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含笑招呼著,早已派人去請了毛氏。


    陸怡慧的親事,當然得毛氏自己拿主意。盡管她也知道,這門親事毛氏自然是千肯萬肯的。


    毛氏正和陸怡慧在屋子裏做些繡活,宮嬤嬤得到這消息一時喜得有點失了分寸,一陣風般闖了進來,也顧不得陸怡慧本人在場,笑得合不攏嘴的直道“恭喜!”,迫不及待笑道:“夫人啊,這可真正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喜事呐!您猜怎麽著?那範府範夫人差了媒人前來提親了,為他們家二少爺求娶咱們四姑娘呐!”


    “範府?”毛氏一怔,然後“呀!”的一下差點兒跳了起來,臉上笑得開出了大大的花朵,笑道:“你是說前幾日我們去的範府?就是他們家的二少爺?”


    “對、對啊!可不就是呢!”宮嬤嬤笑道:“這會兒媒人還在景明堂呢,大夫人派了人來請您過去!”


    “這可真是大喜事呀!”毛氏心花怒放,忍不住緊緊的握著女兒的手激動不已,忙吩咐宮嬤嬤伺候換衣裳過去。


    突然她又猛的站住,轉身盯著宮嬤嬤正色道:“等等!那範府的二少爺,該不會是庶出的吧?我們怡慧可是嫡出的閨女,若是庶子,那可不行!”


    “當然不是!”宮嬤嬤笑道:“人家媒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範夫人所出的二少爺!嗬嗬,當然是嫡子了!”


    “真的嗎?哎呀那可太好了!”毛氏這回是真正的打心底歡喜了,拍手笑道:“宮嬤嬤你看我說得沒錯吧,我就說嘛,範夫人可喜歡我們家怡慧了,嗬嗬!原來啊,那****就瞧上了我們怡慧,是要娶回去做兒媳婦呢!四丫頭啊,你啊,可真是交了好運了!這傻孩子!”


    毛氏心裏頭歡喜,見陸怡慧怔怔愣愣的發傻也沒有生氣,反而嗬嗬的笑了幾句,歡歡喜喜的更衣準備去見媒人了。


    陸怡慧自打宮嬤嬤那麽說,整個人就傻了!手裏的繡花針戳了手指也沒察覺,還是香草好心提醒,她這才猛然驚覺,忙用帕子將指尖上按了按。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範夫人打量自己的神情,想起她對著自己笑的那模樣,情不自禁的感到毛骨悚然。仿佛有一條蛇從胳膊上滑過,冷冰冰的,黏糊糊的,十分瘮人。


    可是,她有什麽資格說什麽?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毛氏打扮得光鮮亮麗,與宮嬤嬤兩個興頭頭的去了。


    忽然她猛的將手中的繡活扔在一旁,起身向香草道:“你在這裏繡著,我去花園子裏走走就來!不用叫人去找我!”


    香草隻當自家姑娘是害羞了,便陪笑答應著。


    再說毛氏來到景明堂,一看見那花枝招展的媒人活生生的坐在那裏,便知道這件事情是真的了,宮嬤嬤沒有騙她!


    一時激動得顧不上跟穆晴打招呼,進去便笑道:“這位就是範夫人請來的媒人吧?嗬嗬,幸會,幸會了!”


    “喲,這是陸三夫人吧?陸三夫人,老身給陸三夫人道喜了!”張媒婆起身,向著毛氏福身見了禮,笑得一臉的親切。


    這才是正主兒啊!


    穆晴也不介意,笑著招呼毛氏落座,便笑道:“這可是大事兒,你自己拿個主意吧!”


    “陸三夫人,這可是天作之合呀!”張媒婆笑嗬嗬的接話,立刻嘴不停的將範家二少爺誇了一通,誇得天上有地上無。毛氏是越聽越歡喜。


    “陸三夫人,範夫人那邊呢,是誠心誠意想要結這門親事的!範夫人說了,****姑娘溫柔嫻淑,模樣兒又極好,她啊,可是一眼就瞧上了!嗬嗬,就不知陸三夫人您這邊——”


    做媒婆的,察言觀色那是最基本的極能,而張媒婆在這一方麵早就練得爐火純青了。


    毛氏的表情落在她眼中,那心思便通透得再也不能通透。


    她嘴上笑眯眯的這麽說著,卻是帶著十分篤定的語氣,並且還有幾分誇耀和得意,似乎在等著毛氏感激他為她的閨女尋來這麽一門好親事!


    毛氏的確也是這麽想的,對著張媒婆笑得早就合不攏嘴。張媒婆話音剛落,她就迫不及待的笑嗬嗬道:“這還用問麽!這一聽啊,就是天作之合!不是我誇口啊,我們家四丫頭啊,模樣兒不用說了,難得是那脾氣兒、性情兒,這將來過了門啊,肯定會好好伺候夫君、孝敬婆婆!那絕對沒的說!那就——”


    正這時,方才被人悄悄叫了出去的宮嬤嬤正從外邊走進來,連番向毛氏使眼色。


    毛氏一見,那張開的嘴便又慢慢閉上了,快要喉嚨口的話硬生生的又吞咽下去了。


    她雖然對這門親事那是一百二十萬分的滿意,可是到底事關女兒的終生,那謹慎之心還是有的。


    此事雖與穆晴無關,可下意識的,她覺得此事頗有蹊蹺,畢竟,天底下沒有平白送上門的好事,更何況這是在京城裏!


