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主子將攝魂術和攝魂陣傳給自己之後,便很少出現在她的麵前,把聞人千絕交給她去解決了。


    這麽長時間以來,聞人雪汐一直隱藏在暗處默默地修煉著攝魂術,算出了今日是天時地利的最佳使用時間,所以才施法的。


    眼下主子突然出現,難道是自己沒有做好,被責怪了?


    她正忐忑的時候,陰影緩緩地開口說話了:“有人來了。”


    聞人雪汐下意識地問道:“是誰?”


    陰影沉默許久,吐出了四個字:“百裏夙夜。”


    聞人雪汐的臉色瞬間蒼白,那個男人,果然是找到了施術者在這裏嗎?她立刻給主子磕頭:“謝主子厚愛!”


    “去吧。”陰影的聲音仿佛風箱共鳴,嗡嗡作響。聞人雪汐慶幸自己保住了一條命的同時,更加恨恨地看了那陣法一眼。就這麽放棄了,實在不甘心。


    陰影明白了她的想法,緩慢移動了上去,喃喃的咒訣從陰影中發出。


    仿佛上古梵音,聽得聞人雪汐心驚不已,仔細看去,那陣法更加凶煞了!騰著冉冉的火焰,跟自己剛剛那個,根本已經不是一個層次的了!


    她明白,是主子特意為她,加固了攝魂陣。


    於是拜謝後匆匆離去。


    殘破的寺廟中,唯有陰影靜靜地站在那裏,半晌,那種特殊的聲音淡淡道:“百裏夙夜,你究竟有多大本事……嗬……”


    語氣極淡,含著一絲絲的好奇,和試探。


    隨後消失不見。


    百裏夙夜的玄色衣衫出現在這間殘破寺廟的門口時,這裏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聲息。


    飄雪般的長發淡淡散落,披在他的身上,仿佛一襲華美的絲衣,他從容地走了進來,妖異的紫眸璀璨無比,看向了地上的那個攝魂陣。


    眉峰一挑,百裏夙夜的紫眸中,有冷漠的光芒流轉。


    修長的手指仿佛是冰做成的,隨意地一伸手,一絲寒冰般的氣息落到了攝魂陣法中,跟著流轉生輝,仿佛不停鬥著那股煞氣!


    陣若破,此刻的聞人千絕必回受到傷害,重則殞命!


    他改寫了夢境,隨後身形如玉樹般,邪肆萬分地走入了那陣法中,闔上了妖異的紫眸。如今,隻能入夢,將她帶出來了……


    夢境中。


    一切仍然在繼續。


    “京城,本就是群魔亂舞的地方吧。”千絕淡淡斂了眉目:“山上師兄弟很多,為何是我?”


    “因為你是為師的徒弟,是這一輩中最好的。”


    子虛上仙音色清冷,聲音放柔了一些:“多年來你扮成男子,也該借此機會恢複女兒身了。”


    千絕一怔,師尊是在……擔心她麽?


    “徒兒這樣,隻是不想給師尊添麻煩。”鼻子發酸,她揉了揉。


    昆淩山上道法嚴格,一個未婚生子的女人,加上一個來路不明的兒子,足以把清冷孤高的子虛上仙打成不恥的淫賊。


    “你知,為師不在乎那個。”聲音依舊清冷,卻讓千絕全身一震。


    她冷下臉:“徒兒在乎。”


    說罷轉身要走。


    她剩下的已經不多,需要保護的也不多,師尊絕對算一個!若是有天師尊因她而被天下人所不恥,她寧願殺盡天下人!


    子虛上仙默默搖頭,這麽個性子,倒是有點像他那個大徒弟。


    想起那個人,他又叫住了聞人千絕:“還有,過幾日你師兄可能要回來。”


    她離去的腳步頓住了,早聽說自己有個天資超絕的師兄,一度成為昆淩山上的神話!


    可是這麽多年了,那個師兄到底是誰,她不知道,也從未見過……“師兄?”


    “嗯。”子虛上仙的眉宇間多了一絲難得的憂心。


    “你初來昆淩時沒地方住,暫住在了你師兄的舊居裏。沒想到一住就是四年,如今他要回來了……事情卻有些難辦。”


    一說到師兄的事情,師尊的話就多起來了。


    竟然有人能讓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師尊憂心,到底是何方神聖?


    聞人千絕吊兒郎當地掏掏耳朵:“四年多了,也沒見那個師兄露麵。說不定這次回來也是很快就走了。”


    子虛上仙舒展了眉宇,仿佛是想開了:“罷了,反正你們師兄妹此次見不上麵,他到時你已經離開。有什麽事情,為師擔著便是。”


    “離開?”


    聞人千絕挑了眉。


    “皇宮裏的人已經在客房裏等著了,明早你便隨他們下山。”子虛上仙一拂衣袖,端坐於蒲團之上,雙眸微閉。


    千絕唇邊漾出冰冷的笑意,眼眸驀地深邃:“也好,是時候見見當初的那些人了……”


    夜裏,聞人七飯已經睡熟了。


    烏黑卷曲的睫毛一動不動,粉嫩的小嘴嘟嘟著。那雙靈動的眼眸已經闔上。


    燈下,千絕在收拾行囊。


    突然!


    燈火一晃,一個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屋裏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身手不錯。”


    千絕沒有回頭,淡定地評價著。


    能讓她毫無察覺突然潛入這個房間,此人的本事絕不在師尊之下!


    手慢慢地攀上了腰間的長劍……


    霍然!


    長劍離鞘,如一泓碧月劃向鬼麵人!


    燦爛的光華轉瞬即逝,鬼麵人卻還在原地,毫發無損,像是從來沒動過!


