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聲震懾一切,瞬間響徹了聞人府。


    幾個人本來就沒有完全走進內院,幾乎在門口說的。先是家仆的慘叫,後來又是聞人嚴的大吼。外麵街上的人都聽到了,探頭探腦地從大門往裏邊看著……


    聞人千絕絲毫不懼怕,掃了一眼他身邊的丫鬟,原來剛剛朱氏的意思是叫丫鬟去搬救兵來。


    沒辦法,要想真的名正言順地把她攆出聞人府,必須得聞人嚴親自出馬。


    現在好戲才真正登場呢……


    她抬眸,看向了聞人嚴,曼聲開口:“好巧。我也沒有你這個爹。”


    聲音很正常,語氣也很正常,根本沒有把他們當回事。說罷仍然往裏邊走著,把這偌大的陣仗都當成了空氣……


    朱氏緊緊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帕,然後攔在了聞人千絕的麵前:“你往哪裏走?”


    聞人嚴也跟著大步走了過來!


    不由分手,一個大巴掌掄了上去!


    聞人千絕驀然後退!在電光石火間,躲開了那一個巴掌!


    事情在轉瞬之間發生,聞人嚴的手落空後,幾乎難以相信地看著聞人千絕,怎麽可能!她竟然躲開了自己的巴掌!


    聞人千絕不是一向最聽自己的話嗎?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聞人嚴和朱氏,唇邊是譏誚的笑意:“我是不是沒有跟你們說過,我已經不是當初的聞人千絕了。所以……不要拿你們曾經的手段來找麻煩!”


    她眸子一冷,忽然厲聲大喝!


    或者別人以為自己的他生養的,欠他的,可她知道,自己一分一毫都不欠聞人府的,絕不會白白挨了這個巴掌!至於聞人府欠她的,現在隻是個開始,她早晚會十倍百倍地要回來!


    聞人嚴精明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詫異,是不一樣了,何止是不一樣,簡直是完全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你想怎麽樣?”他的語氣一沉,竟然開口問了。


    “不想怎麽樣。”聞人千絕冷漠的眉眼中,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聞人嚴那張看起來冷靜的臉上,便是這個人,曾經說是她的爹,卻夥同別的女人害死了她的親娘,如今又想對親生女兒生了殺意……


    是,那雙精明的眼睛中強壓下的殺意,她看出來了!


    “拿回我的東西,就離開聞人府。你們不必要對我裝樣子,我也不必要看著你們煩。”聞人千絕冷眸,淡淡說道。


    沒想到她會把話說的這麽明白,聞人嚴也是一愣。


    可就算聞人千絕要走,話也不能由她說出口!聞人嚴冷笑,側身,讓聞人千絕回去拿了自己的東西。


    “老爺?”朱氏踏前一步,很是不甘。


    聞人嚴抬手,阻止了她的行為。久經官場的他臉上躥出了陰狠的意味。


    其實她原本沒有什麽,衣服首飾都少,隻是要回來看看,是否能在自己遺留的東西上,找到什麽關於當年事情的線索。


    但,什麽都沒有。


    朱氏很小心,把當年的事情處理得幹幹淨淨。


    聞人千絕也不多耽擱,隨便拿了幾樣免得朱氏懷疑,離開了房間。


    前院裏,聞人嚴和朱氏還站在那裏,見她出來,聞人嚴走了幾步,走到了她的麵前:“聞人千絕,今天你出了這個門開始,就再也不是我聞人府的人!聞人府高門大戶,清白人家,容不下這個你這個狠毒冷血的女兒!”


    他說的義正言辭,仿佛是正義的使者。


    門外圍觀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點,見他如此說,更加認定是聞人千絕對聞人雪汐做了什麽。


    “聽說在選秀上廢掉親姐姐的一條胳膊呢。”


    “也怪不得當父母的容不下她。”


    他們小聲議論著,卻還是傳到了聞人千絕的耳朵裏。


    聞人嚴打的是這個主意麽?即使是輸了,也要所有人都說聞人府的好,讓她做那個狠毒的小賤人。好一招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


    她絲毫不慌亂,歪了頭,麵上甚至還有笑容:“那麽,禮尚往來,我也該說一句:我聞人千絕,也沒有你這麽狠毒的爹!”


    唰地一聲!古刀出鞘!


    雪亮的刀鋒一閃,她身上的一片衣襟,毫無預兆地緩緩飄落,如同秋天的葉子死去:“從今往後,聞人千絕,跟聞人府,再無幹係!”


    長刀如鞘,她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的筆直,單薄,卻帶著一股可怕的霸氣!


    外麵議論的人都被她的狠絕震住了。


    聞人千絕的話讓他們竟然一句話都罵不出口了,畢竟是高宅大院裏的事情,誰能知道其中究竟發生過什麽。


    聽那意思,似乎還有隱情?


