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就見安如心渾身哆嗦地拉住他的衣服,含著眼淚抬頭看他,“別,別走。”


    大全看了她一會兒,一拽衣服,將衣角從安如心手裏拽回來,朝前走去。


    安如心咬住下唇。


    走到門口的大全,並沒有離開,而是將門口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拎了進來,然後將他和昏迷的林耀輝綁在一起後,才站起來,又看了眼安如心。


    安如心擦了擦眼淚,站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在濃濃的夜色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家破舊的小旅館。


    半小時後,林晟出現在了房間裏,被冷水澆醒的林耀輝,一看到林晟就立馬叫道,“我真沒碰她!真的!她,我,我什麽都沒做就被打昏了!”


    林晟的臉色更加地難看。


    林耀輝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又連忙說道,“是你那個手下,叫什麽,對,叫大全的!我來的時候,他在看著安如心!是他!他跟秦嵐合夥把安如心綁來的,我我,我……”


    他的話沒說完,林晟已經轉身離開了。


    強子臉色難看地跟著他,兩人來到門口,強子說道,“我聯係大全。”


    林晟沒說話,強子立刻掏出手機到一旁打電話。


    阿常走過來,低聲問道,“林總,林耀輝要怎麽處理?”


    林晟聞著這小屋子傳來的黴腥味和腐朽味,一想到安如心在這裏擔驚受怕,甚至差點被林耀輝給……林晟就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廢了他!”林晟眼露狠戾。


    阿常一驚,看到林晟的神色,到嘴邊的話又壓了下來,點點頭,“我知道了。”


    林晟沒有說話,徑直走到樓下,來到旅館老板麵前。


    旅館老板被一群像黑|社會的人圍著,差點嚇死,戰戰兢兢地指著其中一個方向,說道,“我隱約看到他,他們往那個方向去了。”


    林晟沒說話,轉身,朝旅館老板所指的方向走去,一群黑衣人四散開來,也紛紛朝那方向而去。


    強子快步跟過來,說道,“老大,大全的手機關機了。”


    林晟腳步未停。


    強子略一沉默後,又說道,“老大,應該是大全救了安小姐。”


    林晟知道強子的意思,然而他的心情卻更加糟糕——大全救了安如心,又私自帶她逃跑,到底是有什麽目的?難道這也是秦嵐的安排?


    正想著,一個黑衣人從後麵跑了過來,說道,“林總,剛剛有兩個秦嵐的手下來過旅館,似乎並不知道安小姐已經不在旅館了。”


    林晟眉頭又一皺——秦嵐不知道?大全到底在做什麽?


    強子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離開縣郊的早間第一班大巴上,安如心頭痛欲裂,渾身難受又不敢跟身旁滿臉陰霾的大全說話,間歇咳嗽了幾聲。


    大全一路沒說話,直等到了目的地,帶著安如心下了車後,到路邊攤買了熱的豆漿,讓她喝下去。


    安如心喝了,總算舒服了些,抬頭看了看四周——很陌生的地方,似乎是某個偏遠的城鎮聚集區,不過也沒幾家住戶了。


    大全自顧自往前走著,安如心想了想,又跟上他,繼續咳嗽。


    兩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安如心覺得肺都要被自己咳出來時,大全忽然停下腳步,安如心差點撞到他,也趕緊停下,見他朝身旁的建築物看著,就也跟著看過去。


    就是一怔。


    向陽花孤兒院。


    安如心驚疑不定地看了看那明顯已經廢棄的建築物,又看了看專心看著這建築物的大全,然後,非常不合時宜地——咳嗽了幾聲。


    大全回過神來,朝前跨了一步,推開布滿鐵鏽的孤兒院鐵門,走了進去。


    安如心捂著嘴,跟上。


    這是一家規模不算大的孤兒院,牆上房間裏依稀可見當年貼的卡通圖片和陳舊擺設,大全徑直走到二樓,在一間小房間前站住。


    安如心邊咳邊朝裏看,看到房間裏有兩張上下床,床的邊上隱約有名牌,安如心眯了眯眼,看清了名牌上的名字——宋全,沈興強,宋德和……林晟。


    林晟?!


    安如心連咳嗽都忘了。


    大全看了她一眼,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老大在這裏住過三年。”


    安如心瞪大眼看大全。


    “八歲來的這裏,十一歲走的,十八歲的時候,又回來了一趟,我跟強子,就是那時候決定跟他一起混的。”大全說這話時,沒有了之前那副嚇人的模樣。


    安如心安靜地聽著。


    然而,大全又轉身朝外走,安如心隻好又看了房間一眼,再次跟上他。


    大全邊走邊慢慢地說道,“那年第一次見到他,他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每天晚上做夢都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們!’”大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有種若有若無的笑意。


    安如心知道,大全的表情,叫做回憶。


    “後來大概是被我哥揍的狠了,慢慢地就不說了。”


    “……”安如心在心裏想,林晟被揍?好難想象的場景,不過,大全的哥哥……是那個叫宋德的麽?


    “孤兒院裏,隻有我哥和他關係最好。”大全又說了一句,推開孤兒院的鐵門,走了出去,“可惜,我哥沒等到他回來。”


    安如心咳嗽了兩聲,看大全,想了想,小心地問道,“你哥……發生什麽事了麽?”


    大全沒說話,帶著安如心繼續往前走。


    安如心歎氣,隻好認命地邊咳嗽邊跟著他繼續走,現在放鬆下來,隻覺得自己渾身都痛,擔心又要走好遠的路。


    不過還好,兩人隻是繞了個圈,來到孤兒院的後麵,一個廢棄的荒蕪的花園裏。


    花園裏有些零散的小土包。


    安如心看了眼坐在其中一個土包上的鬼影,問道,“這些……是墳墓?”


    這回倒是大全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嗯,孤兒院一些沒能活下來的孩子們。”


    安如心莫名心頭一酸,隻覺得大全的語氣無比的淒涼,還沒說話,就見他走到坐著鬼影的土包前,站定。


    “這裏躺著我哥,宋德。”大全淡淡地說道,臉上全無往日的戲謔與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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