    這時她便一笑,打圓場道:“這可是大事兒呐,還是讓我三弟妹好好的想想吧!張大娘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喝杯茶,下去歇一歇?”


    張媒婆也知道,這女方家為了凸顯自家姑娘的矜貴,明明心裏頭願意得不得了,麵子上總是要做一做的。橫豎這是十拿九穩的事了,隻不過需要自己再多浪費些口舌,歇一歇便歇一歇吧!


    於是起身笑道:“可不是,大夫人這麽一說啊,老身還真有些乏了呢!哪位姐姐領個路,帶老身下去坐坐吧!”


    穆晴一笑,便命花嬤嬤領她出去。


    毛氏立刻便望向宮嬤嬤,那意思是:如果你不說出個子醜乙卯來,瞧我怎麽收拾你!


    宮嬤嬤連忙便道:“三夫人,這門親事還沒知會三老爺呢,萬一——”


    “不用了!”見她說的是這話,毛氏臉上立刻便有些不好看,不悅道:“這樣的親事打著燈籠也難找,老爺除非是糊塗了才會拒絕!這麽多年的夫妻,我還能不了解他的心意嗎?這事兒我看就這麽應了,過了這村啊,可就沒這店了!”


    毛氏想了想,又看向穆晴,加了一句:“大嫂,你說是不是?”


    穆晴見毛氏這分明是想拉自己下水,萬一自己說是,將來若是小叔子不同意,她一股腦兒都推到自己身上,說是自己同意的,那可就糟糕!


    今時今日,小叔子雖然不敢明麵上責怪自己,可心裏頭定會不自在。自己何苦來哉?


    便笑著搖搖頭道:“三弟妹啊你可別問我,這婚姻大事自古以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是該你們做父母的拿主意!”


    宮嬤嬤便忙道:“是啊三夫人,不如叫人去跟老爺說一聲吧!不為別的,這也是為了四姑娘的麵子不是?若那範家一說咱們就答應了,咱們姑娘——多不值錢呀!”


    毛氏一愣,想了想不覺點頭,忙道:“虧得嬤嬤你提醒,要不然我差點兒就給忘了!那就先回範夫人,就說我和我們老爺再商量商量吧!你記得,等會兒立刻派人去說給老爺聽,千萬別耽擱了!”


    人家一說,自己連丈夫的意思都沒問、想也沒想就立刻答應,的確不像那麽回事!這是人家來求娶呢,還是端著一些的好!


    於是,等張媒婆再來的時候,毛氏的神情便變得矜持了許多,就連坐在那裏的腰杆子,也挺直了。


    張媒婆對於她的轉變並不意外,反而理解的笑道:“這才是正理兒呢!嗬嗬,應該的,應該的!這樣,等過兩日老身再來,聽府上的好消息!”


    “一定一定!”毛氏心裏頭其實比張媒婆還急呢,就生怕她遲遲不來。聽說“過兩日”就來,心便一大半放到了肚子裏,笑眯眯的連連點頭:“一定會有好消息!”


    張媒婆便同她會意一笑,笑嗬嗬的起身告辭了。


    “大嫂,我就不打擾大嫂了,我先忙去了!”張媒婆剛走,毛氏笑著同穆晴分享了幾句好心情,便起身。


    穆晴理解她的心情,點頭笑笑,讓她自便。


    玲瓏閣中,陸小暑向還在一旁默默擦拭眼淚的陸怡慧說道:“你聽見杜鵑說了,三嬸並沒有答應這門親事,你快別哭了!”


    陸小暑瞧著哭得楚楚可憐的陸怡慧,感到很沒辦法。


    她好好的在屋子裏嗑瓜子,陸怡慧突然從外頭奔了進來,哭著求她幫忙,差點兒沒把她給嚇死,還以為怎麽了,卻原來是範夫人派人來提親。


    原本她並不想管這種閑事,一來陸怡慧哭得太可憐,二來她也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生怕害了陸怡慧的一生。便叫人悄悄的把宮嬤嬤叫了出去,跟她說了那番話。


    宮嬤嬤早就得了毛氏的話,陸怡慧耳根子軟不會當家,將來出嫁的時候是要讓她作為管家的婆子一同陪嫁的。


    宮嬤嬤自然希望自家姑娘在夫家地位越高、越得人看重越好,自然便會勸說毛氏。


    “可是,”陸怡慧仍舊可憐兮兮的望著陸小暑,說道:“我爹就住在城外的莊子裏頭,一來一去不過半日的功夫,要是萬一我爹答應了,那豈不是,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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