    純黑的大氅披在那人身上,仿若融入了夜色。大半張臉被一張鬼麵遮住,露出的一小點也看不清什麽。


    隻有一雙眼眸,瞳色宛如潑墨,落月中天,仿佛深得無窮無盡,看久了似能被吸進去……


    “是人?是妖?”


    千絕冷下眉目,手指撫過劍鋒,幾步走上前去,眼裏已經透出了殺意。


    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在她的劍下毫發無損!


    眼前的這個鬼麵人,很不一般!


    “嗬。”


    鬼麵人冷哼一聲,深邃無比的雙眸似在打量著她,看起來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唰地長劍一抖,直指對方的咽喉!


    千絕冷聲:“好大的膽子!敢到昆淩山裝神弄鬼!”


    鬼麵人抬手,兩根修長的手指光潔如琉璃,散漫地推開了指著咽喉的劍,聲音好聽得令人心碎:“說到膽子……”


    他轉身,步步優雅,十分高貴地坐在了椅子上,背後空門大露,根本沒把千絕放在眼裏。雙腿交疊,冷酷的氣息卻由內而外散發出來:“你可知自己住的是誰的房間?”


    “我和師兄的事,輪不到你管。”


    千絕冷然頂了回去。


    此人深夜來此,一定是有目的的,絕不隻是想問這個問題!


    她哪裏知道,他想問的,真就是這個……


    “師兄……”


    鬼麵人半斂了眸子,細細重複這兩個字,似乎在思考著一些什麽,驀然潑墨般的瞳裏光華大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就是這個機會!


    聞人千絕身影一閃,長劍如虹!


    呲……


    長劍刺入了椅子之中,而椅子上的人,再度消失不見……


    “你還嫩著。”


    那聲音如上好的瓷器般……響在耳邊!


    咽喉上,已經落了那人的手指,另一隻手……卻固定在了她的胸上!


    落在咽喉處的手,觸感光潔細膩、沒有起伏。另一隻手卻剛好相反,布料下的身體微微隆起,曲線完美,柔軟萬分。


    那雙斂盡萬物的雙眸淡然一眯:“你不是男人。”進入夢中後,要想讓聞人千絕這個女人完全相信自己的存在,百裏夙夜也必須得演下去。


    千絕冷嗤一聲,手肘向後,狠狠撞了鬼麵人,人已經如一尾魚兒脫出了他的控製:“你還不是道士呢。”


    鬼麵人瞳孔微縮,像是找到了什麽好玩的玩具。


    作為一個女人,她的身手的確很不錯。


    能從他的控製中逃出……嗬……


    純黑的大氅似乎鋪天蓋地的壓下,好似夜蝶張開了致命妖冶的羽翼,令人躲不開。


    手臂翻轉,千絕已經被鬼麵人壓在了桌子上。


    醜陋可怖的鬼麵近在咫尺,此刻借著月光,能看清露出的一小半容顏說不出的妖冶邪魅,仿佛是造物主對人間的賞賜,光潔細膩如上好的瓷器。


    每一分線條都如刀劈斧鑿,極具美感。


    唇色殷紅如血,呼吸可聞。


    “閣下深夜來此,別告訴我是有龍陽之好。”千絕慵懶躺在桌麵上,麵對著壓在自己身上的鬼麵人,毫無懼怕。


    “你想試試?”


    薄唇輕啟,說話的聲音錚然好聽。


    醞著無數的禁欲氣息。


    溫熱的氣息撲在千絕的臉上,搔得人癢癢。


    一雙大手已經毫不客氣地遊離在她的前身,挑釁般試圖分開她胸前的衣襟,所到之處,帶出一片光與火……


    黑暗之中,鬼麵人身上男性的清冷氣息鑽入鼻端,令人頭腦一暈。


    千絕笑得痞氣:“手段不錯,可惜我不好你這一口。”


    雙腿奮力一撞!


    與此同時,手上的一柄匕首已經露出雪亮的刃!


    還有後招?


    鬼麵人瞳孔一眯,人已經退出了三尺之外。


    “還玩麽?”


    千絕慵懶起身,纖細的手指把玩著手中靈巧的小匕首。


    有意思……


    眸子裏的冰冷都是玩味的。鬼麵人低聲,意味深長:“以後有的是機會。”


    說罷,那個純黑的詭秘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窗外。


    千絕跑到窗前,外麵皚皚白雪,那個鬼麵人不見蹤跡,雪地上一個腳印沒有,似乎從未有人來過。


    一雙靈動的眸子溴黑了下來……


    昆淩山上不是什麽人都能亂闖的,師兄弟們中沒有此人。


    莫非是……皇宮裏來的那群人?


    翌日,千絕是被很香的食物味道喚醒的。


    聞人七飯啪嗒啪嗒跑來,放下一碗白粥。“娘親你看,這是七飯自己做的喔。”


    “我嚐嚐。”千絕起身洗漱過後,坐在了桌邊。


    粥的味道意外的醇香濃厚:“嗯,不錯,裏麵放了燕窩?”


    小人兒搖搖頭,笑得狡黠又可人:“是屋子後麵種的大白花,師祖爺爺說我們要下山啦,七飯想著,反正不知道誰種的,留著也沒用,不如吃了它。”


    “幹得好!”


    捏捏自家兒子粉團般的小臉蛋,千絕吃過飯後,拿上簡單的行囊到山門前跟師尊匯合。


    “這是皇宮派來的使者——裴遠歌。他負責你去京城。”子虛上仙仍舊一派的仙風道骨,少出紫星殿的他,甫一露麵就引來幾個女弟子的圍觀。


    “快看快看,那是子虛上仙!”


    “還有千絕師兄呢!”


    “旁邊那個人是誰?也很與眾不同哎。”周圍的人議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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