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修冷漠地回頭:“既然他不來,我們也走吧。”


    想必百裏初辰是被什麽事情耽擱了。


    再等下去對他們也沒有好處,浪費時間的同時,還容易暴露身份。


    耶律藍煙招呼著如意跟了上去,臨走的時候又看了一眼下麵的百裏鳶,好一個漂亮的小丫頭,剛才阿修看她的眼神,分明不一般。


    他們等的那個人,一直都在皇宮沒有離開過。


    皇後無故被關進了寢宮軟禁,百裏初辰身為她的兒子,自然是最關心的。


    幾次三番地想打通關係進去,都沒能達成。


    剛好今天要出門前,來了這個機會。


    通過外麵的守衛,百裏初辰走進了塵封已久的皇後寢殿。


    一個人都沒有,偌大的寢殿沒了奴仆,安靜得發慌。


    百裏初辰凝眸,朝著皇後平時休息的房間走去,推開了門,隻見皇後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繡花,跟從前沒什麽兩樣。


    每天早上都有割掉舌頭的宮女進來給她打理周身、送吃的,清掃換洗。


    “母後?”


    百裏初辰遲疑地開口,感覺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他發慌。


    那個人影沒有反應,百裏初辰走到了她的正麵,雙手握著皇後的雙肩,確定是自己的母後後,又說了一句:“兒臣來看您了。”


    皇後突然渾身發抖,詫異地抬頭,瞪視著百裏初辰:“啊啊啊啊嗚嗚嗚——”


    嘴裏混亂不清地喊著什麽,激動地把東西都撇下了,朝著百裏初辰撲了過去。


    男人的力氣終究比女的大,何況百裏初辰還是練武過的,用力扳住了皇後瘋狂的身體:“母後,你怎麽了母後?”


    可怕的神色劃過百裏初辰的眼底,不禁瘋了,還不能說話了。


    舌頭雖然還在,可,宮中有多少種方式能毒啞一個人,也用不上割掉舌頭了。


    皇後很瘋狂,她拚命撕扯著百裏初辰,好像那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的仇人一般。隨後,她又安靜了下來,癡癡地指著一處陰影,走過去,噗通跪下,拜了幾拜。


    這下,百裏初辰更加不明白了,她拜陰影幹嘛?


    他搖搖頭,弄不明白皇後發生了什麽。她又腦筋不清楚,隻能暫時走了出去。


    皇後笑著,聲音奇怪詭異。回蕩在沒有人的寢殿當中。


    一個陰影,從剛才皇後跪拜著的地方淡淡地飄了出來,明明是個人形,卻看不出任何五官,虛幻得仿佛是一團噩夢。


    陰影開口了,聲音仿佛萬千男女老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一般:“想求我幫他?”


    皇後點點頭。不再說話。


    她雖然瘋了,對兒子的感情還在。對聞人千絕刻骨的仇恨更在!


    “嗬嗬嗬……”


    詭異的笑聲從陰影的身上發出:“好啊。”它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聞人千絕跟著穀主到處找藥材,奇怪的是,這次沒有上山,而是拐入了一個小巷子當中,穀主路過小角落時,總會看上一兩眼,停頓一下。


    “我們要找什麽藥材?”


    聞人千絕跟在後麵,懶懶地抱胸。


    在市井當中尋找藥材,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看角落的苔蘚裏,有沒有肉眼勉強得見的小花,白色。這東西極為少見,隻有在人多的聚集地才得以見到。”穀主淡淡道。


    聞人千絕一路走,一路注意看著,兩人從白天走到了傍晚,也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小白花。


    聞人千絕特別沒形象地蹲在石階上,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她還穿著單衣,幸好有武功傍身,不至於太冷:“真的有那種東西?叫什麽名字啊。”


    “無名。”穀主仿佛永遠都不會累一般,站在她身邊,安靜得如一尊雕像。


    聞人千絕翻了個白眼,真的不是在耍她?


    連名字都沒有想啊?


    應該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穀主不鹹不淡地又補充了一句:“那花就叫無名。”


    “哦……”聞人千絕慢吞吞地應著:“反正現在天色也晚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熱氣騰騰的小鋪子擠滿了人。


    聞人千絕點了一碗素麵,吃的很是開心。


    對麵的穀主慵懶地撥弄著碗裏的東西,似乎並不餓。


    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很少吃東西,精力又像是用不完似的,不愧是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啊不老人家。


    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樣啊!


    聞人千絕在心裏默默想著,吃完了自己的素麵結賬了。


    出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冷風逐漸起來。


    聞人千絕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一襲外衣就披在了她的肩頭,殷紅的色彩,很襯她的膚色。


    “哎?”奇怪地抬眸,見穀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紅衣飄蕩,隻是把最外一層脫給她了。


    這人的脾氣當真奇怪。聞人千絕揉揉鼻子,跟上了他的腳步:“穀主,你從無心穀出來,無心穀美麽?”


