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歡也未曾說話。古語有雲,以靜製動,決勝妙也。既然事不關己,那麽她倒是樂意看著太後怎麽處理這兩個眉來眼去的人。


    太後將茶杯遞給了阿寧,用手帕將嘴角的茶水拭去之後,才說道:“到底你是一國的公主,就算是你來到了我擎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主,也要有你在贏國時候的教養。在皇後的宮中,皇後就是最大,且不說你今日究竟做了什麽,就算是皇後對你稍加言語責難,也是為了要調教你,你最好是要用低姿態好好聽取。怎麽還能和皇後頂嘴呢?”


    夏毓婉被太後的話一嗆,開始劇烈咳嗽起來。她方才還有千言萬語在喉頭打架,卻是被太後一句話嗆得什麽都說不出來。太後這分明就是不分一切緣由,將所有的罪責都歸罪到了她的身上啊!她不過是一個郡主而已,而她作為堂堂的太後,怎麽可以什麽都不管不問的呢?


    夏毓婉實在是受夠了!在贏國,不管是父皇還是母後,還是太皇太後,都是將吟歡當做是神一般對待,相信她,尊敬她,甚至是隻要是她夏吟歡說的話,比聖旨都要管用!怎麽到了擎國來,遇到了的還是這樣的事情?


    為何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仿佛是圍繞著夏吟歡一個人的呢?夏吟歡究竟有何好的?值得這麽多的人一個個的都這樣護著她!


    夏毓婉潔白的牙齒將下嘴唇咬的發紅,手指甲已經將手心摳出了深紅色的印痕。她不甘心,就這麽被夏吟歡比下去。她不甘心!


    “太後娘娘,其實不是的。婉兒在皇後這裏,一貫都是聽從皇後娘娘的安排的。皇後娘娘若是不讓婉兒做的事情,婉兒就算是再怎麽想要做,也不會去做的。皇後娘娘的教導,婉兒怎麽敢不聽呢?可是婉兒不知道是因為何種原因,就是不能讓皇後娘娘滿意,所以婉兒才會覺得處處艱難,還求太後娘娘指點迷津。”夏毓婉哀聲求著太後,聲音中帶著肝腸寸斷的苦難。聽得吟歡都差些以為是真的了。


    可是她說的那些話,怎麽又可以當做是真的呢?在夏毓婉的心中,吟歡怎麽想的不重要,皇上白天也沒有在宮中,怎麽會知道這裏的種種事情呢?所以隻要是將太後爭取過來,就連是皇上也不會向著她夏吟歡了吧?


    可太後卻是微微一皺眉頭,鳳眸緊緊盯著跪在地上,抽泣著的夏毓婉,用威嚴而不帶同情的語氣,不耐煩道:“這麽說,婉郡主是覺得哀家方才說的話都是不中用的話了?還是婉郡主覺得,哀家已經老了,所以做的決定都是不清楚的呢?若是婉郡主覺得哀家委屈了你,大可以不用這麽說話了,你不如起身來,將哀家的鳳印拿走,然後在後宮中統轄好了!”


    夏毓婉原以為太後至少會為她說一句好話,就算是太後不說,虞貴太妃也會說些什麽。可她卻是聽到了太後這麽生氣的言語!太後在宮中是出了名的好心腸,雖然有時候會嚴厲些,卻從未對哪個妃子有過不滿意,就連是煙妃,她也不曾出手責難。夏毓婉明顯是已經激怒了太後!


    “太後娘娘,婉兒……”夏毓婉緊張至極,嘴裏振振有詞,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出來。隻見她看來看身後的人,卻是對上了吟歡那雙毫無神色的眼光。她竟然沒有爭辯!為何夏吟歡分明就是受到了她的汙蔑卻是絲毫不爭辯呢?難道她就不生氣嗎?不生氣她汙蔑了她作為後宮之主的威嚴嗎?


    可無論她的眼神在吟歡的臉上聚焦多久,都不見吟歡有一眼看著她。蒼凜塵的眼神倒是有那麽一瞬和她相對,但隻是路過罷了,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都沒有停留夠一秒鍾!


    “不必說了,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罷。哀家有些累了,若是你再繼續糾纏下去,哀家可不是責罵你這麽簡單了!作為一個公主,此時已郡主的身份在擎國生活,都是因為皇後給你求了來的榮華富貴。你不知道感激就罷了,還在此處興風作浪,難道是真的以為後宮中沒有了皇後,還沒有了太後不成?”


    太後聲音低沉有力,看似是對夏毓婉說,卻是說著後宮中太後的重要性!這哪裏是在和一個小小郡主說的話,分明就是在和虞貴太妃說啊!


    吟歡嘴角一挑,果然太後還是忌憚著虞貴太妃的。隻見虞貴太妃方才對著吟歡囂張的樣子全然不見,此時對上了太後的眼中全都是謙恭。


    真是高演技,吟歡不得不佩服虞貴太妃的眼睛了。那麽一雙美麗的眼睛,就連在嘴巴不說話的時候,都是可以演繹任何劇目那麽高超,倒是吟歡小看了這個人啊。


    夏毓婉跌坐在地上,她不知道她方才不過是一句話就已經將太後惹怒到如此地步!太後是皇上的生母,若是太後厭惡了她,那麽以後她還怎麽在皇宮中立足呢?怎麽成為蒼凜塵的妃子呢?簡直就是不可饒恕!


