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可憐的老院公掉到了水裏,起來把兩個小娃娃說了一頓,但由於是主人家的孩子,又不能真的說得過分,隻得是嘟嘟囔囔地把兩個小娃兒趕到一邊去,還不太敢讓他們倆接近這個水池塘,要是掉下去,就不好了嘛。


    說來也是湊巧,今天家裏的人都出去地差不多了,就沈智仁一個人閑著沒事。老頭子閑在家裏沒事,自然是要到處逛逛的,這逛啊逛地,他臨時起意要去兒子沈達思的讀書後花園去看看。走到了後花園,還沒有接近,就聽見那院子裏麵傳來嘻嘻哈哈小孩子的笑聲。


    沈智仁感覺奇怪了,這沈家不論是從上到下都沒有這麽小的小孩子啊。他加快走了幾步去看個究竟。走到了花園門口,沈智仁正看見一身濕淋淋的老院公在趕兩個小娃兒進房間,乍一看,倆小孩麵生,不認得,仔細一瞅,卻又很是麵熟,感覺甚是奇怪的。


    不由得,老頭子沈智仁兩個大步進了院門,問了一聲,“這是誰家的小孩子,怎麽不好好看住園子,放了別人家的孩子進門?”


    老院公剛才即便是掉進了水塘,喝的酒還沒有醒來,可是這會沈智仁的問話,可是讓他徹徹底底的醒了,通身打了一個激靈,他就睜開了老眼,看見老爺沈智仁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問話。


    老院公暗道一聲糟糕,他腦子一下子就木了,找不出話來回答老爺的問話。這咋辦捏?


    老院公想不出怎麽回答老爺的問話,但是不代表兩個小孩子會乖乖地聽話,什麽都不說不動,姐弟倆也是父母嬌寵養大的。


    當即,弟弟接口說了,“我們是沈家的。”


    一聽小娃兒說是沈家的,老爺子沈智仁懵了,接口問:“哪個沈家?”


    小姐姐說:“沈尚書大人家的。”


    好了,這寥寥兩句話,老頭子沈智仁要是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可是白活幾十年,白在朝廷混了幾十年。


    二話不說,他徑直往兒子的小書房走,他倒是要看看兒子與女子住了又生娃的鐵證。這還不算,他又叫了幾個家裏的家丁,將兩個小娃兒和老院公給看了起來,一切布置好後,他就隻等著兒子和那個女人回家了。


    天光到了下午,不多時,沈達思和老母親轉回了家,而同時同刻,白丹兒和梅兒也從後花園入了門。沈達思還沒有到後花園裏,沈智仁打算來個逐個擊破,他看那女子和一個丫鬟模樣的一道進來了,他就倏地一下,將門給打開了。


    “嘎吱——”,書房的門開了,白丹兒迎麵正正地碰見了沈府真正的主人沈智仁她的公公。


    這兩人一打個照麵,又見那書房裏坐了兩個自己的小娃兒,事情不言而喻了。此時,沈智仁大怒,他此前還抱著希望,希望是自己錯了,現在真正去麵對了,可不是鐵證如山了麽,簡直是不敢相信,懦弱的兒子能夠背著他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無媒苟合,這讓他的老臉往哪裏放?


    白丹兒曆經了幾年的婦人生涯,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女孩子了,她見老爹爹臉色有異,心知他一定是暴怒,麵對這種情況,不如主動承認錯誤,也許事情的發展也不會糟糕到哪裏去的。


    當下地,白丹兒主動朝沈智仁行禮,口中稱呼道:“向爹爹請安。”


    此時不管是白丹兒做什麽,沈智仁都不會淡定的,他已經處於氣得腦充血的狀態了,見著俏麗模樣的小婦人,無媒苟合的小婦人,口口聲聲叫他“爹爹”,那心中已經不是狂怒可以形容的。


    老頭子的臉色非常不好,白丹兒看得明白,但是,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退怯。


    因此,她挺胸說道自己是沈達思的正妻。一聽“正妻”這詞,老頭子沈智仁的腦袋要熱炸了,大手一揮,叫兩個府中的家丁去把少爺沈達思叫過來聽訓。沈達思剛到家,正準備好好洗漱一番的,湊巧了,有兩個家丁說是老爺子叫他去後花園一趟。


    沈達思是何等機靈的人,看那倆家丁一副頹樣,又說是去後花園,他心裏就有底,暗道一聲不妙,看來事情是敗露了,老頭子知道了,可是知道就知道吧,他不是終究是他兒子嗎?如此一想,沈達思心中又是大定,感覺不會把他怎麽樣。


    沈達思到了園子裏,見到白丹兒和老頭子沈智仁都站在那邊,等著他到來的樣子,雖說剛才一路走過來,應該如何應對他心中是有了一番的打算,可是這真刀真槍地到了麵前,他又退縮了,他從來就不是什麽有勇氣有擔當的人。


    沈智仁自然是知道兒子的,他一見兒子沈達思露了麵,他心頭的惱火就不打一處來,也不管什麽麵子不麵子的問題,破口的大罵,把沈達思狠狠罵了一通,說他是無媒苟合,目無尊長,等等的罪名都給沈達思定下了。


    沈達思那個汗啊,想反駁卻是一句都說不出口,他常年被家中二老是管理慣了的人,又是孝順,老爹說什麽,他能放個屁就算是不錯了,要是還能回一句,那真是捅破了天荒的事情。老頭子沈智仁說啊說的,然後就罵到白丹兒這邊來了,說什麽如果是個良家婦女,哪裏能夠與男子私奔,跑到別人家的後花園一住就是那麽多年,要不要臉的啊?


