盡量不去想那些煩人的事情,他拓拔策來這裏是想要蒼凜塵的性命,讓他下不了台,事實證明,他實則是挖了一個坑自己往裏跳!


    “殿下,當下可不是逃避的時候啊殿下,若是您缺席,大漠定然認定你是做賊心虛,到時候若是大漠問起抵死不承認也就過了,算不得什麽的。”國師苦口婆心的勸解,這一路來已經讓他身心疲倦了。


    其實已經是早上就到了京城外,可是拓拔策聽聞了事情失敗了後怎麽也不願入京,在這酒樓裏呆了足足有一天了!


    “你說得輕巧,主意不都是你出的,可是結果呢?結果有哪個是如願的?”拓拔策看這國師是越來越不順眼。


    總是說妙計不窮,在他看來都是餿主意,每一個是讓他得利的!


    “殿下,微臣固然是有錯,錯在沒算準蒼凜塵會派人去接輔佐王,現在也隻好硬著頭皮入京去見蒼凜塵和輔佐王了。”國師歎了一口氣,他確確實實也沒算到蒼凜塵還有那麽一手,仿若世間之事都在他鼓掌之中逃不過他的眼睛。


    就連國師都有些佩服起這個人來,撇開敵國的局勢不說。


    拓拔策自顧自的真傷了一杯酒突然沉默下來,他何嚐不知道有些事情是逃避不得的,但是他現在真的不想去麵對。


    他的吟歡,以為隻要聯合了大漠就能將她奪回來,可惜全都失算了。


    國師見他憂心忡忡,也不好安慰了,拓拔策的自負如今是被打擊得體無完膚了,基本的睿智都被磨滅。


    他從小到大在南疆都捧為新一代的戰神,以後是繼承大統之人,屢屢遭受蒼凜塵打擊,讓他如何承受得了。


    國師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他都看在眼裏,也不好多說,隻是囑咐道:“殿下,這並非絕路,男子漢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殿下好生想想吧。”


    拓拔策聽著腳步聲遠去,又倒上了一杯酒,可是湊到了嘴邊動作卻遲疑了,國師的話沒有錯。


    這還不是絕路,若他就此頹敗下去那又由誰來打敗蒼凜塵,誰報他恥辱之仇!想著他兀地將一杯滿滿的酒連同酒杯砸在了桌上,站起身來緊緊攥緊了拳頭,指骨間‘哢哢’作響,宣泄無盡怒意。


    蒼凜塵也知道拓拔策已經在京城外了,他並不著急,這京城裏裏外外有什麽能逃過他的眼睛,他便等著拓拔策什麽時候想進京了什麽時候開始商量和議之事。


    次日,拓拔策終於是派人先行進了宮告知蒼凜塵他晌午十分大概就會到,蒼凜塵這才笑著讓安德去西偏殿將輔佐王也請到禦書房中。


    這議和之事等待多時終於要到了麵對的時候,做了這麽久的皇帝,蒼凜塵正裝出現在禦書房見到輔佐王的時候竟然有一些小小的緊張。


    這種情況在往昔可從未發生過,他今天在禦書房的一言一行關乎著的都是靖國往後的生死存亡。


    一個是南疆恨他入骨的拓拔策,另一個則是一心想救到他們儲君的大漠,兩個國家的兵力也就大漠和靖國能平分秋色,現在的南疆已經不足為懼。


    但是,怕就怕在若是兩國聯手,就算他蒼凜塵三頭六臂也阻擋不了,到時就是靖國厄運降臨之時了。


    “王爺,住在偏殿還習慣嗎?”蒼凜塵盡量讓自己的步子顯得從容一些,穩穩當當的往書桌前走去,邊走邊開口問道。


    說起偏殿,輔佐王一張臉瞬間就白的像是一張紙一般,那偏殿看起來屋子裏還算不錯,可是半夜的時候竟然有老鼠爬到了他床上。


    昨夜一宿他可沒能睡個好覺,命令侍衛抓了一晚上的老鼠,如今眼下還留有疲憊的烏青。


    “還好。”他淡淡的回答道,更是怒不可歇,對蒼凜塵極度的不滿,但是偏偏又不能發作,宛如一條毒蛇被人扼住了七寸!


    “那就好,朕還擔心你在偏殿住不慣呢。”這時候蒼凜塵已經走到了書桌前坐下,嘴角帶起一絲壞笑。


    瞧著輔佐王這般他也不大緊張了,明明受到不公的待遇輔佐王還死命的忍下,看得出來大漠皇怕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他將歐陽晨帶回去,否則他不會這般委曲求全。


    輔佐王不言,也不跟蒼凜塵搭話,一張臉一點血色也無,暗暗攥緊了拳頭,他要等著,等著拓拔策的到來商量議和之事後帶走歐陽晨。


    兩人雖然距離不遠,蒼凜塵高高坐在書桌前,輔佐王坐在他桌右側的案幾後,相對卻無言,氣氛尷尬僵硬。


    就連安德站在門口也禁不住繃直了身子,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就在這時候,安德遠遠看到了漢白玉石台的階梯下緩緩走上來一個人,階梯下守候的太監已經高聲宣告道:“南疆太子求見!”


