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眼神再次掃回到擲妃的身上,與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模樣判若兩人。“柔碧姑姑。”


    “奴婢在。”


    “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對身份尊貴的主子,不參拜,不尊重,以下犯上者,應該如何處置?”吟歡說話間,眼神卻是緊緊的落在擲妃的臉上,似笑非笑。打狗,要看主人,不過,更要看她這個要打狗的人心情。


    “應該用……”


    “住口。”擲妃冷冷的揚眉,“晚妃是本宮的親妹,若是她有什麽做的錯的,便是因本宮這個做姐姐的,沒有好生的管教,是不是,要罰,也應該罰本宮?”


    “擲妃娘娘果真是一個好姐姐,如果真的想要替晚妃受教,吟歡始終也是一個晚輩,怎麽可以以下犯上?不過,為了以清正宮規,這件事,吟歡自會去向皇上稟報,由父皇來處理這件事,必然會不偏不倚,公正不阿。”說完,吟歡揚了揚手裏的聖旨,“吟歡剛剛才接到聖旨,兩位娘娘便趕著過來了長樂殿,若是想要說聲恭喜的,應該不用了,因為這是我該得的。若是來討我心裏不順暢的,則更不用了,以後,這長樂殿也不需要你們說來就來了。”


    “大膽。”擲妃用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冷冷的瞪著吟歡,“你休要以為自己蒙得聖恩,冊封於你,便可為所欲為。”


    “若是吟歡真的要為所欲為,她……晚妃,以下犯上,早就已經被我用刑了,父皇雖是給了本宮所有的身為一個華貴公主應有的權勢,但是,還沒正式用過,有些手生,今天倒是要多謝晚妃給了我這個機會。”吟歡朝著晚妃勾唇一笑。


    這姐妹二人定然是不服氣夏楚雄居然讓她一個應該被處以極刑的叛國公主,連升三級,變成了華貴公主,幾乎已經是一人之下,宮裏所有人都知道,皇後因為連著夭折兩個皇子之後,這兩年來,幾乎都已經清心寡欲。有機會也是在宮裏吃素念佛。


    再加上連著喪子之痛,讓她成日以淚洗麵,讓夏楚雄心煩不已。正因為如此,擲妃近來風頭日盛,便想趁機來挫挫她這個‘得意’公主的銳氣,隻可惜,尚未出招,就已經被自己一頓猛嗆,弄得啞口無言。


    吟歡看她的眼神漸漸的冷冽起來。


    “區區一個公主,居然在擲妃娘娘麵前如此狂妄,真是放肆……”


    晚妃話音未落,就聽‘啪’重重的一聲響,她隻覺得眼前金星直冒,捂著臉,半天沒有回過神,隻是張著嘴看著收回手的擲妃,“姐姐……”


    “住嘴。華貴公主說得沒錯,是本宮對你疏於管教了,今日丟臉於人前,害本宮顏麵盡失,稍後回宮之後,本宮定當嚴懲不怠。”說完,一拂衣袖,便率著宮人往殿門走去,晚妃這也才回過神來,衝著吟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趕緊追了出去。


    柔碧軟軟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額頭冒著細密的汗珠,吟歡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姑姑何事怕成這樣?”


    “公主,闖下大禍了。”她顫著手摸索著吟歡的手,拉著之後,眼淚縱橫而下,“擲妃心機深重,心腸狠毒,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啊。更何況,她有皇上撐腰,如今早就已寵冠後宮,無人不看她的臉色行事。”


    吟歡輕輕一笑,“隻要她一天不是皇後,便不能為所欲為。”


    轉頭,看著擲妃等人遠去的身影,吟歡嘴角微微的揚了起來,扶著柔碧輕聲說道:“若是姑姑真心想要幫吟歡替我們三人報仇,就乖乖的聽話,這些事,你以後就無需操心,隻要配合著吟歡把眼睛治好便是。”


    ……


    時間悠悠飄過十日,也正如吟歡當初所說的那樣,自從皇帝下旨之後,長樂殿成日前來的後宮妃嬪無數,但是,多數是來譏諷一番,沒討到好處之後,便快速離開的。那些雖不敢得罪吟歡,但更不敢得罪擲妃的,也是前來參拜完之後,就趕緊回了,沒敢再出現於長樂殿。


    而一直應該出現在長樂殿的人,卻一直遲遲未來,倒是讓吟歡更生出了一些興趣。


    這日,吟歡給柔碧換好藥,柔碧突然說起,想去拜祭娘娘,兩人便一起朝著佛堂前去,“娘娘,看著此次公主回宮,猶如脫胎換骨,奴婢相信,娘娘你在天之靈,定然也是感到欣慰,可是,正是因為公主如此剔透,又正蒙聖寵,那些人,肯定是坐不住了。這許是人老了,外麵越是風平浪靜,奴婢越是擔心。若是公主出了什麽事,將來再與娘娘相見時,奴婢哪有臉麵?”


    吟歡幽幽的歎了口氣,知道柔碧是為了她好,這個時候,無論她說出什麽樣的道理來,都無法說服一個極力想要護主的忠實奴仆。


    “公主。”柔碧轉身拉著她,“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娘娘是如何‘病’死的麽?今日,奴婢就當著娘娘的麵,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說給你聽。奴婢看著公主辛苦去探查,不是更加危險麽?”


    吟歡心裏一征,這幾個月來,無論她怎麽探聽口風,柔碧始終都三緘其口,不肯吐露半個字,現在主動要說……“姑姑,是不是你生吟歡的氣了?”