    白丹兒自來是大家小姐,和沈達思私奔也不過一見鍾情,如今在公爹的口裏說得如此的不堪,她哪裏能夠忍受得住,當即和他反駁了起來,說自己是出身官宦世家,出身並不比你們尚書府的門第底下,與沈達思是情投意合,郎有情妹有意,與什麽不堪毫不相幹。


    沈智仁在家是做慣了大老爺的人,別說兒子,就是老婆也不敢和他鬥嘴的,這會有個白丹兒竟然敢回嘴,可把沈智仁這老匹夫給氣得差點暈過去,這白丹兒是伶牙俐齒,他是說不過,但是他可以對準沈達思開炮。因此,老匹夫沈智仁的破口大罵再度對準了沈達思,這沈達思本來就是不敢反抗老頭子的人,被罵也是畏畏縮縮地縮在一邊,一句話都不敢說。


    沈達思的畏縮大大助長了老匹夫的氣焰,隻見他袖子一甩,冷冷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家是不能收留這種沒有來曆的女人,你自己想辦法讓她走,否則,咱們這父子情誼,也就算是斷了。”


    老匹夫說斷了父子情誼,那豈不是要將他趕出沈府?趕出沈府可是要沈達思小命的事情,要知道,他目前還是靠著沈府吃飯,準備國家的考試還沒有準備好,明年即將舉行科舉,可是要他怎麽辦呢?


    沈達思就是一個軟柿子來的,他根本不敢反抗老匹夫,當即,他就求饒了,哀求老爹爹不要了斷了父子的情誼。看著兒子那副苦苦哀求的樣子,可把老匹夫心中那口的惡氣出得不行,他得意地看著立在一旁臉色發白的白丹兒,怎麽樣,我的兒子終究是聽我的話吧。


    沈智仁心中大爽,就說了,“你要是真的不想了斷,馬上給我寫封休書給這婦人,與她做個了斷,否則,等我為了尋著了一門好親事,她繼續來糾纏,我們沈府可是丟不起這個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子上了,沈達思還能如何,還不是老老實實乖乖聽話,給白丹兒寫一份休書唄。沈達思躲在房子裏寫休書,寫完了之後,也不敢出門把休書給送到白丹兒的手上,而是叫了隨侍的王\謙幫忙送過去。


    當王\謙將沈達思親手寫的休書送到白丹兒的手裏時,白丹兒是徹底的絕望了,欲哭無淚,識人不明,才換來今日之下場,跟了一個沒有骨頭的軟男人。


    絕望之中,白丹兒痛哭了一場,被忠心耿耿的丫鬟梅兒扶著上了回到洛陽的馬車。另一方麵,老匹夫沈智仁做法很是絕決,他不允許白丹兒再看望自己的雙胞胎兒女,生生地將她們母子給分開了,無視白丹兒的悲痛萬分。沒有辦法的白丹兒和梅兒回到了洛陽。


    白石裕聽說女兒回來了,那個高興啊,當初白丹兒夜裏不明不白地走了,所有的人又一概不知情,白石裕如何查都查不出,隻當自己平日裏秉公斷案,招惹了自己也不知道的仇人,讓仇人給尋仇上門,才給女兒白丹兒招徠了災禍,此時,聽見白丹兒回來,隻道是她被人給放了,或者是自己跑回來的。


    白丹兒幾乎是沒有臉見自己的老爹,但是看他白發蒼蒼,自己隨著男人跑了,簡直就是不孝,還有什麽好說的呢,隻有垂淚以對了。


    白石裕心知女兒肯定是遭遇了什麽事情,但是,看她這個樣子,他疼得如珠如寶的女兒,他是一句都問不出口,就當這幾年沒有發生過,一切還是舊時閨閣兒女的模樣。倆父女抱頭痛哭過後,這日子就繼續這麽的過下去了。


    所有的事情,梅兒是再清楚不過的,可是她能夠幫到什麽忙呢?她隻能是言語上安慰小姐,真正的親人的安慰是不可替代的。


    白丹兒窩在閨房之中,日夜思念自己在京都的兒女,每日裏要承受感情上的煎熬,那日子別提過得是多難受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此番暫且不表,且說那休書一封休了白丹兒的沈達思,他的日子也過得不太好,迫於老匹夫爹的壓力休了白丹兒,他依舊是日裏思夜裏想著白丹兒,想著她對他是如何如何的好,兩夫妻平日裏又有多和睦美滿。


