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堯一個趔趄倒在地上,肖強不解氣,猛地又撲了上去,卻被獵鷹一把攔下。


    桑枝剛要上前,卻被門少庭一把拽住,回頭,桑枝有些怔愣的看著他,不明白門少庭為何不讓自己過去。


    正猶豫的時候,倚在牆壁上的江北城忽然走了過去,一把揪住鄭堯的衣領,砰的一拳揍了過去。


    鄭堯再起來的時候,左邊臉頰已經被打的紅腫一片,鮮血順著嘴角兒不停的流出。


    江北城的這一舉動讓肖菲父母都看愣了,他們不知道這年輕人是誰,跟自己閨女又是什麽關係,為什麽看到鄭堯就怒火中燒的揍了過去。


    鄭堯抹了一下嘴角兒,沒有看在場所有人一眼,幾步走到搶救室門口,手把著門哭出聲來。


    桑枝看著這樣的鄭堯忍不住心裏覺得一陣惡心,氣得甩開門少庭的手,幾步走過去,用力扯著鄭堯的衣服,讓他轉過頭來看著自己。


    桑枝眼眸裏是濃濃的恨意,氣得聲音都在顫抖:“鄭堯,肖菲自殺的時候你在哪裏?你他媽的告訴我,你在哪裏!”


    桑枝忽然大哭起來,用盡全力將鄭堯推了出去,鄭堯一個踉蹌再次跌倒在地,也不起來,就那麽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痛哭起來。


    “他在給他嶽父大人做壽!”江北城咬牙切齒的說著,雙眸狠狠的瞪著地上的鄭堯。


    “鄭堯,你混蛋!”桑枝氣得渾身發抖,“肖菲要是有個好歹,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門少庭蹙著眉一把將桑枝攬進懷裏,對獵鷹使個眼色,獵鷹會意,走過去,拎死狗似的將鄭堯拎到一邊的椅子上,鄙夷的眼神兒盯著他。


    肖強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隻用殺人的眼神兒狠狠的瞪著一旁表情呆愣的鄭堯。


    張愛芬從一進來就一直在哭,這時候哭得更是死去活來,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菲菲你怎麽這麽傻啊,你要是有個好歹,你可叫你媽還怎麽活啊!”


    桑枝忍著眼淚走過去,拉著張愛芬的手安慰道:“伯母,你別難過了,肖菲不會有事的,她會好起來的。你跟伯父要保重自己,讓肖菲看到你們這樣子,她會更難受的。”


    搶救室的門開了,眾人瞬間圍了上去。


    “醫生,我女兒怎麽樣了?”張愛芬急切的問道。


    醫生摘了口罩,看了看在場的眾人,最後將目光停在了門少庭身上。


    門少庭淡定的問道:“怎麽樣了?”


    醫生這才說道:“病人搶救過來了,生命暫時保住了,隻是孩子……沒了。”


    聽到醫生這麽說,桑枝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護士推著一臉慘白仍在昏迷中的肖菲從手術室出來,張愛芬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肖菲在醫院裏躺了三天,也沒有醒過來。


    這三天裏,桑枝和肖菲父母輪流守護著她,肖菲父母一直勸桑枝回去休息,可是桑枝搖頭笑道:“你們就讓我在這陪著她吧,就是回去了,我也沒心思幹別的。”


    三天肖菲還沒有醒轉的跡象,大家都嚇壞了。


    桑枝走進主任醫師的辦公室,詢問:“醫生,肖菲不是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了嗎?為什麽三天了還不醒呢?”


    劉醫生歎了口氣,看著桑枝嚴肅的說道:“現在看來唯一的可能就是病人自己不願醒來,雖然她各項指標正常了,但是要是病人自己放棄了求生的願望,這就麻煩了。”


    桑枝一聽嚇了一跳,急忙問道:“那該怎麽辦呢?”


    劉醫生搖搖頭:“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是病人的親人朋友多陪著她,不停的跟她說話,看看能不能喚起她的求生意識。”


    回到病房,張愛芬拉著桑枝的手急切的問道:“醫生怎麽說?菲菲為什麽這麽久了還不見醒來?”


    桑枝笑了笑示意張愛芬不要著急,安慰道:“醫生說讓我們不停的跟她說話,這樣能早點喚起她的意識,讓她早點醒過來。”


    桑枝不敢跟張愛芬說其實是肖菲自己不想醒過來,隻是很含蓄的告訴張愛芬要不停的跟她說話。


    張愛芬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便坐在肖菲旁邊,拉著肖菲的手,認真的跟她說起話來……


    桑枝拿毛巾輕輕的給肖菲擦拭著臉頰,小聲在她耳邊低語:“肖菲,你睡很久了該醒了。你都不知道,你睡著的這些日子伯父和伯母頭上的白發又添了很多,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還有啊,這幾天江北城幾乎每天都過來看你。門玥瑋跟我說,他是對你有意思,你覺得呢?不過在我看來,他可是好過鄭堯一千倍一萬倍的好男人。”


    “肖菲,你要是敢就這麽一直睡下去,我會恨你一輩子的,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桑枝說著說著不由自主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傻肖菲,你怎麽就那麽傻呢?刀子割在手腕上不疼嗎?你不是最怕疼的嗎,怎麽就敢真的割下去了呢!”