    柔碧搖了搖頭,淡淡笑著,“公主你肯喚奴婢一聲姑姑,奴婢已經很開心了,也深知不得逾越,豈能生公主的氣?況且,我的華貴公主自幼就冰雪可人,人見人愛,奴婢怎麽舍得生公主的氣呢?”


    柔碧的眼睛上蒙著一層紗布,是吟歡為了保護她正在痊愈之中的眼睛,還有半個月就可以拆下紗布,到時候,她也就可以重見光明。而這件事,早就已經在宮裏傳了開來,柔碧是宮裏的老人,更是長樂殿主子的心腹,皇上也曾經為了要治她的眼睛,請了好幾個太醫前來醫治,可都束手無策,如今,卻見一個乳臭未幹的丫頭,居然如此狂妄,說,一個月之內,她必可恢複視力,大家都在等著看這場好戲的同時,也在暗中觀察這裏的動靜。


    “十九年前,娘娘剛剛懷有身孕,當時娘娘所受的榮寵不比現在的擲妃少,而那時擲妃剛剛進宮,不過受封了一個良人。本是不應該的,因為在擲妃進宮之後,皇上夜夜宿於擲妃宮中,後宮裏,一片不滿聲四起,卻無人敢出聲頂撞龍威。盡管如此,皇上仍然得閑時就會來長樂殿見娘娘。


    娘娘生性賢良,不爭不搶,隻盼著每日能見一麵皇上,便已經心滿意足。


    在娘娘出事前,太醫剛剛斷症,說娘娘此胎有可能會生下龍子,當時,皇上尚無子嗣,前三兩個也全是公主。一聽說這胎可能是龍子,皇上便夜夜陪在娘娘的身邊,沒有再翻過任何人的牌子。沒過多久,娘娘出現了很多重病的症狀,太醫症斷無果,便請皇上離開了長樂殿,擔心會有傳染的疫症。


    太醫後來給娘娘開出了一副藥,可是,吃了或許會對龍裔不利,娘娘自然不肯,懷胎十月,即將臨盆,她怎麽舍得。生下公主時,倒也順利,可是,那個斷錯症為太子的太醫,便以欺君之罪被皇上砍了頭。


    自此,皇上也甚少再來長樂殿。公主出世之後,娘娘的身體每況愈下,當時奴婢也懷疑娘娘這病病得有些奇怪,可是,卻無任何的證據。因為娘娘的情況,更像是中毒,而不是染病。宮裏宮外的太醫、大夫,沒有一個能查出娘娘所患之病,這不是問題麽?


    再後來,公主長得如玉般溫潤,粉雕玉琢,很是招人喜歡,皇上也因為再次踏足長樂殿,一家人,很是溫馨。公主一歲多時,娘娘便發覺了公主的異樣,更是加重了病情。之後,在公主不到四歲時,娘娘終於撒手而去。”


    吟歡的雙拳緊握著,“你們就沒有暗中去查一下,誰在那段時間接近過母後麽?”


    “那段時間,各個宮裏的妃嬪都會經常來找娘娘說說話,根本就無從查起。最值得懷疑的,也就是兩人,一個是皇後,一個是擲妃。皇後生性傲慢,目中無人,自從擲妃以一個小部落公主的身份進宮,便奪了她的榮寵之後,就已經覺得受了奇恥大辱,再之後,娘娘懷孕……她進宮多年一無所出,自然對娘娘也可能會懷恨在心。


    太醫又適時的症斷出,娘娘可能會懷有龍子,想要對娘娘下手的人,肯定不在少數。那時候,我們整個長樂殿上下的人,也是極為小心,對於娘娘的起居飲食,都是細心的檢查過。就在娘娘出事之後,長樂殿裏的兩個宮人突然失蹤,不知去向。有人說,他們是被人收買了。”


    柔碧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每每想起娘娘在那段時間倍受折磨,枯瘦如柴的模樣,她就心痛萬分。


    “那姑姑你呢,你的眼睛為何會突然失明?”


    柔碧低歎口氣,伸手摸上蒙在眼睛上的紗布,“其實奴婢也不知道,隻是有天起來就突然失明,太醫說奴婢是因為憂傷過度,傷了眼睛……”


    “廢話,憂傷過度,也不至於在我母後去世十年之後才瞎吧?這些庸醫的胡說八道之詞,姑姑,你是一個聰明人,不可能不知道這裏麵的端倪。”吟歡氣極,冷冷的打斷了柔碧的話,憤然起身,“一個接一個的出事,我們長樂殿上死的死,傻的傻,瞎的瞎,大夫的話裏又有這麽大的漏洞,就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為我們出頭麽?”


    “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麵肯定有蹊蹺,奈何在娘娘去世沒多久,娘家家道中落,在朝中更是無人敢為我們出頭說話。奴婢隻是一個奴才,人微言輕,雖是想替娘娘出頭,可是,公主年幼,若是連奴婢也死了,誰來照顧公主?這宮裏麵的,個個如狼似虎,奴婢,豈能安心將公主你交付給她們?現在見公主長成,聰明伶俐,奴婢將這些事情說出,就算是死,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也讓公主知道防人之心。”柔碧輕輕的笑了笑,“公主,奴婢看你和擲妃上次交手之後,雖然心生安慰,但也更生恐懼,你一定要小心防範。”


    她輕歎一口氣,“吟歡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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