    安德連忙整頓了嗓子也跟著喊了起來:“南疆太子求見!”


    坐在書桌前的蒼凜塵聞言,衣袖一揮便道:“請!”


    輔佐王也正襟危坐,等著拓拔策等了兩天,明明是一同出發的卻比他晚了兩天,這時對拓拔策也看不順眼。


    拓拔策四處環視一眼,挑了挑眉,皇宮出乎他的意料,比南疆的皇宮好得太多太多,不禁暗暗算計著等靖國敗落他定將南疆的皇宮遷居到此,也在這裏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盡享天倫之樂!


    鎏金的房頂在陽光下有些刺眼,朱紅色的柱子雕刻著盤龍圖,看起來宏偉大氣,藍色寶石鑲嵌的吊頂別具一格。


    拓拔策沿路像是觀光一般慢慢悠悠的走進了殿中,當瞧著一條芙蓉花紋路的棕色地毯鋪上一路延伸到那書桌前的時候他又皺了眉頭。


    書桌前的人笑臉盈盈,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愉悅氣息,目光看著他滿是冷意。


    拓拔策也跟著冷下了臉來,撇過目光不想去看蒼凜塵徑直走上前到是看了眼輔佐王,出言打招呼:“王爺,沒想到腳程這麽的快,比我還先到呢。”


    “殿下說笑,落座吧,還有要緊事要商談!”輔佐王白了他一眼,眼裏滿是不屑。


    南疆也沒比大漠高貴到哪裏,他隻是一個太子卻還比他晚,他晚到一天,就意味著歐陽晨要在天牢裏多受一天的苦!


    拓拔策也不多說,暗暗心虛,自己做了對不起大漠的事情,也不知道輔佐王到底知不知道是他動的手。


    待拓拔策坐到蒼凜塵左側的案幾後,蒼凜塵這才說道:“既然都到齊了那朕就有話直說了……”


    他話還沒說完,拓拔策霍地站起了身嗬斥道:“別真當你是個皇帝,小心我殺了你!”


    拓拔策眼露凶光,顯然是被他一個‘朕’字刺激到了,這在靖國他才這麽自稱,彰顯著他在靖國的地位,這讓拓拔策很不爽。


    “斤斤計較。”蒼凜塵不曾開口倒是輔佐王看不過眼了,譏笑的看著怒氣衝衝的拓拔策道。


    “王爺什麽意思,難道趁我不在的時候和靖國達成了協議嗎?”拓拔策吃癟隻好又坐下,他現在不能惹的不是蒼凜塵而是大漠。


    輔佐王看拓拔策不過眼,但是看蒼凜塵也順眼不到哪裏去,抱著手在胸前掃了二人各一眼懶懶說道:“什麽協議也沒有,該談正事了不要帶著私人情感,別忘了你代表的可是整個南疆!”


    拓拔策碰了一鼻子灰隻好咬牙閉了嘴,蒼凜塵看著狗咬狗倒是偷樂,清咳兩聲這又才繼續說道:“朕前幾日和王爺談起過賠償之事,朕想了想,不如就讓大漠賠償三座城池來彌補靖國的損失如何?”


    輔佐王麵色一沉,昨日聽蒼凜塵提起他就已經有心裏準備,還好沒有超過他的預料,在城池和歐陽晨的性命之間城池是小。


    他剛想同意,這時候拓拔策又拍案而起,滿臉的不服氣:“憑什麽,你個卑鄙小人逼著我簽下議和書的時候可是要南疆割讓五座城池,憑什麽到了大漠就隻要三座!”


    是,拓拔策不服氣,難道南疆就不如大漠,難道在蒼凜塵眼裏他拓拔策就該訛,大漠就不該被訛?


    這時候,蒼凜塵和輔佐王都傻眼了,誰都沒想到是拓拔策站起來不同意割讓城池太少,輔佐王臉色更加難堪。


    “拓拔策你要不要臉,我們談論割讓城池多少與你何幹?別以為你派人偷襲本王,本王不知道!”輔佐王本是不想和拓拔策撕破臉皮,畢竟曾經是同盟!


    誰料拓拔策完全就是豬一樣的隊友,這時候竟然計較起大漠失去的比他少,多少不都是蒼凜塵得益?


    “不關我的事,與我無關!”拓拔策遵從國師抵死不認的法則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但是隱隱心虛,隻好坐下。


    蒼凜塵見此無奈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其實也不算壞事,既然拓拔策不服氣說大漠割讓城池太少,那就多要上一點。


    他也索性厚起了臉皮道:“好了不要吵了,既然南疆不服,那這好辦,不如大漠也割讓五座城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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