    “美。”


    穀主的速度不減。


    聞人千絕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那……是你見過最美的地方麽?我總想著,將來有機會,到處去遊玩一番。”


    好像兩輩子都是奔波的命,一直為別人而活。


    很少有機會自己好好地享受一下。


    聞人千絕想到這點就有點不開心。


    “不是……”


    穀主的腳步似乎一緩,語氣中帶了幾分的懷念意味:“我印象中最美的地方,隻是一個普通的小院子。隻不過我喜歡那個小院子裏的人罷了。”


    再厲害的人,也總有自己傷懷的事情。


    聞人千絕不再問了。


    這一次,輪到了穀主來問:“那天你吐血昏迷後,醒來時念著一個人名字。他對你來說,很重要麽?”


    聞人千絕實在想不起來那天睡醒的時候叫的誰的名字。


    琢磨了半天,才道:“哦,無癡是麽?”


    “嗯。”穀主似乎微微轉頭看了聞人千絕一眼,她自己沒有注意到,反而抑製不住嘴角上揚的笑容:“嗯。很重要,非常重要。”


    “這樣啊……”


    穀主輕聲感歎。


    聞人千絕卻突然叫了起來:“前邊那個,是不是……?”


    兩人快步跑了過去,一處暴露在月色下的小角落中,鮮綠的苔蘚上,一朵小白花隨風飄搖。


    極小。好像一片雪花點綴在上麵似的。


    “是!”穀主的語氣也興奮起來,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盒子,裏麵放著一枚銀做的小鑷子,將小花掐下來後放在了盒子當中。


    “太好了。”聞人千絕忍不住感歎:“明天可以去找下一種藥草了。”


    穀主真的沒騙她,這樣東西是存在的!


    誰想到,穀主語氣複雜地問她:“誰告訴你,隻需要一朵?”


    聞人千絕:“……”


    穀主慢條斯理地把玉盒子收了起來:“按照量來算,最少需要十三朵。”


    聞人千絕臉都綠了。一朵都這麽辛苦,十三朵,上哪裏去找?


    “別擔心,無名一般相隔不遠,隻要明天我們在附近找,一定還能找出幾朵來。”穀主終究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的神色,出言安慰。


    剛剛說完,就聽一聲尖利的叫聲劃破了夜空。


    聞人千絕眼神一冷,跟穀主對視一眼,朝著聲音的來源掠了過去。


    剛剛他們吃麵的地方,人已經散光了。


    幫他們下麵的少婦正在掩口尖叫,整個人虛脫了似的倒在門口。


    “什麽事?”


    聞人千絕走了過去,見少婦指著屋內,說不出話來。


    “別動,我先進去。”


    穀主不由分說,將她攔在自己的身後,莫名讓人多了幾分的安全感。


    聞人千絕一向是保護別人的,第一次被人保護了,還有幾分的不習慣。


    穀主走進去幾步,就不動了。


    “發生了什麽?”聞人千絕見他沒有阻止,也走了進來。


    屋內的情況,比她想象得要惡心上許多。


    一個骨瘦如柴的人癱在地上,周圍有已經幹涸的排泄物,衣服不知道多少年沒換過了。看起來就像是從墳地裏挖出來的僵屍!


    然而,“僵屍”的眼睛動了動,看向了他們!


    聞人千絕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惡心,直接衝了出去,哇地吐了。


    晚上的飯白吃了。她剛剛結束,一方幹淨無比的手帕便遞到了眼前,上麵有不知名的香氣,極淡,也極好聞。


    聞人千絕對穀主道謝,擦了擦唇邊。


    找了個幹淨的屋子,他們了解了一下發生的事情?


    “他是活人?”聞人千絕皺眉問道。


    少婦開始講了起來,情況異常的匪夷所思。


    那男人是她男人,半個月前開始有不一樣的事情,平時勤快的他不願意幹活了。


    她罵了幾句也就罷了。


    過了一陣子,不僅不照顧店裏的生意,幹脆連吃飯洗臉這種小事也不願意做。她以為男人跟自己置氣,索性說有本事便分居。


    沒想到男人真的搬了枕頭被子去了沒人的屋子。


    剛開始她也很樂觀,總得吃飯吧?還不是得來求她。


    可,很多天過去了,男人並沒有出來跟她一起吃飯。


    她開始覺得事情不對起來,因為,她也從沒見過男人出那間屋子。這個時候,她尚且覺得是男人在跟她耍心眼,一定是趁她不在的時候溜出去吃的。


    咽不下這口氣,她一直也沒上門去找。


    直到剛剛,她收工了,想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沒想到開門後便是那樣一副場景。


    聞人千絕啞然……


    所以說,她男人是怎麽回事?


    “跟我生氣也不用這樣啊。”女人氣得直哭:“現在人去了大半條命,眼看是救不活了。我不就罵了他幾句懶嗎?”


    懶……


    聞人千絕心中一動,似乎覺得有什麽不對。然而,還沒等她思索出個所以然來,那股熟悉的惡心感覺重新翻了上來。


    她再度衝出去,吐了……


    這次胃裏已經沒有什麽東西,仍然幹嘔個不住。


    穀主身影一閃,出現在她的身邊,修長漂亮的手指落在她後背上,幾個推拿,聞人千絕突然好多了。


    “謝謝……”她勉強抬頭道謝,完全沒有發現穀主的異樣。


    手突然被穀主拉了過去,那細長絕美的手指落在她的脈上,隻摸了一下,便是一僵……


    仿佛死也不願意相信似的,穀主又探了幾下。仍然是一樣的死局!


    穀主的聲音帶著低低的顫抖:“你有身孕了,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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