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你好好的休息吧,一切事情交給我來,凜塵恐怕過幾日才能來看你,如今他對我,已經傷透了心。”


    “我早就說過,讓你和我一起離開,你偏偏不信?如今的你,變成了什麽模樣。”夜行歡胸口上下浮動,臉上升起一絲怒色。


    他恨不得把命都給她,可她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行歡,你可是我哥,有些大逆不道的話便不要再說了,如果讓別人聽了進去,你恐怕就不能再呆在我的宮中,這幾日我會派人好好的照顧你,你先不要出去,虞貴妃的人手眾多,我擔心你出事。”


    吟歡說完,起身要走,夜行歡想抓著她的手,可惜落了空。


    她心中仍是有他,哪怕事到如今成了這樣,哪怕一次次的痛苦,他的心裏麵仍隻有他。


    從宮中出來,吟歡的臉色煞白,宮女在一旁看著,“娘娘,您是否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幫您請太醫?”


    吟歡搖搖頭,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站定身子,出聲道,“放心吧,本宮沒事,準備點吃食,本宮去看太後。”


    太後宮中,隻有王嬤嬤一人伺候著,宮中大門緊鎖,不透進一絲陽光,太後躺在床上,氣若遊絲,臉色煞白,王嬤嬤哭著趴在床邊,捶足頓胸道,“娘娘,實在是怪奴婢無能,不能請來皇上,還請娘娘繞過奴婢。”


    太後試圖抬起手臂幾次皆沒有成功,腦中浮現了過往的畫麵,她這一生享盡榮華富貴,到老了來,不得善終,也隻應該,可是凜塵,那個女人……


    “娘娘,娘娘,您有沒有事,奴婢要不要去請太醫。”王嬤嬤跪著,給太後蓋好被子,憂心忡忡的樣子。


    “哀家,哀家……”


    “皇後娘娘到。”門口的太監傳來聲音,王嬤嬤趕緊起身去開門。


    寢宮許久不見天日,剛一進門,就生出一股黴變的味道,吟歡用袖子揮了揮,心中不禁歎息,想不到許久不來,竟已如此落魄。


    王嬤嬤躬下身子,出聲道,“皇後娘娘。”


    “王嬤嬤,太後娘娘身子可還好。”吟歡隱隱約約能看到簾帳後麵的老人,她用計一生,最後卻失算在自己最親密的人身上,落得這般下場。


    王嬤嬤咳嗽了一聲,麵露難色。


    吟歡虛扶一把,“王嬤嬤可是太後娘娘身邊的老人,不用如此多禮,有話直說便是。”


    王嬤嬤咬住下唇,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娘娘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老婆子也去求了皇上,可是皇上始終避而不見,娘娘能不能看在老婆子苦了一輩子的份上,幫太後娘娘這一次呢?”


    吟歡一頓,無奈的露出了苦笑,她就算說破嘴皮子,他也不會來的。


    “能不能帶我去看看太後娘娘,這件事我一定盡力辦到。”


    王嬤嬤感動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一邊點頭,一邊在前麵帶路,挑過簾帳,吟歡看到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吟歡下意識覺得可怕,她還記得夜行歡說過,這個宮中吃人不吐骨頭,死了那麽多的人,她也心生倦怠之意。


    王嬤嬤靠在床邊,俯下身子,輕聲搖晃著她的身姿,“太後娘娘,您醒醒啊,皇後娘娘來看您了。”


    太後緩緩睜開眼睛,吟歡的臉放大,她抬起手臂,王嬤嬤立刻將人扶起來,還拿了個軟墊子讓她靠上。


    “你下去吧。”太後有些虛弱。


    王嬤嬤嗯了一聲,應聲退下,將門關上,吟歡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看到她有這樣的一天。


    她本來對她厭倦,看她如此模樣死了倒好,該來的總會來,無論她身份貴重,亦是個普通人。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虛弱,看來珍貴妃說的話是真的?”


    她臉上閃過一絲困惑,慈愛的衝她招招手,吟歡見她也不會耍什麽花招,幹脆撩開裙擺落座,她出聲道,“我和珍貴妃,可不是一路的,如今你們打打殺殺的,跟我又有什麽關係?我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吟歡輕哼一聲,美麗的眉頭蹙了起來,“若是真死了還好,半死不活豈不是更加害人?珍貴妃若不是你的人,她又怎會通知我,你心計怕是太深,到死都還在算計。”


    “我若想要算計,你當真以為你和婉月到現在還能平安無事,今日你能來倒是讓哀家覺得慶幸,隻不過哀家仍有一件事要求你。”


    “求我?”她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不由的冷哼一聲,“落得今日已是咎由自取,再說什麽已無用了,珍貴妃若不是你的人,你何苦策劃讓凜塵放了她?如何又讓她來我這裏通風報信?”


    她歎了一口氣,一張臉上露出慘白,“宮中真真假假,你我鬥了那麽多年,難道還不清楚嗎?你真心防備的人,不是我,是虞太妃,還有良妃,你難道沒有看到我宮中的鈴蘭嗎?”