    “你快點醒來吧,伯父和伯母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你再不醒來,他們真的就沒法活下去了。”


    雙眼緊閉的肖菲似乎聽到了桑枝對自己聲聲血淚的控訴,突然眼角兒處淌下一滴熱淚,跟著被桑枝握著的手食指動了動。


    桑枝一驚,大叫道:“肖菲,肖菲醒了!醫生,醫生!”


    昏迷了六天的肖菲終於醒了過來,看著麵前仿佛一夜蒼老的父母,肖菲愧疚的放聲大哭。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


    張愛芬緊緊摟著肖菲的肩膀,又哭又笑道:“傻孩子,說什麽對不起,隻要你以後好好的,爸媽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而一向不善表達的肖強此時眼裏也是熱淚盈眶,看著肖菲直點頭:“你媽說的對,我們不求別的,隻要你好好的活著,快樂的活著。”


    經曆過生死的肖菲再次麵對鄭堯的時候,變得很平靜。


    躺在病床上,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天花板,麵色平靜的仿佛一湖無波的清水。


    “菲菲,你原諒我吧。我知道我錯了,其實我心裏愛的一直都是你,其實你隻要再給我一年的時間,隻要一年,那時候你我和咱們的寶寶一定會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鄭堯站在肖菲病床旁邊,幾次試圖伸出手去握住肖菲有些微涼的小手,卻都被肖菲躲了過去。


    “你走吧,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肖菲目光依舊望著雪白的天花板,神色依舊平靜無波,甚至看也不願再看鄭堯一眼。


    她的心,在那天下午她到了他們的出租屋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掛了鄭堯的電話,肖菲想了一整夜,最後還是決定去跟鄭堯當麵談清楚。或許鄭堯是有苦衷的,肖菲心裏還對他抱著一絲僥幸,她始終不相信兩人六七年的感情是假的。


    那日,肖菲早早的起床,給父母做了二十六年來第一次早餐,又陪著父母一直待到中午吃完飯,才拎著包跟平常一樣,出了家門。


    臨走時,還笑著跟爸媽說跟鄭堯一起吃晚飯,可能會晚一點回來。


    肖菲以為鄭堯給自己打電話說會在家裏等她就一定會,可是回到兩人租住的房子,屋內卻空空如也,尋遍了所有角落根本沒有鄭堯的身影。


    肖菲給鄭堯打電話,壓著心裏的怒火柔聲的問他在哪裏。


    鄭堯卻支支吾吾說單位領導過生日,不得已過來應酬一下,晚飯後會盡快回去。


    肖菲扯起嘴角兒苦笑著掛了電話,坐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從包裏掏出那個u盤,顫抖著手插進電腦usb接口。


    肖菲就那麽坐著一動不動的看著電腦屏幕上那場堪稱盛況空前的婚禮,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婚禮上鄭堯對文麗柔情似水溫柔體貼,兩人恩愛的畫麵無一不是對肖菲默默奉獻了多年感情的諷刺。


    肖菲最後一次撥打了鄭堯的電話,卻被告知無人接聽。


    絕望中肖菲拿起水果刀,走進了浴室……


    那一刻,肖菲絲毫沒有感覺到痛苦,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要讓他後悔,讓他良心難安,一輩子都活在對她的愧疚與悔恨中。這樣,他就能一輩子記住自己。


    再世為人的肖菲,想到這些,突然扯了扯嘴角兒,揚起一抹淺笑。


    現在回過頭去再看當時,竟覺得自己是那麽傻。真的就像桑枝說的,自己就是一個沒大腦的傻缺。


    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為了一份不值得的愛情荒廢了自己六七年的大好青春也就算了,居然還傻缺的差點搭上自己一條性命,可是最後還是搭上了一條生命,她那個還未曾謀麵的寶寶的生命……


    “不會,菲菲,你是愛我的。你相信我,我馬上就跟文麗離婚,然後跟你結婚。”


    鄭堯眼中帶淚,一眨不眨的盯著肖菲。


    肖菲輕輕搖頭,“我跟你回不去了,更不會有未來,在孩子離開的那一刻,咱倆就完了,徹底的完了!”


    因為擔心鄭堯會刺激到肖菲,一直守在門外的桑枝,聽了鄭堯的話氣得瞬間氣血上湧。


    走進病房,玉手一指鄭堯,冷笑道:“聽說你被停職調查了是吧,文麗還要跟你離婚對嗎?這時候想起肖菲來了!我呸,我告訴你,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肖菲也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滾!”


    桑枝一邊說著,一邊奮力的將鄭堯推出了病房。


    鄭堯頹然離開,上電梯的時候,正看到江北城手捧著一大束漂亮的百合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江北城,你這是……”鄭堯怔怔的望著江北城手裏那束嬌豔欲滴的百合花,覺得格外刺眼。


    江北城隻淡淡的掃過他的頭頂,仿佛沒有看到他似的,徑直朝肖菲病房走去。


    身後,砰的一聲,鄭堯一拳狠狠的砸在電梯牆上,悔恨的淚水灑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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