    夏毓婉此時眼神很自然對上了虞貴太妃,她雙眼眼淚楚楚流出,一臉期盼著虞貴太妃會幫她一把,卻是聽到虞貴太妃說道:“姐姐說的對,這個後宮中就算是沒有了皇後娘娘,也總是有太後娘娘的。後宮的事情從來都不需要妹妹操心,看來是妹妹多慮了。總以為皇後年輕還不足以治理後宮,不過看來姐姐教導的很好。那麽妹妹便要離開了,也沒有理由多加逗留。”


    虞貴太妃自始至終都沒有將眼神對上夏毓婉,甚至是從夏毓婉身邊經過的時候,都沒有看她。那高傲的紅袍猶如是冬日裏傲人的紅梅一般,閃耀著消失在了夏毓婉的視線中。


    她不能走!虞貴太妃不能走!若是她走了,那麽必定沒有人為她求情,那麽她怎麽能夠將自己的性命保住呢?夏毓婉猛然將虞貴太妃那鮮紅色的衣角抓的緊緊的,死死抱著哀求道:“虞貴太妃救救婉兒,婉兒不是故意頂撞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的,求虞貴太妃救命。”


    虞貴太妃眉頭一緊,方才見她開口之際,便是已經在後悔為何會選擇了這麽一個人作為自己人,簡直就是蠢笨之極!


    “放開,沒有看到虞貴太妃的衣袍上已經沾染了你的血跡嗎?這麽大不敬的事情你若是再堅持下去,別怪我不給你好臉色看了!”米勒用力將夏毓婉的手從虞貴太妃的衣角上拽了下來,緊接著便是看見了虞貴太妃瀟灑鮮豔的背影,消失在了東宮中。


    怎麽可以走呢?怎麽可以!夏毓婉狠狠盯著她那豔紅色的背影,心中有一萬個不願意!


    吟歡嘴角一揚,心中倒是盤算著,這兩個人真是有意思,竟然在她麵前上演著親密的戲碼。而在太後麵前,倒是樂意裝好人了?夏毓婉啊夏毓婉,你自已找到了一個很靠譜的靠山,便開始胡作非為,倒是你始終不知道太後和虞貴太妃之間,始終是不和的吧?


    吟歡朝著夏毓婉伸出一隻手,故作溫柔道:“妹妹也不用跪著了,太後沒有想要懲罰你的意思,你起來便是了。虞貴太妃已經走遠了,你若是再看,她也是不會再回來了。”


    夏毓婉狠狠瞪著虞貴太妃遠去的背影,聽到吟歡這麽說,心中一痛,冷盯著吟歡,便是想要咬上來!


    “小心,吟歡!”蒼凜塵一把將夏吟歡從夏毓婉的麵前帶走。關切看望了下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沒有受傷,而夏毓婉卻是因為蒼凜塵方才情急,被踢到在地,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沒有事情,就是妹妹不知道為何咬了我……”吟歡說話的聲音淡淡的,婉轉低沉,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蒼凜塵將吟歡抱在懷裏溫柔的按著,卻是聽到身後太後傳來了一個安沉的聲音道:“婉郡主也不用跪著了。安德,將她帶去柴房吧。方才哀家已經為你留有餘地了,若是你還要計較,豈不是要哀家將你對皇後做的事情都公布於眾嗎?”


    太後話還沒有說完,便是對上了夏毓婉那雙不認輸的眼。隻見她又要開口,卻是被太後頂了一句道:“不用說了,你身上穿的那件紅色布料,是哀家在皇後重新回宮的時候,特意賞賜的。皇後一直放在宮中,說不舍得穿。哀家倒是沒有看出來,你年紀沒有吟歡大,心思倒是挺多。多半是自己拿來用了吧?”


    夏毓婉被太後的話一頂,方才想說的話也全部都爛在了肚子裏。這個太後簡直就是心思深沉,她說的沒一句話都是有理有據,哪裏是年事已高,分明就是正當年的聰明角色!


    安德也不含糊,方才太後分明知道夏毓婉口中的太監是他,卻沒有細細追問,隻是一句代過。看來此時太後是真的不相信也不在乎這個人,倒是他一定要報回來方才的仇!咱們娘娘是心地善良,所以才不願意說,倒是咱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夏毓婉被安德手下的幾個太監剛剛拖走,還帶著吼叫求饒聲。吟歡還在想著方才虞貴太妃最後盯著她的那眼神是何意思,忽然聽到太後在身後叫了她的名字,微微俯身道:“母後。”


    隻見太後早已將方才那一副嚴厲的模樣收起來,卸下了莊嚴的她,此時更像是一個勞累了一天的老人,她眉間的皺紋此時也是被燭光映射著看的清楚。


    “哀家不是幫你,隻不過哀家是知道夏毓婉是什麽人罷了。你最好還是給哀家將皖誠和玉兒都教出來。玉兒是哀家從小看著長大的,哀家雖然名義上看起來將她當做是丫鬟,卻一直都看作是親人。她若是有事,哀家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參與事件其中的人!所以,皇後你最好不要讓哀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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