    吟歡轉過頭,美麗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幾盆漂亮的花就擺在陽台,常月不開窗,她一驚,“你已經知道有人害你,你為何不將這話弄走?你難道一心求死。”


    她咳嗽幾聲,“生生死死真真假假,那又如何?我恨過了,愛過了,凜塵不見我倒也無關緊要,如今我隻想要告訴你一件事。”


    “你說,若是我能辦到。”


    “我若死了,虞太妃一定不能登上太後之位,否則我死不瞑目。”眼神變得銳利,她的五指緊緊握著吟歡,掐進她的肉裏,“你若是不答應我,我一定讓你一輩子得不到心愛之人,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她冷冷的甩開她的手,低頭一撇掌背的指印,“就憑你一個死人也想威脅我?”


    “那咱們不信就試試看。”說話的人中氣十足,仿佛是回光返早。


    “好。”吟歡咬牙,“你給我一個理由,我便可以答應你,虞太妃此人心思太過縝密,若讓她為太後,宮中難保大亂。”


    何況她與大漠勾結,心思縝密,讓她為後,宮中必亂。


    “你可知道當年為何先帝要把凜塵給我撫養?而不是讓他的生母虞太妃撫養?”


    “當年不是先帝對你過於寵愛,才將蒼凜塵送到你這裏撫養,宮中知情之人已所剩無幾,我隻是疑惑,你若做的如此縝密,為何不連虞貴妃都殺了。”


    她冷冷大笑,笑得讓吟歡覺得有些可怕,臉上閃過困惑,“你不要裝糊塗,難道當年的的真相,不是如此嗎?”


    “當年她才是寵冠後宮之人,親入禦書房,伴君側,而本宮才是那個被冷落之人,這一點,你便說錯了。”


    吟歡一頓,仿佛在考量她畫中的真假。


    “當年的她,風頭過甚,寵冠後宮,不僅如此,還在前朝扶植自己的力量,甚至還篡改了先帝當時下達的幾道奏折,即便如此,先帝也未曾怨過她一分。”


    她說著說著,仿佛是再說一個笑話一樣,“後來天竺高僧來朝給先帝測過一卦,說此人心術不正,先帝對她寵愛依舊,可是誕下凜塵不久之後,便有朝臣發現她竟勾結番邦外族,意圖控製尚在繈褓之中的凜塵登上王位,先帝這才心寒……”


    她眼睛紅紅的,“即便如此,先帝也未打算殺了她,隻是將凜塵送到我這裏撫養,並且掩蓋了此事,這些年,我為了護他登基,已用了我畢生之力,就連我自己的兒子,都不能保住……”


    她閉上雙眸,“早知如此,我當年便應該帶著我的兒子,離開這個宮廷,沒有榮華富貴,也好比被囚一生。”說完她的雙眸充滿陰鷙,臉色的殺機畢露無遺,“夏吟歡,虞太妃對我,對先帝都有恨,她絕不會滿足太後之位,就當是為了凜塵的江山,無論如何,你都一定要阻止她。”


    吟歡站起身,看了她幾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真真假假,她已經不想在去計較了,隻可惜,她到死怕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兒子還活著,她不會說這件事給自己自找麻煩,更不想給自己多一個敵人。


    她垂下雙眸,顯得有些無力,“好,我答應你,隻不過事到如今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珍貴妃,是不是你放的?”


    “她若真的是我放的,我一定讓她殺了虞太妃,絕不會是來找你,我相信你,遲早有一日會殺了她,讓她來陪我老婆子。”她說完,蒼涼大笑,嘴角突然吐出一灘血。


    王嬤嬤從殿外衝進來,拿了帕子給她擦嘴,吟歡看著王嬤嬤,“嬤嬤,這殿裏麵不適宜生長花木,你將她搬了吧。”說完把懷中的瓷瓶拿出來,放在她的手上,“這是我煉的丹藥,有強身健體之效,希望太後娘娘能早日好起來。”


    太後倒在床上,閉上雙眸,一人歎息了許久。


    從太後宮中出來,吟歡便去找了金珍珠,剛到她宮中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這種聲音仿佛能讓人忘記所有的疲憊。


    “婉月最喜歡今姨姨了。”婉月被金珍珠抱在懷中,臉上的笑容好像一幅畫。


    眾人見是吟歡趕緊福身,吟歡手臂一抬,金珍珠就將婉月抱給了宮人,笑著用手撫摸她的小臉蛋,“婉月乖,金姨姨要和你的漂亮娘談事情了。”


    宮人抱走了婉月,兩個人坐在花園的涼亭,吟歡看著桌子上的食物,麵無表情,金珍珠笑著道,“太後病重,你理所應當的高興才是,為何如此懊惱。”


    她抬起頭,深邃的雙眸打在對麵的女人身上,卻仍是猜不透,“金珍珠,她宮裏麵的鈴蘭是不是你送去的?”


    “皇後娘娘,你我可是同一陣線,你應該明白,我送花隻是其中之一,是她自己心存死念,跟旁人無關,這些棋,都是她一個人布的。”她說完,擺弄著石桌上的黃.菊,臉上掛著與她無關的笑容。


    “你的目的,怕不是對付她和金家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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