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與國之間複雜的關係顏烽火了解的不多,他不是政客,他隻是一個在國家有需要的時候,隨時都能拋頭顱灑熱血的兵。


    兵,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哪怕是一個將軍,依舊是個兵。如果非得在上麵加一個稱謂的話,老兵兩個字才是最為恰當的。


    顏烽火怕死,但他並不在乎自己死還是不死。如果國家真的需要他死,那麽死掉又有什麽關係?


    隻是被美國人弄死實在有點不甘心,可惜自己又沒有任何辦法。


    “顏先生,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選擇。”軍官凝視顏烽火,輕聲道:“活著與死亡,活著意味著你還能看到蔚藍色的天空,還能享受到新鮮的空氣;死了,你就什麽都不是了。你想看著你的家人為你哭泣,你想看著你的愛人為你傷心欲絕?不不不,聰明人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軍官的話語依舊非常含蓄,卻是給顏烽火指出了一條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路。


    簡單的人?不,顏烽火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的腦子裏擁有中國太多太多的絕密,他是一個複雜的人,一個非常有用的人。


    當中方采取各種方法要人的時候,美國立即意識到顏烽火的重要性。他不僅僅具備血鯊巴克的能力,而且還具備許多隱形的實力。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中方的要人,加快了顏烽火所要麵臨的選擇。如果中方不要人,或許他早就淪為報複的物件。


    “對了,我想這裏的飯菜不一定合你的胃口。”軍官微笑道:“漢堡三明治適合西方人的口味,而你應該更喜歡中餐。很幸運,我知道一家正宗的中餐廳,我可以為你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而在準備晚餐的時間裏,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不要讓這頓晚餐成為最後的晚餐哦。”


    軍官笑了笑,撚滅煙頭起身,帶著兩名士兵走出監室。


    話已經說得非常明確,怎麽選擇全在於顏烽火。


    看著對方走出去,顏烽火重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像是沒有任何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流淌,一個半小時很快過去了,顏烽火依舊在睡覺。


    誰都知道他根本睡不著,但誰都不知道他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晚餐送來,正宗的中國菜,並且還有一瓶茅台。


    聞到菜香味,顏烽火睜開雙眼,在軍官的注視下,慢條斯理,旁若無人的吃起來。


    他吃的很慢很慢,從未有現在這麽慢。部隊裏三分鍾解決吃飯的習慣沒有在這裏展現,他像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但是軍官不急不躁,在他看來,顏烽火依舊在思考是死是活的抉擇。


    大約四十分鍾之後,顏烽火終於吃完飯菜,滿足的拍拍肚子,衝軍官道:“最後的晚餐很豐富,很不錯,合我的胃口。你要的答案也出來了,這就是我最後的晚餐。”


    這就是顏烽火給出的答案,一點都不難。背叛與死亡,他寧願選擇背叛。


    死,隻能讓自己最親的人傷心;背叛,則會讓最親的人蒙受恥辱。這兩者並不難選擇,傷心隻是一陣嗎,恥辱則永遠摘不掉。


    “你真的做好選擇了?”軍官確定式的問道。


    “選擇好了,”顏烽火點點頭笑道:“我在國旗與黨旗下發過誓,終生不會背叛。這一條適用於你,同樣適用於我。”


    說的這番話充滿了坦然,顏烽火的的確確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真的不用再想想?”軍官再次發問,以獲得肯定。


    “不想了。”顏烽火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大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仿佛非常困。


    “你的選擇我們猜到了,盡管就個人而言並不喜歡,但我還是想規勸你幾句話:活,遠比死了好。”


    “哈哈哈哈……”顏烽火大笑,眼睛裏充滿不屑。


    活?死?他顏烽火早就是個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的人了,怕死並不代表不會去死;怕死並不代表必須要打破自身的底線齷齪的活著。如果活下來的權力是用背叛祖國換回來的,那他寧可昂著頭去死。


    他是誰?他是顏烽火,他是中國的軍人。當他進入血狐大隊的時候,就沒想著會活的安逸;當他看到戰友倒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就預料到自己會有那麽一天。


    雖然他很想過上平平淡淡的安逸生活,可那隻是一個最美好的夢。以為他很清楚,當自己踏進血狐的那一天起,他的名字就已經刻在了豐碑上;他的鮮血就已經在五星紅旗上擁有一個位置;他的生命就已經不再屬於自己。


    命是國家的,命是黨的,命是人民的!


    老子從出生那天起,就從沒想活著回去!


    大笑聲慢慢停下來,顏烽火鄙夷的衝軍官道:“這是你們的手段?太殘次了!說真的,如果琳娜還活著,或許還能有法子讓我拚命的活下去,但是你們……拿活著來誘惑?拿死亡來威脅?雖然我顏烽火說過不會受任何人的威脅,雖然我總是受到威脅被逼無奈,可用我死來威脅我真的是下下策。老子已經沒有白活了,我打過最硬的仗,玩過最刺激的臥底,有過最好的兄弟,上過最好的妞兒,值了,哈哈哈哈……”


    話說完,顏烽火仰頭大笑,笑的分外粗豪,分外滿足。


    他的眼睛裏滿是慷慨就義前的無所畏懼,坦坦蕩蕩;臉上更是呈現出一種難言的傲氣。這種傲氣絕非神色,而是從骨頭裏滲出來的、鮮血中流淌出來的。


    他天生就是一副傲骨,無恥過、卑鄙過、不擇手段過……一切的一切都不妨礙他的骨頭生的如此傲氣,貴不可攀!


    軍官抿著嘴唇,眼睛裏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卻又帶著一抹敬意。


    這是對一個真正軍人的敬意:軍人不畏死,活在忠誠裏,死在長笑中……


    艦船上,上有繩子吊住,下有鋼塊墜著的顏烽火被緩緩投入茫茫大海之中。當海水淹沒他的那一瞬間,他露在美國人麵前的傲氣盡皆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揮之不去的不舍,還有濃濃的愧疚。


    “對不起。”顏烽火向著東方,說出三個字。


    說出這三個字的瞬間,眼淚洶湧的朝下流淌。


    海水漫過他的下巴、嘴唇、鼻梁、雙眼,直至沒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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