    外麵,馬匹的長嘶聲越來越近。


    很快,一輛豪華的馬車就停在了她的麵前,歐陽君諾笑意溫柔地走了下來,瞬間整條街都寂靜了,他伸手,修長的手指幹淨、美好,風骨之美,一雙眼眸更是湛黑:“我來接你了。”


    歐陽君諾的出現恰到好處。


    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紛紛議論了起來。根本顧不上剛才看的好戲了。


    聞人嚴驀然咬牙,歐陽家的大公子此時出現,究竟是幾個意思。


    聞人千絕拉住他的手,借力躍上了馬車,麵目自始至終毫無表情。冷淡得如同一塊冰。反倒是歐陽君諾探身,對大門處的聞人嚴露出恰到好處的笑:“聞人丞相,我先走了。”


    他現在的身份幾乎是歐陽家的掌權人,不以小輩自稱是情理之中的。


    聞人嚴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翻臉,人家禮數周全,他也隻能咬牙露出笑容來:“歐陽公子慢走。”


    歐陽君諾淡淡吩咐道:“走吧。”


    坐在馬車前邊的俊美小廝長鞭一甩,馬車滾滾而去。


    聞人千絕靠在馬車裏,看都不看身後一眼,從此一別,她便是清清白白的自己了,再也不用掛著聞人家的名號。


    對於當年發生的事情,她沒有任何的證據,這個事情要麽就不提,一旦提起來一定要保證能把聞人嚴和朱氏逼到萬劫不複之地!


    隻是剛剛說的那些,也夠聞人府受的了。


    歐陽君諾淡笑著,目光落到了聞人千絕的身上,沒有說話。


    夜宮之中,百裏夙夜安然倚在美人靠上,發絲散落,手中是一隻漂亮的青銅三足杯,裏麵盛著的酒散發出方向凜冽的味道。


    可他的一雙眸,風華絕代,遠比任何珍珠寶石要美。


    管家靜靜地侍立在一旁,等待著命令。


    百裏夙夜眸中仿佛有罌粟盛開,三千芳華,淡淡地飲下了杯中之酒,向著旁邊一傾斜,座位旁的一隻青銅雕刻的青龍便張了口,水流從中緩緩流下,落到了杯子當中。


    管家皺眉,自家的主子很少這麽飲酒。


    今日粗略來算,已經喝了數不清多少杯了,可他的臉色非但沒有醉意的紅卻越來越白,最後宛如青玉一般,是琉璃色的透明。


    百裏夙夜淡淡起身,望向了天邊的一輪明月,看時間,很快又要到滿月了。


    那天夜裏,似乎是他渡過的最舒服的一次滿月時間。


    他胸前的衣襟散開著,完美緊致的肌肉映著月光,很完美。


    修長的手指微微抬起,將最後一杯酒飲入腹中,他隨手扔掉了三足青銅杯,接過管家遞過來的玄色披風,一隻怒意宛然的龍以金線繡成暗紋,布滿了整個披風,隨著夜風一晃,若隱若現。


    那個磨利了爪牙的小獵物此時在做什麽?該是時候去看看了。


    他唇邊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很快消失在了夜宮之中。


    管家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眉頭深深的皺起。那個女人,似乎對主子來說,真的很不一般呢。


    夜裏,聞人千絕躺在床上,翻滾來翻滾去,再一次失眠了。


    以前都有七殿下跟她擠著,現在七殿下不在了,她才發現這張床有多大。


    睡不著便索性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去桌上拿起自己的古刀。上麵的鏤空花紋也好,刀柄上小小的印記也好,都是那麽的熟悉。


    她凝眸,緩慢地拔出了古刀。


    突然間!一股從來沒體驗過的感覺席卷了全身!


    似乎是被輕微的電流帶過,似乎是體內發生了什麽,總之很奇妙的血流湧動的感覺!說不清楚……非得要說的話,像是力量。


    聞人千絕的眸子一沉,莫非這柄刀,還有別的秘密存在?


    她闔上了刀鞘,重新緩慢地拔出來一次,沒有那種感覺。再試一次,還是沒有。她沉下了心,又試了幾次,都沒有!


    那種感覺仿佛是錯覺,再也不肯出現。


    “秘密究竟在哪裏?”聞人千絕皺眉,手指順著刀柄緩緩地摸下去,一寸寸撫摸過刀身,突然覺得身後一冷,一道玄色的身影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微冷的呼吸停在她的耳邊:“什麽秘密?”


    聞人千絕回眸,訕笑:“那個,七殿下,你不要每次出現都這麽突然好不好?”


    她剛才是在凝神細想,可百裏夙夜的出現還是讓她毫無察覺!每次都是,這個人的出現,她永遠覺察不到!這讓她感覺到很危險。


    月光下,百裏夙夜緩慢勾唇,那樣子極致誘惑。


    他修長的手指淡淡伸出,一張銀票落在了她的古刀上。隨後轉身回到了床榻上,闔眸準備睡覺了。


    聞人千絕看了一眼古刀,今晚是找不到什麽原因了。隻能放下,也睡了自己那一半床,身邊的人呼吸均勻,她算這上次白盛落給自己分的賭局贏得的金銀,加上皇上賞賜的、從某殿下身上坑來的,越數越安心,也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裴遠歌砰砰地敲門聲吵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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