    可是,想是沒有用的,他沒有能力去負擔一個女人,一個家庭,他是一個窩囊廢的男人,自從被迫休離了白丹兒,他是有了這方麵的清醒認識,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這樣,想要主宰自己的人生,唯有自己有能力,所以,準備好考試才是當務之急的事情,等他有能力脫離老頭子沈智仁,那接回白丹兒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想通了這一層,沈達思念書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很快地春試來了,沈達思參加了春試。說來也是他的能力,他的努力有了作用,一舉就考中了狀元郎,長武皇帝沒有忘記這小子之前給他采辦洛陽牡丹花的事情,此番見他又是將狀元給拿到手,長武皇帝心頭那個大高興就別提了,高興之下,一道聖旨將沈達思封了一個洛陽的地方縣令,讓他去那邊上任。


    長武皇帝封他一個洛陽縣令,可是把沈達思給高興死了,這不正是瞌睡遇見枕頭嗎?


    沒說的,立刻走馬上任吧。沈達思接過了聖旨,騎著他噠噠地馬兒,拍馬上任去洛陽了。


    一兩天的功夫,沈達思抵達了洛陽,沒有去客棧或者官衙什麽的地方,直接就到了太守白石裕的府上拜訪,恰好,白石裕不在家,接待他的是當初的老嬤嬤。


    老嬤嬤一見是沈達思直接臉都拉下來了,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看,沈達思自然是知道因為什麽,但是要想找回老婆的心,這種白眼是最初等級的,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也隻得是賠小心的笑臉麵對老嬤嬤了。


    陪了笑臉給老嬤嬤不算,沈達思還說了好些子軟話,老嬤嬤終究是個心軟的婦人,況且也要考慮到小姐如果真是不和姑爺了,那麽以後小姐可是真正的淒慘了,試問一個失身的婦人,還有誰肯要呢?


    老嬤嬤終究是吃多了飯的人,看問題就是透徹許多,那沈達思苦苦地賠小心,老嬤嬤看著差不多了,就說:“你且等著,老身去裏麵請小姐出來。”


    老嬤嬤知道白丹兒心頭非常介意那休書的事情,直接去請,人未必肯來,因此,到了白丹兒的閨房之後,她隱去了沈達思到府中的事情,隻說是當今的新科狀元走馬上任洛陽的下屬縣,這會到府上拜訪老爺來了,恰巧老爺出了門,所以,還請小姐出麵招待一下這位新科狀元。


    當即,白丹兒略微整理了妝容,就在梅兒的攙扶下到了大廳。這一到大廳,可就把白丹兒和梅兒都弄愣了。那廳堂裏坐著喝茶的人不是沈達思是誰?


    去年被趕出沈府,還強行被分開兩個娃兒的事情,是曆曆在目,怎麽都不會忘記的,他現在出現又是什麽意思,老嬤嬤為什麽要騙她來?


    白丹兒愣完之後就是氣憤,她非常氣憤,因為被趕出沈府是對她人格的踐踏,那種傷害刻在她的心口上,想忘都忘不掉,這會乍見沈達思好好安生地坐著喝茶,當初所受到的那種鬱悶又翻湧上了她的心頭。


    白丹兒鳳目掃到老嬤嬤臉上,直把老嬤嬤看得低下了頭。語氣如冰似霜,白丹兒啟唇冷笑,“嬤嬤,你這是作何?莫非你心中已經不憐惜我了?要將我送到那畜生的麵前羞辱?”


    白丹兒迭聲一番問,老嬤嬤將她拉到一旁,悄聲麵授機宜,“小姐,你在我心中一直當做自己的孩兒,我可有做過讓你不上心的事情?”


    白丹兒搖頭。


    於是,老嬤嬤又繼續勸說:“小姐,老身之前已經讓他受過氣了,也知道了他的想法,老身就是勸小姐不要太介意那件事情,現在,姑爺是前途無量的新科狀元,他又對你有情,念念不忘,想著要接你過門的。你要是弄擰了這件事,且不說別的,你就想想你的兩個孩子,以後沒有親娘帶著,後娘如何讓人受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老爺把陳琦娘休掉,她還是個妾室就敢對你不好,老爺能夠維護你,那是心疼你。現在,你不接受姑爺,以他的門楣肯定是能夠取到不低於你的正房,到時候,你想想,兩個被親生母親拋棄的兩個孩子,正房會對他們倆如何,你可要在心裏掂量掂量啊。”


    老嬤嬤不愧是老人,見過的事情就是比較多,想得也比較仔細,從孩子需要母親的角度出發去勸慰白丹兒。


    這麽一勸,白丹兒心中長久鬱結的氣是沒有地方發,但是,考慮到孩子的問題,她那種冰雪的心情消了不少,願意去見沈達思了。


    老嬤嬤一見白丹兒的臉色就明白她已經想通了,因此,大感欣慰地拍了拍白丹兒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小姐,老身總是一心為了你的。”


    “嬤嬤,我知道。”經過老嬤嬤的勸慰,白丹兒收拾了心情,出現在了大廳上。


    那沈達思剛還在回想這一年久別的不見之情,誰知,白丹兒就出現,驚喜得他立馬站了起身,迎向白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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